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光彩,今晚就行動

肖秋柏一愣。

夏侯雲歌微微抿了下唇角,她自然看得出來,這裏麵,就數肖秋柏有智謀,隻是肖秋柏不願展露。見肖秋柏微乎其微地點了下頭,夏侯雲歌這才指著地圖上的路線說下去。

“將威武山上的人,兵分四路。一路人,從這裏最為陡峭的地方下山,而在這最為陡峭的地方不遠,還有一處稍微平緩一些的峭壁,再分一路人從這裏下山。如果,先下山的人,被官兵發現,打了起來,就會有附近的官兵過來支援。這時候,第二路人下山便多了一份勝算。如果運氣好,第二路人再快速過來支援,從後麵將官兵包抄,便可將這裏的部分官兵圍在包圍之中。如果我們的速度夠快,在守住下山大路的官兵跑來支援之前,解決一切,便可給了我們逃跑的機會。”

肖秋柏愣住了,石君意也愣住了。

半晌,肖秋柏的眼裏浮上讚賞,道,“這個計劃雖然凶險萬分,不是不可行。”

這確實是唯一可以下山,並且有突破重圍幾率的計劃。

夏侯雲歌繼續道,“若守住大路的官兵跑來支援,必定也會留下一些人守山。若他們亂了陣腳,怕我們從大路出逃,便會調派附近的人,守住大路。這樣的話,我們便讓第三路人,也就是手腳不好的人,從小路下山,殺官兵一個措手不及。而山中的女人們,為第四路,就留在山上。她們畢竟是女人,大多也是從山下虜上山,官兵不會為難她們。”

大順子又爆了一聲吼,“山上的女人們,都已經是兄弟們的家眷。有的甚至已經懷孕,兄弟們自是不願和自己的妻兒分開,女人們也不會願意與自己的丈夫分離。兄弟記掛妻兒,豈會全力以赴迎戰!”

夏侯雲歌卻看出大順子想要守住威武山的心思,目光直接看向大順子,那目光就好像一支甩不開的冷箭,直直地糾纏著他,讓他有了一瞬想要逃避的衝動。

“你看我做什麽!”大順子怒道。

“我知道,威武山是你們一手創立起來,心裏頭難以割舍。可這裏的地形,你們比我要清楚,這隻是一座孤山,即便你們這一次打贏了這場仗,官兵撤退,暫時保住了威武山,那麽日後呢?可能守得住長久?為何不去選擇一個更好的地點,放棄弊端百出的威武山!”

“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們豈能輕易就放棄!”大順子被夏侯雲歌說的沒理反駁,隻能更高地拔高聲調。

“那麽就把大家聚集一起,如果大家一致表示不願意放棄這裏,那就在這裏都變成一具死屍吧!我話不多說。”夏侯雲歌說完,便往外走。

話已至此,何必多說。他們不想活命,她做的努力做到了,他們也不會再說她,不想出力,借而要將榮華怎麽樣。

“雲姑娘。”石君意追上來,想說什麽又忍住,隻是攔住夏侯雲歌的路。

夏侯雲歌望著石君意不說話,石君意的目光漸漸敗下陣來,口氣也緩和下來,“雲姑娘,說的沒錯,都在大道理上,計劃也很好。隻是……”

石君意的聲音又僵住,他看得出來肖秋柏雖然沒說什麽,也看到肖秋柏眼中遮掩不住的讚賞,想來也讚同夏侯雲歌的建議。隻是……

他也如大順子說的那樣,將威武山當成了自己的家,沒人願意放棄自己的家園。

“我們這群人,都是無家可歸之人。威武山對我們而言,不隻是家,也是我們唯一的歸所。”

所以,感情比家還要深濃。

夏侯雲歌抬眸望著石君意,眼中微帶驚訝。原來在這些土匪心中,也有感情。

石君意被夏侯雲歌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粗悍的聲音裏,多了些軟意,“說出來,不怕雲姑娘笑話我們這一群大男人,我們對威武山的感情……都很重。”

夏侯雲歌在石君意的眼中看到了眷戀的感情,不由得心口一酸。這些土匪都有家,她卻是連他們都不如,連個可以當成家的地方都沒有,漂泊如浮萍,不知哪裏才是歸宿。她即便努力掩飾心口酸楚,聲音依舊略顯低沉。

“我的意思也很明確,我也能體會你說的感覺。我不是威武山的人,也沒必要因此事與你們爭執糾纏不休。我是被你們擄上山,如果官兵真的打上來,即便他們不將我和榮華姐當成無辜,抑或我們成為你們要挾官兵的人質,但我一定有辦法,保住我和榮華姐的安危。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隻是想幫你們走出困境。畢竟山上一百多號人命,我也看得出來,你們不是大罪大惡之人。”

夏侯雲歌說完這番話,心裏都鄙夷自己。她是越來越會說謊了,但願腹中的孩子,不要因為有這樣的母親感到可恥才好。

她不是那救命的菩薩,更不是大善人,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落入官兵之手,害怕自己,害怕被人認出來,再輾轉落入軒轅長傾之手。這樣的畏懼,是對軒轅長傾,還有那個金色牢籠,發自骨子裏的恐懼,還有那深深的厭惡。

一旦逃了出來,不但要遠遠避開軒轅長傾,連帶那官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一兵一卒,都想遠遠避開。寧可藏在這個土匪窩,周日與土匪為伍,也有一種踏實感。

石君意點了下頭,重重的,是對夏侯雲歌說的話,發自心裏的理解。卻也有些尷尬了,“雲姑娘哪裏話,我們怎麽會拿你們當人質。”

見他這般急於解釋一下,夏侯雲歌不由心口一沉,想來石君意是有過這樣的念頭的。

石君意再沒阻攔夏侯雲歌離去的腳步,轉身回了大廳,自然是三個當家獨自商議,接下來到底如何抉擇。

夏侯雲歌回到房中,榮華緊張的一把拽住夏侯雲歌的手,小聲說。

“雲歌妹子,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們母子,不得不與他們為伍。”

夏侯雲歌搖搖頭,掙開榮華的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妹子,不要強撐著你自己。你隻是一個女人,還有腹中的孩子要保護,不能憂思過重!不要強逼著你自己,做太多力所不能及的事。”

榮華的話,就那樣輕輕的,不經意的撥動了夏侯雲歌的心弦。

本來掩飾很好的疲憊,就這樣輕易衝破束縛,滿溢出來,蔓延全身。若不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隻怕就會散了一副骨頭架子,癱了下去。

榮華心疼地撫摸夏侯雲歌的發頂,眼底蒙上一層水霧,“姐說句不中聽的話,身為女人,還是不要光華太露的好。”

夏侯雲歌咬緊牙關,依舊渾身僵硬地強撐著,連身體的每一條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強撐。她一把抓住了榮華,緊緊的,若不抓緊了,她怕自己會倒下去。

身為女人?

她何時有過這樣的權利,將自己當成一個女人?

自從五歲之後,訓練他們的教官就說過,他的學生,從來不分男女,不分強弱。這個世界,曆來都是弱肉強食,不強大也要強裝強大,才能活下去。

“姐說的話,確實不負責任,你是為了我們母子,才會如此。”榮華忍住眼中的酸澀,哽聲低低道。

“可你在土匪窩光彩太盛,終究不是好事。”

榮華在廚房裏,聽到那些人在私底下議論,夏侯雲歌很可能會被大當家收房,成為壓寨夫人。而且,山寨裏的人,也越來越對夏侯雲歌刮目相看,多了信服的力量。榮華卻知道,夏侯雲歌若成了壓寨夫人,這輩子就毀了。

而且,榮華在廚房遇見了鳳七娘,那個渾身都透著風情的女子。聽人說,那才是大當家的女人。榮華從鳳七娘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敵意,榮華知道,那敵意不是對她,而是對夏侯雲歌。

榮華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人,知道女人因男人而生的醋意,可以做出任何事。

“妹子,別太累著了自己。”榮華的聲音,終於哽咽,再難說下去了。

夏侯雲歌緩緩放開榮華的手,大口喝了一口水,心口堵堵的感覺總算舒服很多。她笑了下,滿滿的苦澀。

“我沒事的。”確實,她不會有事的,也絕不允許自己有事。

即便心口的壓力,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她也早就習慣了。

在遇見榮華之前,她就過著神經緊繃的日子,從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懈怠。她的處境,夾縫中求生存,隻能強迫自己光彩太盛,才能提高自己的價值,多些保命的籌碼。如今想來,越發眷戀在山村老大娘家的那兩日,還有剛來惠安鎮時的幾日,那段日子,當真是難得的安寧。

她如何不想做個傻傻笨笨的小女人,不問世事,安靜度日。

隻可惜,那隻是奢望。

辰兒見夏侯雲歌隻是強顏歡笑,這麽小就會看臉色,有一雙很清澈透明的眼睛,又有一顆大仁大義之心,隻怕將來當真會有一番作為。

辰兒兩隻胖胖的小手,握住夏侯雲歌的手,輕聲說,“雲姨,你別怕,你還有辰兒和娘親,和肚子裏的小寶寶。”

夏侯雲歌哧一聲笑了,捏了捏辰兒胖嘟嘟的小臉蛋,“雲姨膽大包天,從來不會害怕的。”

“雲姨,辰兒會很乖,再不給雲姨添麻煩。”

夏侯雲歌望著辰兒那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心頭一軟,將辰兒軟嘟嘟的身子,摟入懷中。

這個時候,來了一個人傳話,帶夏侯雲歌又去了大廳。

也不知他們如何商議的,石君意卻是一臉的慎重,對夏侯雲歌說,“雲姑娘,我們決定了,也對你的計劃周密研究了一番,決定今晚我們就行動。”

“這麽快。”夏侯雲歌幾乎脫口就要說出來,又咽了回去。

“是有些倉猝,可要耗下去,對我們極為不利。雲姑娘,我想,你還是留在山上。”肖秋柏看了一眼夏侯雲歌隆起的肚子,眼中是遮掩完好的關心,沒有絲毫泄漏。

大順子卻又爆出一聲反駁之音,“計劃是她說的!我不同意將她留在山上,她必須跟我們一起!要死也拽她一個!別是官府的細作,到時再給官府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