第164章 失魂,歸期是何夕

夏侯雲歌沒想到,軒轅梓婷一直這樣懷疑自己,頓覺屈辱。

“不然王兄帶你出征為何不去?”軒轅梓婷瞪向夏侯雲歌,聲音裏多了兩分怒意。

“不想去便不想去,沒有任何理由。”

軒轅梓婷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夏侯雲歌麵前,氣勢高傲地睨著夏侯雲歌。

“但願如你所說。”

“公主這麽放不下上官將軍,與其對我疑神疑鬼,何不自己去前線看一看,或許就知道上官將軍為何失蹤了。”

“你!”軒轅梓婷怒叫一聲,“母後根本不可能讓我離開皇城!”

夏侯雲歌低垂眼瞼掩住眼底的幽光,想來軒轅梓婷正有此意呀!夏侯雲歌便推波助讕一把,“你母親不讓,你便逃出去好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你母親又能說什麽?幸福是自己的,自己抓不住,抱憾終生的人也是你自己。你不是說,北方兒女,最是直爽灑脫,從不掖藏心意。”

軒轅梓婷的心海被夏侯雲歌撥亂,她在旁人麵前可以毫不遮掩心意,可在麵對上官麟越時,就是扭捏徘徊,不敢真正表露心意,生怕被當麵拒絕,連一絲希望的幻想都沒有。

“你想利用我?”軒轅梓婷微眯眼眸,斥向夏侯雲歌。

“公主何出此言?”夏侯雲歌輕勾唇角。

“我要是跑了,母後急著找我,自然沒時間再找你麻煩。”

夏侯雲歌想了想,“你可以留一封信,就說我慫恿你讓你走的,這樣你母後也就不會放過我了。”

軒轅梓婷冷哼一聲,“你知道,我礙於王兄的麵子,不會這麽做。”

夏侯雲歌聳聳肩,“公主膽小如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日後就少來王府,也不要再問我上官將軍的事。”

“你敢說本公主膽小如鼠!”軒轅梓婷怒氣衝衝的瞪著夏侯雲歌,滿目的鄙夷再不掩藏,"chi luo"裸地籠罩在夏侯雲歌身上。

夏侯雲歌實在沒心思再繼續這種無謂之爭,“公主,天色黑了,如果你還不回宮,隻怕日後再想出宮都難了。”

軒轅梓婷回頭看看外麵,夕陽已完全落下,就要掌燈了,再不回去被母後發現,又是閉門思過之類的抄女誡懲罰。

“夏侯雲歌!真不知道你還驕傲什麽!在越國,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意你!王兄對你的寵愛,也不過是給外人看的表象而已!”軒轅梓婷在夏侯雲歌臉上,沒有看到任何波瀾,拂袖轉身離去,留給人一個翩然離去的傲慢背影。

夏侯雲歌目送軒轅梓婷離去,臉上包裹的清冷神情漸漸出現道道裂痕。

驕傲?

若是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承認,一身傲骨便是她的驕傲。

而如今……

驕傲隻是她隱藏心事的偽裝。

手撫向脖頸上的遺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觸碰那一塊紅如血滴的玉佩了,亦很久再沒有想起南楓了。

也終於意識到,南楓離她越來越遠。

而她的心,終究變了。

又不自覺看向對麵緊鎖門窗的書房,軒轅長傾不在的時候,書房的門窗一直是鎖著的,以免裏邊的公文要件被外人偷窺泄露。

這一次,看著書房的心情,不再是等待的期盼,而是迷茫寥落的空冷。

他就這樣,不留下一句話的走了,去那千裏之外,再見無期。

他好狠心!

什麽他的關心,他的在乎,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夏侯雲歌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疼,似有小蟲子在一口一口啃咬。

原來,她真的沒有表麵那麽堅強,那麽無堅不摧。即便一直期盼與他分離,自此再無交涉,卻在這一刻也清楚的發現,她的心真正想的卻不是這樣。早在不知不覺間,已開始依賴他有力的臂膀依靠,如今真正剩下她孤身一人的無力彷徨,終於明白,他已悄悄住進她的心。

即便自己覺得自己再堅強,再勇敢,在這一刻,她的心裏好冷好冷,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與力氣,隻剩一個軀殼站在窗口,像一個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

他的離開,連帶她的心一並帶走了。

夏侯雲歌站在窗口一夜,一夜一動不動。

任由陰冷的秋風拂麵而過,吹冷了她的身體,連帶手指都冷的僵硬,她卻好像沒有絲毫知覺般,依舊一動不動。

“娘娘,夜深了,睡吧。”

“娘娘……王爺已經走了。”

“王爺帶軍已經去前線了……”

是啊,帶著大隊伍走了,真的走了!不是兒戲,也不是玩笑,是真的帶軍隊走了。

這一走,不知歸期是何夕。

夏侯雲歌一聲不回,小桃力勸無果,隻好站在夏侯雲歌身後,默默地陪著她。

小桃順著夏侯雲歌的目光,亦看向對麵漆黑的書房窗口,輕聲一歎。不知如何安慰夏侯雲歌,便陪著一直站到天明。

當初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時候,終於照亮了夏侯雲歌沉若死水的眸子。

她回身到**,扯過被子將自己蒙在下麵,沉入一片黑暗中。

“娘娘……”小桃擔憂呼喚,“既已成定局,不要傷了自己呀。”

“你也回去睡覺,盡快養好精神。”夏侯雲歌的聲音已恢複了慣有的平靜沉定,完全不似昨夜那樣沉鬱恍若失了靈魂的空殼。

小桃有些無法從夏侯雲歌忽然的轉變回不過神,訥訥地點下頭,給夏侯雲歌加了一床被子,又燒了一壺熱水放在茶壺中,這才退下去休息。

夏侯雲歌閉緊雙眼,強迫自己再不去想軒轅長傾。

他的好壞,他的去留,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隻是假夫妻,他的關心和寵愛隻是給外人看的假象。他有他的柳依依,她有她的南楓。

他以為將她一個人留在皇城,就會成為被砍掉翅膀的蒼鷹,再沒有任何殺傷力了嗎?她不會讓自己一蹶不振下去!

夏侯雲歌清楚知道,軒轅長傾走後,太後會有所動向了,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將她置於死地。

必須養好精神,才能用飽滿的狀態麵對一切!

什麽感情,什麽落寞,那都想小女兒家的幼稚想法。

沒有誰離不開誰,活不下去……

柳依依隻感覺在昏昏沉沉之中有人抱著自己一路奔跑,有人在耳邊不住呼喚她的名字,一聲緊接一聲,聲聲帶著深切的心疼。

“依依,依依,依依……”

柳依依覺得這聲音那麽熟悉,又恍惚聽不真切,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喊自己。

感覺像軒轅長傾的聲音,又覺得不像。

好像是師父的聲音,可師父怎麽會用這種心疼又焦急的語氣呼喚她?

師父一向是淡泊的性子,從來不會有這樣慌亂的語氣。

“依依,別怕,我一定會救你,還有你腹中的孩子。”

“依依,相信我,堅持住。”

“依依,睜開眼,你已經逃出來了。”

柳依依不住搖頭,感覺渾身都好疼好疼,身下又有一大片粘膩的**,不住地往外湧,是要將她身體全部的熱量帶走,直至讓她剩下一具冰冷的軀殼。

昏沉的意識裏,不斷看到那幾個婆子張狂猙獰的嘴臉,她們用力拉扯她,一碗一碗灌下墮胎藥,又用夾板勒住她的腹部,要將她的孩子生生從腹部擠壓出來。

那種脹裂般的疼痛,抽筋扒骨的艱巨疼痛,摧殘她的意思如何都醒不過來,仿佛還在不見天日的密室受盡地獄般的恐懼煎熬,被那幾個婆子和宮女圍在一起,毒打她折磨她,似乎這是取悅那幫人的唯一娛樂。

恐怖的夢魘中,似有一隻大手緊緊掐住她的脖頸,她窒息的想要呼喊,卻沒有任何力氣發出丁點聲音。

她想緊緊攥住,手間的那一點點殘存的溫暖,手指好像僵硬了一般,完全不聽使喚。

她想大喊,想大聲哭出來,還是沒有任何力氣發出聲音。

隻知道,眼角不住有滾熱的**湧出來。

她哭了嗎?

因為忍受到不堪的折磨哭了嗎?她為何這麽柔弱?沒有任何反擊抵抗的能力,任人欺淩,要將她和她的孩子害死。

當她終於有了一點點力氣猛然抓住手中那溫暖寬厚的手掌時,她終於嗚咽出了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

她夢見了百裏非塵一襲大紅色的袍子,正在風中獵獵飛揚,就像傳言中,每次他的出現都會有盛開正豔的紅色木芙蓉,透著讓人窒息的恐懼。他夢見百裏非塵伸出他的手,他一把撕開了她雪白的衣裳,露出她冰凝玉肌的身體,那好像魔掌般的大手,在她身上肆意遊曳,屈辱的絕望,折磨著她,失去了生存的**。

就在她在絕望中一點一點沉入黑暗之際,耳邊再度傳來那個急切的聲音,焦急的呼喊著她的名,似要將人的心肝摧碎。

耳邊的呼喊越來越清晰,她終於漸漸有了些許知覺,僵硬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不知被誰緊緊攥住在掌心,那樣緊致的感覺,窩心的溫暖,給了她無盡的力量。空茫絕望的心終於有了一絲踏實,她嗅到鼻端滿是一股濃烈的藥味,也嗅到了一種生存下去的希望氣息。

因為她聽出來了,耳邊是誰的聲音。

也終於想起來了,在她昏厥之前,看到了師父那一雙瀲灩絕代的眸子,還有那個結實溫暖有力的懷抱。

柳依依終於睜開了沉重的雙眼,入眼便看到了魏荊那平凡無奇的臉,還有那一雙流光閃爍的璀璨眸子,似有點點淚光。

是錯覺吧,師父怎麽會雙眸噙淚。

柳依依疲憊無力的身體,一動都不能動,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不住的從眼角滾落。

她張了張幹裂的嘴唇,頓時有猩紅的**湧了出來,嘴裏漫開絲絲腥甜。

“不要說話,我都懂,都知道!”魏荊的聲音很沉很輕,一雙手緊緊抓著柳依依柔軟的一雙手。

有絲絲清越的氣息,沿著魏荊的手一直流傳到柳依依的身體內。

柳依依不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魏荊將體內的真氣輸給了她,也給了她可以發出聲音的力氣。

“孩子……還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