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魔鬼,心中生漣漪

軒轅長傾猛地撲上來,夏侯雲歌躲閃不及,被他死死壓住在身下。她掙紮,他一手錮住她雙手在頭頂,再掙紮不動分毫。

大雨濺在他身上,攏上一層迷蒙水霧,看不清楚他的臉,隻一對猩紅如血的眸,如夜裏跳躍的兩簇鬼火。

“軒轅長傾……你,你瘋了!”她大聲喊。

一道閃電,裂空而過,映著軒轅長傾殘佞如魔的麵孔,毛骨一陣悚然。呼嘯的風卷著寒意沁入骨子,夏侯雲歌打個冷戰。軒轅長傾卻似周身熾焰在燃燒,原本白皙俊美臉頰,緋紅如霞。大口大口吸著涼氣,噴出如火一般的熱息。他的身體在不住抽搐,喉口發出痛苦的低吟。

夏侯雲歌渾身緊繃,心口不住狂跳。她似乎看到那日,他們雙雙身中**的他。

隻是,今日的他,遠比那一夜更加驚悚森怖。就如一隻喪失靈魂的魔鬼,隨時都會對她這隻獵物,發出凶戾殘暴的攻擊。

“軒轅長傾!你醒一醒!”

若他又中了毒,是何時?又是誰下的手?

“軒轅長傾!”她掙紮,卻將他徹底激怒,一聲嘶嘯。

“啊————”

他已徹底淪喪神智,猛地張口,一口咬住夏侯雲歌纖細白嫩的脖頸……

皮肉被鋒利的牙齒刺穿,溫熱的血液噴湧而出。

夏侯雲歌的瞳孔猛地張大,淡定如她,這一刻也不禁恐懼了。

這哪裏還是人!簡直就是一隻怪物!

他就像個貪婪吸允乳汁的幼兒,饑餓難耐大口大口吞咽她的芬香血液。她體內的熱量一點一點流逝,想要阻止,已渾身綿軟無力。望著昏暗天空灑下的細密如織的雨線,碩大的雨滴如亂石打在身上,針紮的疼。

頭腦越來越沉,耳邊隻有雨聲,呼吸聲,一下一下,用力喘息,依舊空氣稀薄……她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若再繼續下去,她將失血過多休克而亡。

可她現在又能如何反抗?這樣的無助與絕望,像極了南楓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迷茫彷徨,想要大聲嘶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黑,身體在他身下不住打著冷戰。本能貼緊他滾熱的懷抱,想要汲取一些暖意。他的身體是那麽的熱,如烙鐵一般,灼燙炙人。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大雨漸漸停歇。碧綠屋簷落下晶瑩雨滴,敲打積水發出“叮咚叮咚”的悅耳聲。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清新的空氣有泥土的芬芳,美好的初晨美景,卻冷若寒冬。

終於,他的喉口發出飽足的悶哼聲。

有位老者推開房門,一邊穿衣,一邊向院子裏張望,問了一聲,“什麽人在院裏?”

軒轅長傾猝然抬頭,麵目猙獰,雙眸血紅,唇角蜿蜒一抹血痕,口中皓齒染滿驚怖血色。那老者嚇得驚聲尖叫,聲音還未落,軒轅長傾已擲出幾枚袖中暗器,刺穿那老者的咽喉,連帶站在老者身後的老太,亦被穿透脖頸,當即斷了氣息。

夏侯雲歌猛抽一口寒氣,混沌的意識瞬間驚醒,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喪失理智的軒轅長傾,不會允許,見過他這副模樣的人存活。

下一個,就輪到她被滅口!

果然。

軒轅長傾已握住一枚鋒利暗器,就在即將刺入夏侯雲歌脖頸時,他猛然住手。濃眉緊蹙,血紅的眸子光華莫測變幻,掙紮著,意識迷離地呢喃一聲。

“依依?”

兀地,他身子一陣劇烈顫抖,已歪倒在一側的積水中。

紫色的華袍緊裹著他修長的身體,愈顯他臉色白得幾乎透明,隱約可以看到他皮下青色血管內流淌的血液。躁動翻湧,似要衝破他的身體。

夏侯雲歌再不猶豫,咬緊牙關撐起綿軟身體,攥緊掌中鐵釘,猛地刺向軒轅長傾……

他濃黑的長眉緊緊蹙著,似五髒六腑都在劇烈疼痛。那高傲偉岸的脊背,弓起蜷著,身體一顫一顫,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像個重病孩子,無助又孤弱。

夏侯雲歌的手顫抖了,曾經她也這般無助又痛苦地倒在大雨之中,這般艱澀難熬地口中發出嗚咽的呻吟。那時她五歲,南楓說第一次見到她,在那一灘汙濁的積水中,她就像個受傷欲死的貓兒般淒淒可憐。

她手中鋒利鐵釘再逼近軒轅長傾脖頸一分,殷紅的血沿著他的脖頸蜿蜒而下,染紅了地上的積水,暈開一抹鮮紅。

他痛苦哀吟一聲,她的手愈發顫抖不能控製。

現在的軒轅長傾,是不是也如當時的她一樣,生生期盼能有那麽一個人出現,救他脫離痛苦煎熬。

“軒轅長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掄起手,再次猛然發力刺去。

“依依……依依……好冷……”他陡然拽住她的袖角。

他顫抖的聲音,破碎迷惘,如一根利刺,深深紮入夏侯雲歌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在南楓死的那個夜裏,山風陰冷如錐刺,他蜷縮身體不住顫抖。她聽見他的痛苦呢喃,暗紅色的血,在他身下蜿蜒成河……她的心如被萬刀穿刺,哭著要衝上去,卻被同伴捂住嘴,拖拽離去。

“歌歌,歌歌,我好冷……”

手中的鐵釘“叮玲”一聲掉在地上。

不知是被雨水濺濕了臉頰,抑或眼中滾出了淚水。她顫抖著手,迷茫良久不知所措。她閉緊漲痛的雙眼,顫抖著抱住軒轅長傾,那一刻還以為抱住的是南楓。忍住暈眩的無力,攙起軒轅長傾,越過民宅門口橫著的兩具屍體,將他放在屋裏**。

費力脫掉他身上濕透的衣袍,給他蓋好被子,轉身就走,衣袖還被他牢牢拽住不曾放開。

“依依……”

她冷硬的心,驀然有一塊塌陷下去,“軒轅長傾,我不是依依!”

他努力睜眼,迷蒙的視線模糊不清,最後無力閉上,低喃一聲,“依依……好冷……”

她回手探下他的額頭,滾燙如烙鐵。何為同情,她不知。努力抽回衣袖,他依舊緊緊抓著不放。

“軒轅長傾!”她惱喝一聲。

“依依,別走……”他蜷縮的身體,抖的更加厲害。

夏侯雲歌的心頭猛地抽痛一下,依稀記得小時候,她亦是這般緊緊抓著媽媽的衣袖,哭著祈求媽媽不要走。可,即便她哭啞了嗓子,媽媽還是決然而去……以至於從那之後,若誰祈求她不要走,她總是不能狠下心腸。

“我去給你熬點水,驅寒。”她的聲音無端多了一許溫柔。

他終於像個聽話的孩子,點點頭,鬆了手。

她白他一眼,暗咒“麻煩”,真想一走了之,讓他自生自滅,最後還是去了這戶民宅的廚房。

夏侯雲歌從不會下廚,她隻學過野外生存。對付廚房裏的鍋碗瓢盆,手忙腳亂不知從何下手。不是被煙熏得眼淚噴湧,就是被熱水燙了手。操著菜刀,如砍掉獵物的頭顱,將生薑大卸八塊丟入鍋中,記得南楓還在薑湯裏放糖。

翻了半天,終於見到白色晶塊物,抓了一大把就丟入鍋中。

終於熬好薑湯,熱氣騰騰捧到他床邊。一口一口喂他,他卻一臉厭惡,一口都不肯喝。

夏侯雲歌惱了,“費力給你熬的,你竟不喝!”

大力扼住他的下巴,猛力掰開他的嘴,直接就往裏灌。他被熱薑湯燙得薄唇通紅,整張臉都在劇烈抽筋。

夏侯雲歌丟了碗,冷哼一聲,“我都沒為南楓下過廚。算你有福氣。”

扯開床幔上的一條棉布,將脖頸上的傷口包紮好。愈加覺得自己今日腦子抽風,居然會救差點殺了自己的仇人!

“軒轅長傾,我隻救你這一次。”

忽然,軒轅長傾的身體一陣震顫,渾身燥紅,嚇得夏侯雲歌趕緊後退一大步。生怕他又發狂吸她的血。他趴在床邊,將喝進去的薑湯盡數吐了出來。

夏侯雲歌扶額,許是門口的兩具屍體太倒胃口吧。

拖走那兩具屍體,在後院挖個坑埋了。又去廚房盛了一碗薑湯,軒轅長傾卻怎麽都不肯喝,直喊太苦。

苦?

夏侯雲歌小小嚐了一口,趕緊吐掉。

確實,又苦又鹹。怎麽會鹹?她明明放了糖。

軒轅長傾開始在身上亂抓,好像渾身都很難受。她掀開被子一看,他身上出了一層紅疹,有的地方已抓破,滲出血水。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囈語一聲。

“依依,好癢……”

夏侯雲歌掙不開他的手,翻個白眼,坐在床邊,幫他揉搓泛紅的丘疹,“真是麻煩!”

他總算安靜下來,緊皺著的眉心舒展開來。寬闊的眉宇透著一股軒昂霸氣,濃眉如墨,長睫彎翹如黑色蝶翼,在眼窩下投一片乖巧的暗影,高挺的鼻梁如藝術家的完美作品,透著古希臘的韻味……

夏侯雲歌還是第一次認真看他的容貌。不禁心下暗讚,他確實長的很好看,有一種出塵雋秀的氣質,卻偏偏有一顆黑暗如魔鬼的心。

不知哪根神經錯搭,她緩緩抬起手,似受了他美麗長睫的蠱惑,小心翼翼碰一下他的睫毛。他睫毛微跳,嚇得趕緊收回手,雙頰滾熱起來,心口也砰砰亂跳。別開臉,再不敢看他沉靜睡顏。望向窗外初升的驕陽,被大雨洗滌過後的日光,明亮刺目。

她得逃走,必須趁著軒轅長傾還在昏睡,逃離這裏。

明明這樣想著,身體卻越來越沉,越來越疲憊,不受控製軟了下去。她告訴自己,隻休息一會,就隻休息一會。聽著身邊軒轅長傾綿長的呼吸,紛亂的心緒莫名安靜下來,她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模糊,一陣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極沉,難得一次沒有噩夢連連。

待她猛然驚醒時,眼前正是軒轅長傾的臉,陡然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起身,身體竟被他環肩抱著。

她何時枕著他的胳膊?

雙頰不禁泛紅,一陣心跳紛雜。

幸好他還睡著,緊抿的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夏侯雲歌小心翼翼抽身起來,眼前一片發黑,緩了一陣才適應過來。正要下床,卻被猛地拽住,栽倒在**,他棲身壓來,唇角勾起一絲殘冷獰笑。

“你想去哪?”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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