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驚悚,是人還是鬼

祁梓墨一直流連在懷昌鎮不願離去,他已放棄原先的落腳點,以免反將他一刀的嬤嬤將他的位置泄漏,最後逃不過軒轅長傾的設伏。

他沒想到嚴密計劃,最後卻是失敗,他簡直憤怒到了極點。

他不會就這麽輕易敗給軒轅長傾,但當務之急,他必須先證實一下夏侯雲歌所說到底是否屬實。

梅雲,梅雲,梅雲……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祁梓墨不敢相信,已經死了八年的人,現在還活著。當年梅雲是確確實實死在他的懷中,他親手埋葬。

居然還活著?

會不會是夏侯雲歌為了逃脫,故意誆騙他?

祁梓墨想到數月前,夏侯七夕的秘密傳信,信中寫道,既將送一份大禮給他,是他最想見,也最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一直等了許久,聽說夏侯七夕被夏侯雲歌所殺,那一份大禮他也沒有等到。

派去調查的人回來稟報,說夏侯七夕派來護送的人投海自盡,而還有一個人,卻在官兵的圍堵中逃跑,消失蹤影。

祁梓墨當時還以為,夏侯七夕送來的人是夏侯雲歌。

如今看來,能被夏侯七夕稱之為大禮的人,隻怕就是梅雲了!

祁梓墨派了很多人在懷昌鎮尋找,可到處都是搜人的官兵,尋人處處受限。

祁梓墨豈會就這般放棄,一日找不到就兩日,兩日找不到就三日四日。他拿出那副前幾日在懷昌鎮街上買的那副“詠梅”畫,手指輕輕描摹那畫卷上紅紅的梅花,心中一陣酸楚**漾。

“小雲,你真的還活著嗎?”

跳躍的燭火映著他臉上的悲傷,好像一團濃墨化也化不開。

“小雲……”

這般呼喚著,不知為何眼前竟然浮現了夏侯雲歌的臉。

那張美麗的傾國傾城的臉孔,深情的,眷戀的,又激動地望著他,眼中帶著晶瑩的淚珠,搖搖欲墜。

他的心口又是一陣酸澀,趕緊合上畫卷,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慌忙轉身,想要找一杯水喝,壓製繁複的心情,卻發現,桌上沒有水。想要呼個人進來,抬頭看向昏黑的窗外,室內燭火不明,窗外月光皎潔,便倒影了一條婀娜的身影在雪白的窗紗上。

祁梓墨心口一緊,他這裏隻有男人,哪裏來的女人?

況且他選個地點極為嚴密,尋常人根本來不到這裏。而這戶宅子的周圍,又派了很多人嚴加看守,隻怕連一隻蒼蠅都無法進來。

站在門外的人又是如何進來的?

祁梓墨謹慎地向前走了兩步,渾身警惕,手中抓緊劍柄,準備隨時出擊,卻聽見外邊的人低低笑了起來。

那是一個女子好聽的聲音,清脆悅耳如黃鸝鳥兒婉轉歌唱。

這聲音……

祁梓墨怎麽會不熟悉!

隻是那人不是已經……

“你是誰?”祁梓墨森寒的聲音透著殺意。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呢?”女子又是一聲嬌笑。

“你是人是鬼?”祁梓墨這麽問著又覺得好笑,他是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的,可是他又不得不這麽想,因為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猜猜看,覺得我是人我便是人,覺得我是鬼我便是鬼。”女子的嬌笑聲,低吟婉轉,就好像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

祁梓墨渾身戒備,更緊抓住劍柄,小心的上前一步,想要清楚看見,窗外那道人影,可他隻能看清楚窗紗上的一抹剪影。

“你到底是誰?抓緊現身!別裝神弄鬼!”祁梓墨怒喝一聲,那女子笑著便緩緩推開緊閉的房門,門外的風卷了進來,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室內黑暗下來,隻有門口灑落進來的月色,清冷的淡淡的,如霧如紗,更顯氣氛詭異幽寒。

祁梓墨的心口飄過一抹涼意,瞪著一雙眼睛想要更清楚的看明白那女子的臉孔,卻發現那女子穿著長長的黑色披風,風帽遮住了整張臉。

夜風從她身邊拂過,揚起那黑色的衣袂,恍若夜間盛開的黑色妖花,更顯她整個人陰森驚悚。

若真是鬼,是沒有影子的。

祁梓墨清楚看到那女子身前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暗影,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你竟然還活著!”

“錯!我已經死了。”那女子緩緩向前走了兩步,就站定在門口灑落進來的月光中。

她背對月光,更顯她昏暗如鬼魅。

“既然死了,緣何會在這裏出現!”祁梓墨的口氣中多了厭惡,他不喜歡人在他麵前裝神弄鬼,故弄玄虛。

“找你,完成未完成的大事。”女子又是輕聲笑著。

“哦?這般說來,你是心有不甘,不甘願受死入地獄了。”祁梓墨放開手中的劍柄,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等待她給他最後的答案。

“她還沒死,我如何甘願受死!”女子咬牙切齒,森寒的聲音透著泣血般的恨意。

“嗬嗬……”這一次換成祁梓墨低聲笑起來,“如此說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殺了她!殺了她!親手殺了她!”女子再不似方才遊戲人間般地笑了,聲音裏都是狠戾的恨意。

“殺誰?”祁梓墨眉心攏起。

“夏侯雲歌!”

那女子緩緩摘掉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蒼白的精致臉龐,一雙眸子空洞無光,就好像兩個漆黑的洞,沒有焦距沒有光彩,讓人畏懼到了極點。

即便祁梓墨已知道她是誰,如今親眼看到她的臉,依舊抽了一口涼氣。

“果然是你,夏侯七夕。”

柳依依推門進來時,夏侯雲歌正準備躺下睡覺,發現床頭**過一抹白色的身影,她當即清醒了過來。

她沒有先開口,卻是柳依依先笑著恭喜她。

“恭喜王妃,喜得貴女。”

夏侯雲歌淺淺勾唇,點下頭,依舊不知該說些什麽,目光柔和地看向身邊已經睡熟的孩子。

那好像粉團子似的小人,一點都不像剛出生的孩子,白白的嫩嫩的,似渾身都透著一種熒光般的華光,很是討人喜歡。

“這孩子,長得真好,像極了王妃。”柳依依抬手想要觸碰一下那孩子細嫩的臉蛋,手卻又頓住,緩緩收了回去。

“她正睡著,可別嚇著她。”柳依依的聲音有些低落,依舊努力笑著,反而顯得更加悲涼。

夏侯雲歌勉力成起身,被柳依依阻止,“王妃,您就躺著休息吧,我就是進來看看孩子,這便出去了。”

見柳依依轉身往外走,夏侯雲歌索性也就不起來了,剛躺下,卻聽見柳依依低低的聲音猶豫地開口。

“王妃……這個孩子,長傾……知道了嗎?”

夏侯雲歌的眼神微微一緊,“知道什麽?”

“你還打算瞞他多久?”柳依依轉身望著**的夏侯雲歌,秀眉輕蹙,“為什麽?為什麽非要像麻花一樣擰著勁子,就是不肯讓對方舒心?”

“告訴他又如何?他和我之間的關係,沒必要因為一個孩子牽連。”

“王妃是不想因為這個孩子……”柳依依的話沒說完,被夏侯雲歌打斷。

“你不用有負擔,你和他才是一對,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若有機會,我還是會走的。”夏侯雲歌的口氣決絕。

“王妃,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柳依依想要解釋,夏侯雲歌卻不想聽,疲憊地擺擺手。

柳依依隻能忍住滿肚子的話,低著頭轉身出去。

卻在門口,望著院子內昏黑的月色,還有那牆頭盛開的梔子花,馥鬱的花香飄滿不大的院落。

“你們都是那麽較真兒的人,即便心裏有對方,都不肯先說出口,又是何必?”柳依依歎息一聲,伸手接住一朵飄落的梔子花,那雪白的花瓣躺在在她的掌心,就猶如女子一顆枯萎凋零的心。

柳依依輕輕翻動掌心,任由那花瓣隨風而去,落在地上。

“長傾,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明白?”她又是一聲歎息,歎息軒轅長傾和夏侯雲歌,也是歎息自己。

人有的時候,就是執拗的讓人覺得糾結。比如她自己,明明已經當成一個旁觀者,看透了一切,還是無法灑脫的做到,徹底放恕自己的心。

若軒轅長傾和夏侯雲歌總是這般憋著勁,不肯放下心結,那麽她也總會這樣,無法徹底放手。

人有的時候,不真正撞了南牆,便總會在潛意識裏覺得還有希望。

即便結果早已預料,也不能懸崖勒馬。

肖秋柏時常徘徊在院子外,他實在憂心夏侯雲歌,可軒轅長傾見她保護的太好,根本不讓閑雜人等靠近。每天聽李嬸說,她吃的好睡的好,他也就安心了,隻要知道她很好,就可以了。

範大爺給夏侯雲歌找了一個奶娘,那奶娘長得很壯實,姓蘇,年紀也不大。也正是剛生了孩子不久,奶水很充足。而她的孩子,剛生下來就賣給順城的一戶沒孩子的大戶人家了。

夏侯雲歌見寶寶在那奶娘蘇氏的懷裏吃的很帶勁,蘇氏對孩子也極其的小心翼翼很是疼愛。夏侯雲歌很是滿意,卻又忍不住歎息。

“自己的親生骨肉,當真舍得賣掉嗎?”

蘇氏笑著,卻眼眶微微紅了,“能賣給大戶人家,是我那兒子的福氣。不然家裏窮,上邊有老的,丈夫又去打仗了,老婆婆病了,孩子是實在養不起了!賣了,不但家裏有個活路,那孩子也有個活路。”

夏侯雲歌不禁心口發酸,一場戰爭,不知多少人生離死別,不知多少百姓日子過得更加淒苦。望著吃飽奶已經熟睡的寶寶,就覺得酸楚鬱結於心,無法疏散。

如果是她的孩子,生在那般窮困的家庭,實在養不起,可舍得賣掉呢?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她有那個能力,她一定會阻止這場戰爭。

祁梓墨,軒轅長傾。

如果他們可以相安無事,造福的便是百姓了。

可她又如何能做得到?天下百姓皆以為,這場戰爭是因她而起,殊不知宿怨早已結成,他們在以恨的名義,爭奪天下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