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商議,不是長久計

榮華聽不懂夏侯雲歌的話,秀眉蹙起,抱著已經睡下的辰兒,小心放下,然後悄聲問夏侯雲歌。

“那位公子怎麽了?”

在榮華的心裏,大概是將那位公子當成了恩人,見夏侯雲歌的話裏有些敵對的味道,便多了一分好奇。

夏侯雲歌也不知如何跟榮華解釋,便讓榮華呆在屋裏不許出去,轉身要出門,榮華不放心追上來。

“你去哪裏?天色已經黑了,外麵都是土匪,萬一……”榮華擔心地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拽著夏侯雲歌,手不願放開,“現在想想,我這心裏頭後怕的緊,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的,講道理不行,大道義也不懂的,實在是危險。就暫時在屋裏呆著,等著山下的官兵若能攻打上來,保不齊我們就得救了。”

對於榮華有這樣的念頭,夏侯雲歌很是理解。可若當真不幫著石君意他們出謀劃策,解決困境獻出一點力氣,在官兵還沒攻打上來,隻怕榮華和辰兒還有她,都被砍了腦袋泄憤了。

“你放心,這些事我有分寸,你聽我安排就好,不許再一意孤行,最後打亂我滿盤計劃,再保你就難了。”夏侯雲歌輕輕拍了拍榮華的手,對**踹了被子的辰兒努努嘴,“看好辰兒,你們母子平平安安,我也就能放開手腳了。”

榮華見勸說不動夏侯雲歌,也知道是自己和辰兒拖了後腿,不由慚愧低下頭,“雲歌妹子……你放心吧,我和辰兒再不會……”

夏侯雲歌不想聽榮華說那些自責的話,便打算她的話說,“抓緊去睡吧,我一會就回來。”

關上房門,將還一臉擔憂的榮華,徹底阻隔在門外。

夏侯雲歌站在門口,抬頭看向陰雲密布,沒有半點星子的漆黑夜空,深吸一口氣,便向前廳走去。

石君意和肖秋柏正在大廳裏議事,廳內燈火明亮,還有幾個旁人,三當家大順子也在。

他們見夏侯雲歌來了,肖秋柏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倒是大順子氣囊囊的,很不高興。一副要衝上來,將夏侯雲歌攆出去似的。

“雲姑娘可是有什麽好對策了?”石君意現在對夏侯雲歌倒是客氣的很,完全將她當成了能拯救整個威武山的天降神女。親自大步迎了上來,就差為夏侯雲歌親自斟茶倒水了。

夏侯雲歌微點下頭,沒有急於道破心中所想,便問石君意道。

“你們可有什麽策略?”

總要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商議結果,才能曉得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有價值。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這些人在一起商議,總會有些結果的。

卻不想,石君意搖了搖頭。“山下官兵的意圖果然如你猜測那樣,沒有強攻的意思,反而搬來了鍋灶米糧,打算長期圍守威武山,沒有退縮之意。而且,人數眾多,想來也從別的州縣調派了人手,有意要將我威武山一網打盡才肯罷休。”

“而且你說威武山有內奸一事,還沒調查出個結果來!暫時也不敢妄自行動,免得落了圈套都不自知!”大順子說話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對夏侯雲歌是一肚子的不滿意。

肖秋柏看了大順子一眼,這大順子不那麽畏懼石君意,倒是對二當家肖秋柏一個平時話很少的人,畏懼的多一些。見肖秋柏看了自己一眼,大順子當即就沒了聲音,撇頭看向別處,嘴裏還嘟嘟囔囔不知說了什麽。

“雲姑娘,有何高見?”肖秋柏對夏侯雲歌客氣地點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很幹淨。

“我隻是忽然想到一件事。”夏侯雲歌垂眸想了下,又道,“自從昨日榮華姐和辰兒上了山,都以為山中出了內奸,放人上來,還以為榮華身後定然也跟著官兵,可等了一天,官兵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榮華也不是所謂的探路石。而山中,大當家已嚴密挨個刑訊,搞得人心惶恐,不能自穩。隻怕再繼續下去,官兵還沒打上來,山中各位就已自亂陣腳,成了一盤散沙,起了內訌,先自己打起自己人了。”

夏侯雲歌的話,正是說中肖秋柏心底的猶疑,起先還沒明確想通徹其中暗藏的危害,如今被夏侯雲歌一言道破,頓時心中一片清明。他唇角微卷,蘊了些許笑意,向夏侯雲歌走了兩步,禮遇地站定在三米之外,問道。

“雲姑娘,可是覺得其中有詐?”

夏侯雲歌掃了一眼有些不堪明白的石君意,對肖秋柏點了下頭,“如果背後之人,是有意挑撥,那麽也是手段高明的很,是個妙計。”

肖秋柏沉默地微低下頭,仔細地想了想,愈發覺得這個猜測極為可能。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大順子氣囔囔地喊了一聲,見肖秋柏微微含笑而不語,便問向站在一旁的石君意,“大當家,你可聽明白了?”

本來石君意也沒聽得太懂,不過稍微細想一下,當即雙眼明亮,猶如撥開了重重雲霧,見了明朗的日光般。

“原來是這般!”石君意驚歎了一聲。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繞來繞去的!”大順子寒目瞪了一眼夏侯雲歌,走過來,還以為走近一些,就能聽清楚幾個人的對話,便能了悟其中暗語,幾個人卻不說話了。

沉默了半晌,還是肖秋柏打破了沉默,對石君意說。

“大當家,看來,我們中計了。”

石君意眉心一緊,仔細想了想,“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能上得了威武山,山上守衛肯定是出了什麽紕漏,想來是有人故意放水,也說不定。若說,山中沒有異心之人,也是解釋不通。”

“大當家,秋柏卻覺得,雲姑娘所言很有道理。若再繼續查內奸,隻會讓我們內部先自亂。”肖秋柏帶著石君意到桌前,對著鋪在桌上的地圖,隻了幾條路出來。

“大當家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山勢極為陡峭,不會有人攀爬上來的路。但若是女人和小孩,雖然力氣微弱,身形也瘦小,肢體也柔軟,想要爬上凸石鱗起的峭壁,也不是不無可能。何況,榮華本就是村婦,力氣也比一般女子大一些,是本地村民,會爬山也正常。而且……”

肖秋柏的聲音頓了下,看向石君意,“這幾處極為陡峭的地方,原想著,也不會有人冒死走這條路上山,我們並未安排人手監視。”

肖秋柏看向夏侯雲歌,“榮華為了自己妹子,舍命上山,便選了最危險的路,也巧了,就真的上來的了。雲姑娘,其實並非是有人放她上山對嗎?”

夏侯雲歌也不敢這般肯定,偌大的威武山,百多人,人心如何,誰能肯定。但是,“榮華姐的雙手,確實滿是傷痕。”

大順子終於聽明白了些門頭,“這樣一說,我們山上就是沒有內奸了!先頭也是她說的有內奸,大當家便滿寨子裏的審問!如今她說沒有了,大當家便和二當家便都說沒有了!我們這麽大的威武山,讓一個女人,說東說西,兩位當家還都信服不已,我不服!”

大順子喘著粗氣,手一陣揮舞,好像要打人一般。

“你不服,你倒是說出點有價值的建議出來!”石君意怒喝一聲,氣得大順子漲紅了腮幫子,半天再擠不出一個字來,卻是怒狠狠地瞪了夏侯雲歌一眼。

夏侯雲歌當然不會說,先頭的說法,是急中生智,為了保護榮華,而今細細想來,說出自己的猜測,也是為了提高自己的信服力,這樣才能抱住榮華和辰兒。可若真想有些信服力,當真要有點作為,才能讓這些土匪對她由心敬佩,放榮華和辰兒回家。

“官府原先對威武山望而生怯,如今卻有所動向,想來是來了厲害的角色,要幫官府清剿威武山。如果硬碰硬,威武山的人未必是官府的敵手。”夏侯雲歌本想說,威武山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官府來絞殺實在是來的太晚,可為了自保,隻能暫時出謀劃策。

夏侯雲歌將自己心底的心思掩藏完好,又道,“想要突破重圍未必是上策,不如退而求其次,與官府談判。”

“你是想威武山棄械投降了!”大順子忽然吼道。

石君意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沒有阻止大順子,大順子便又怒道,“威武山的人,可不會投降!”

這時候肖秋柏也說話了,“威武山的弟兄,大多都是攝政王大赦天下時,離開牢獄卻無家可歸,又因常年牢獄,早就沒了謀生之計,才會糾集一起。”自然,這裏麵也有不少大赦時因為罪行太重,不能得赦之人,一起逃出牢獄,“如果讓我們投降官府,便隻能再回到牢獄之中,隻怕一生再不能離開牢獄。”

威武山的人,都有這樣的顧慮,自是寧願死也不投降官府。

夏侯雲歌聲音很低地說了一聲,“總不能一生都被官府追擊,即便威武山能雄霸一方,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即便一年兩年相安無事,五年十年,朝廷南方戰事安定,其後便會加大力度剿滅山寇,到那時……”

夏侯雲歌的話沒有說下去,而是抬眸看向石君意。他們或許想的隻是眼前,但是夏侯雲歌了解軒轅長傾,他不會允許自己的江山,草寇猖獗,百姓人心惶恐,受盡匪亂。既然這些草寇都是大赦天下時,善舉反而成了弊端,軒轅長傾一定會定下周密計劃,將寇匪剿滅,到時他們終究是死路一條。

石君意清晰聽到了夏侯雲歌的話,他沉默了,肖秋柏也沉默了。

大順子卻怒了,“我就懷疑,你這女人來路不明!想來定是官府派來的奸細,來渙散我威武山的人心,幫官府剿滅我威武山的吧!”

大順子居然拔了劍,直接指向夏侯雲歌。

石君意沒有喝止大順子,卻是肖秋柏喝了一聲。

“三弟!”

大順子看了肖秋柏一眼,“二哥!別再維護這個居心不良的女人!”

“我覺得,與其在這裏猶豫不前,不如派人去山下,秘密探聽一下,官府裏到底來了什麽人物,來為他們出謀劃策。”夏侯雲歌愈發覺得,那個幫榮華上山的公子,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