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實話,那樣沉重傷

祁梓墨摟緊夏侯雲歌的身體,就好像害怕失去一般,緊得夏侯雲歌喘息困難。

她想一把將祁梓墨推開,無力的身體早已沒有任何力氣,就好像跋涉了千萬裏的道路般疲憊。

她知道,這是服用藥物後的感覺。

她努力側頭,避開祁梓墨噴灑在臉頰上的呼吸。她看見一旁的藥碗,兩個都空空如也。想來祁梓墨也服了藥,隻怕現在出現了幻覺,不知將她當成了誰。

應該是梅雲吧。

“小雲,不要再離開我了。”他的懷抱更加緊致,整張臉都窩在她的脖頸中。

“小雲,小雲……”他纏綿呢喃地呼喚著。

夏侯雲歌用力推搡他厚重的身體,終於挪移開一些,喘息順暢稍許。

“小雲,你不是最喜歡我?你說你最欣賞我的才華,最喜歡我的優雅文采,你要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後。”祁梓墨的臉上浮現有些悲傷的神色,一雙眼睛半眯著,望著眼前的夏侯雲歌,“你說你將整個江山給我,彌補我失去的摯愛,隻要我留在你身邊。可你為何變心了?”

夏侯雲歌覺得祁梓墨這樣受傷的表情,一定是讓他精神錯亂的藥物所致,掙紮著,終於推開了他,就要跳下軟榻逃走,卻被祁梓墨一把拽住手臂。

“小雲,不要離開我,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為何你失蹤那麽多年,要欺騙我你死去了?”他哀求仰頭望著她的目光,那麽的可憐,帶著點孩子般的無辜。

夏侯雲歌知道,他現在說的應該是梅雲。

或許在祁梓墨的心裏,這個小雲的名字,已經讓他混亂,有的時候呼喚小雲,卻已不知道到底在呼喚哪一個女子。

不管他的心裏到底在想誰,夏侯雲歌都覺得與自己沒太大的關係了。

她現在清楚明白,祁梓墨是祁梓墨,南楓是南楓,絕不能再混為一談。

她一把掙紮開祁梓墨的手,抓起被子蒙在祁梓墨的頭上,用力往下按。她真的恨不得將祁梓墨悶死在被子中,幫軒轅長傾解決這個天大的麻煩。

被子下的祁梓墨弱弱地掙紮幾下,傳來模糊不清的低弱呼喚,“小雲……小雲……”

夏侯雲歌沒心思去深究,他這一次呼喚的是誰,可悶著被子的手,卻再用不下去力氣了。

她猛然鬆開了手,望著被子下嚅動的人影,一步步後退。

方才到底做了什麽?

即便知道他不是南楓,難道也能狠下心殺了跟南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若祁梓墨真的是南楓的前世,那與她親手殺了南楓又有何區別?

她趕緊轉身就跑,不想再多看祁梓墨一眼。

也不知嬤嬤被祁梓墨帶去了哪裏,大步跑出山洞,外麵竟然是豔陽高照的晌午。林密的樹木,遮擋陽光,四下一片靜謐。

黑衣人們就隱藏在樹林之中,見她出來,忽然出現兩個,就橫著長刀在夏侯雲歌的麵前。

“你去哪裏!”其中一個黑衣人一臉謹慎地沉聲問。

“我去看看百裏非塵,你們主人讓我去送點藥膏。”夏侯雲歌趕緊想好了說辭,見那兩個黑衣人不相信,“不相信的話,你們就進去問問你們主人。不過他剛剛服過藥,不喜歡有外人叨擾。”

見兩個黑衣人依舊猶疑,夏侯雲歌趕緊又說,“你們主人的脾氣,你們也知道,若有人膽敢忤逆,連你們的少主都被懲處了,何況你們兩個!”

兩個黑衣人終於讓了路,夏侯雲歌趕緊舉步就往樹林深處走去,卻被黑衣人又攔了下來。

“少主的住處在這邊,你不會是想逃跑吧。”

夏侯雲歌趕緊轉身,依舊一派鎮定自若,“我對這裏又不熟悉,你們也沒引路,隻能自己亂轉尋找。如果你們可以給我帶路的話,那就更好了。”

兩個黑衣人指了指旁邊一個山洞,“那裏就是百裏少主的住處。”

“原來這麽近。”

夏侯雲歌走到百裏非塵的洞口,裏麵一片漆黑,隱約有女子的哭聲。夏侯雲歌停下腳步,真心不想進去見到紫嫣她們怨恨的嘴臉。

那兩個黑衣人就站在夏侯雲歌身後,催促了一句,“主人讓你進去送藥,你怎麽還不進去?”

夏侯雲歌微微側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們那謹慎的目光,足見對她已有懷疑。

“你不會是想逃跑吧?”其中一個黑衣人說。

“百裏少主為了你身中數刀,主人會命你來送藥?”另一個也表示懷疑。

夏侯雲歌冷眼瞥了他們一眼,再不猶豫,直接入了山洞之中。

裏麵雖然黑暗,一側還是點了微弱的燭火,勉強可以看清楚其中的情況。

百裏非塵躺在毛皮鋪就的榻上,紫嫣和碧芙守在一側,哭的人正是紫嫣,嚶嚶泣泣的聲音,哭的很悲傷。

夏侯雲歌站在不遠處,看不清楚百裏非塵的情況,也不知到底如何,隻能看到百裏非塵白得透明的臉龐,讓人觸目驚心。

夏侯雲歌忽然就有些心痛了,沒想到,會有一個人這般真誠待自己,而她自己卻一直將百裏非塵放在敵人的位置。

碧芙發現有人進來,喝問一聲,“什麽人!”

夏侯雲歌第一直覺就是躲避起來,卻已來不及,碧芙已經猛地站起身,瞪向她。

那樣仇恨的目光,如針如刺。

夏侯雲歌心口咯噔一下。她本已習慣了被人怨恨,而總是被人怨恨,也會覺得自己很可悲。

或許,是她真的太壞了。

才會有那麽多的人討厭她。

“我來看看他。”雖然有些虛偽,她在這一刻,確實想看看百裏非塵。

“你還有臉來!”紫嫣怒叫一聲,一隻手臂直直地指著夏侯雲歌。

“我隻是……”夏侯雲歌沒了聲音,低下頭,轉身要走。

確實,她也沒什麽臉麵再見百裏非塵。

床榻上卻傳來虛弱的聲音,“讓她進來,你們都退下吧。”

“少主!”紫嫣不依地一跺腳。

“聽話!”百裏非塵細弱的聲音,好似隨時都會消散。

“少主!她害你還不夠多嗎?”紫嫣雙目噙淚。

“紫嫣,就聽少主的話吧。”碧芙拽著紫嫣出去,在與夏侯雲歌擦身而過的時候,憎恨的目光要將夏侯雲歌的身上穿出兩個洞口來。

夏侯雲歌默默地受了,目光憎恨在心裏泛起的難受,遠比刀子穿體的疼痛輕很多。

紫嫣和碧芙退了出去,夏侯雲歌還站在原地,望著**虛弱的好像隨時都會殞落的百裏非塵,心裏五味雜陳,滋味很難受。

百裏非塵弱弱地抬起目光,向她看來。

“過來。”他本想抬起手,卻隻動了動,就再沒力氣了。

夏侯雲歌僵硬著腳步,一步步靠過去,卻站定在距離他偏遠的位置,再無法接近一步了。

濃鬱的血腥味還有那濃烈的藥味,很是嗆鼻,又很刺痛心靈。

她是真的沒有勇氣再靠過去。

這種感覺,難道就是愧疚?

“沒想到,你能來看我。”百裏非塵笑得很蒼白,卻很好看,雖然孱弱,一雙春花一般的桃花眼,卻很美。

夏侯雲歌更覺慚愧了,她隻是為了掩蓋想要逃跑的動機,才來看他。

“你因為我才被傷成這個樣子,說什麽,我都應該來看看你。”實話真不忍心說出口。

百裏非塵卻看出了她眼中的漂浮,他淡淡勾起唇角,即便明知道是謊言,也願意聽。

“我想喝口水。”百裏非塵虛弱說。

“哦!好!”夏侯雲歌趕緊在昏暗中摸索著去倒水,光線不清晰,碰倒了杯子,才抓穩倒了一杯水端到百裏非塵的麵前。

他卻不急著喝,隻費力地抬眼望著夏侯雲歌。

“我喂你好了。”夏侯雲歌想到他渾身是傷口,想來也沒力氣握緊杯子,就小心地將杯口放在他的唇邊小心喂他。

百裏非塵費力咽下一口水,就不肯喝了,“其實我不渴,我騙你的。”

他笑起來,“不騙你口渴,你還不肯靠近我。”

夏侯雲歌心口一疼,將杯子放在一旁,就坐在窗前的石凳上。“你可還能挺得住?”

她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忍的顫抖。

雖然百裏非塵蓋著被子,也換過一身幹淨的衣服,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傷口還在不住往外湧出血液,才會讓這個山洞中都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到了晚上……”百裏非塵的目光似浸染在悲傷殘痛中的種子,已在他的心底深處生根發芽,“我就會好了。”

他望著夏侯雲歌的眼睛,慢慢地說下去,“你見過我,毒發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怕?”

“你……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夏侯雲歌緊致的喉口,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我真的不值得,你做那些。”

“我覺得值得,便值得,與你無關,你也無需心裏難過。”

夏侯雲歌不出聲,百裏非塵緩緩握住她的手,“等到晚上,我送你離開這裏。”百裏非塵的聲音很沉重,猶如讓夏侯雲歌的心口壓了一塊重石。

“真的,不需要了!不要做這些。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敵人看待。”夏侯雲歌終不忍心欺騙他,忍住眼角的酸澀,將實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