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離去,隻是一場夢

“你就幫我,幫我……”夏侯雲歌看向一側還端著藥丸的祁梓墨。

夏侯雲歌壓低聲音,梅雲趕緊將耳朵貼上來。

“我不想吃藥,你幫我一次,就這一次,別讓他喂藥給我吃。”夏侯雲歌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梅雲的身上,而現在也隻有梅雲才有清晰的理智,也隻有梅雲有本事阻止祁梓墨。

“就這樣?”梅雲的眼底閃過一絲算計。

“對!”

“可是……”梅雲又有些猶豫了,“你既然病了,若不吃藥怎麽會好?”

“你隻需幫我就好!若我失了理智,你也千萬不要讓他喂我吃藥!”夏侯雲歌緊緊地抓著梅雲,痛得梅雲眼角抽緊。

“好。”梅雲點下頭,“你放心。”

祁梓墨聽不清楚她們說了什麽,就湊上來,要將藥丸塞入夏侯雲歌的口中。

“梓墨!”梅雲一把擋住祁梓墨。

“怎麽了?”祁梓墨問。

“我來照顧公主就好。”梅雲也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正聲對祁梓墨說,“梓墨,九年前你總入宮陪伴公主時,我就問過你一句話。”

祁梓墨有些迷茫,不知問的是哪一句。

“我問你,在我和公主之間,你選擇一個。你當時選擇,還是入宮與公主伴讀。那麽今日我再問你一句,我和公主之間,你到底選擇誰。”

祁梓墨愣住了,就好像沒聽懂梅雲的問話。

“你到底選擇誰?”梅雲加重聲音,再次問了一句。

“選擇?”祁梓墨看看夏侯雲歌,又看看梅雲。“為何要選擇?”

“梓墨,你若不選擇,你又如何對我說,你一直愛的人是我。”梅雲輕歎一聲,心裏燃起的小火苗,輕輕就滅了。

“我不會選擇,我說了,你們兩個我都要。”

梅雲笑了,“我就說你變了,你曾經可是堅決說,公主隻是一個小女孩,不會是我的威脅。現在小女孩長大了,你說還是不是我的威脅?”

“小雲……”祁梓墨見到梅雲笑得那般輕描淡寫,也看到了一種疏離。

“梓墨啊梓墨,我真的無話可說了。”梅雲抱緊懷來震顫的夏侯雲歌,夏侯雲歌在她懷裏不住扭動身體,雖然不知她是怎麽了,梅雲還是覺得這樣抱緊她,或許她會舒服一些。

“小雲,我覺得我欠了她,想要彌補,才會舍不得放手。”祁梓墨試圖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才能更合理,才能讓梅雲明白,讓他自己也明白。

在沒見到梅雲的那一刻,他可以期盼自己,對夏侯雲歌有了感情。可現在麵對梅雲,那樣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可梅雲讓他選擇,想到夏侯雲歌這麽多年的付出,又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放手。

“你總是這般優柔寡斷,讓人傷心難過。”梅雲歎息一聲,再不想多說一句話。

夏侯雲歌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的意識保持清晰,心中也對梅雲方才的伸手阻攔多多少少還是感激的。

祁梓墨就好像被觸碰了敏感的神經,整個人都無力了,就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麽。

夏侯雲歌不敢發出丁點難受的呻吟,就怕祁梓墨再次喂她吃藥,她絕對不能讓那藥毒再深入體內了。

“梅雲,你想要我做什麽?”夏侯雲歌壓低聲音艱難問。

梅雲瞥了一旁若有所思的祁梓墨一眼,低聲對夏侯雲歌說,“你可知道秋柏在哪裏?我找不到他了。”

夏侯雲歌心口一沉,“你找他做什麽?”

“梓墨都有了想要彌補的人,我難道就不能有麽?”梅雲淡淡哂笑,目光有些飄遠,“我欠了秋柏很多,若再不彌補,我怕此生就快沒機會了。”

夏侯雲歌眉心一跳,對啊,梅雲也是巫族人,也會被壽命之咒束縛。

“他或許不想見你吧。”夏侯雲歌輕歎一聲,很多的無奈。

“就是不見我,我也要去見他。”梅雲的手指輕輕從夏侯雲歌美麗的臉頰上拂過,“公主長得這般美麗,很多男子都對公主傾心。連我見了公主的美麗,都折服在公主的貌美之下。”

“你想說什麽?”夏侯雲歌可不覺得梅雲是在誇讚她的美麗。

“我看得出來,秋柏喜歡公主了。他喜歡看淡名利的女子,公主正中了秋柏所求。”梅雲溫柔的目光深深鎖著夏侯雲歌。

“我可不會做你彌補愧疚的籌碼。”夏侯雲歌看穿了梅雲的心思。

梅雲哂笑一聲,“我隻是有這樣的念頭罷了,公主果然有慧眼。我也知道,公主心有所屬,不會喜歡秋柏。”

“我會盡量讓你見到他,僅此而已。”夏侯雲歌掙紮起身,身體內的難受雖然加劇,到底還能忍耐住。

這一次竟然沒有向以往那樣失去神智,難道是魏荊的黑珍珠還是起到了效用?

心裏又想到了軒轅長傾痛徹心扉的樣子,就渾身難過的想要碎成渣渣。

祁梓墨好像終於想通了一件事,忽然站起來。“小雲,自古就有娥皇女英,你們也可效仿!”

梅雲仰頭望著祁梓墨,半晌後,深深歎息,“梓墨,我覺得你現在對我,隻是因為思念的太久,誤以為放不下罷了。”

“你這是什麽話!”祁梓墨怒喝一聲。

“我……”梅雲垂下頭,“累了,也倦了。”

在一個人,知道自己死期已有定數的時候,很多事都不想再去追逐計較,隻想著彌補人生之愧事,不讓自己在走的那麽眷念。

“累了就休息,這裏環境是艱苦了些,隻要我們回到海島上,那裏就是我的天下!數不盡的珍饈美味,珠寶綾羅,都是我為你準備。”

梅雲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沒有再開口說話。

夏侯雲歌努力站起來,踉蹌兩步,她想走開,想去一個人獨自煎熬過現在的毒發難受,祁梓墨卻一把拽住夏侯雲歌的手臂。

“你去哪裏?”

夏侯雲歌僵硬住腳步,她的臉色蒼白憔悴的嚇人,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卻笑了。

枝椏交錯中,月光皎潔,圓滿如盤。

她唇邊的笑容越來越飽滿美麗,因為她在一片濃密的暗影婆娑中,看見了一抹豔紅色的身影閃過。

百裏非塵。

祁梓墨背部對外,自然沒有看見靜悄悄靠近的百裏非塵。

“我隻是想起身去方便一下。”夏侯雲歌臉上的笑容就好像春花浪漫綻放,迷惑了祁梓墨的眼睛。

可就在祁梓墨晃神之際,忽然覺得手中一空,而眼前的夏侯雲歌隻在紮眼之間就在眼前消失不見了。

祁梓墨憤怒回頭,百裏非塵紅色的衣袂飛揚,已經抱著夏侯雲歌躥出丈餘。

“非塵。”祁梓墨咬牙切齒。

“主人!這一次非塵還不會傷害主人。但雲歌,非塵就帶走了。”百裏非塵的話音已經隱沒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即便祁梓墨奮力去追擊,還是撲了個空,沒有再尋到百裏非塵的任何蹤影。

可就在祁梓墨回身來尋梅雲時,梅雲也沒了蹤影。

“小雲,小雲!”祁梓墨找遍了周圍,還是沒有找到梅雲。

祁梓墨的心口瞬間就空了,依稀覺得今日見到梅雲完全就是一場夢境,而那個曾經離去的人,從來都沒有在身邊出現過,隻是一個幻影,就從他的身邊消失不見了。

“小雲————”

祁梓墨在山林之中力竭地呼喊,身體一下子就空了,腳步無力地搖晃起來。

“小雲!你出來,你出來!不要離開我,我們才剛剛重逢,你不要離開我!小雲,你出來!”

“小雲!不要離開我!這麽多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難道一切真的隻是夢?”他大笑起來,張著雙臂在原地轉了一圈,空空的山林隻有夜風席卷而過。

“真的都隻是一場夢嗎?!我終究還是一個人,從來都隻是一個人!”祁梓墨狂笑著,聲音在山林之中不住回**。

而最後回應他的,隻有縹緲的回音,再沒有任何回應。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祁梓墨到處奔跑,想要找到什麽似的,完全發狂沒了清晰的神智,“你們都給我出來!方才還都在我的身邊,怎麽一下子都走了!我說過,兩個我都不放手!你們都是我的人!”

祁梓墨大聲喊著,可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

他忽然變得更加瘋狂,揮舞手中長劍到處砍殺,零落的枝椏,綠葉飄飄,在他周身飛旋,愈顯他的孤單寂寞。

祁梓墨將懷裏的藥瓶的藥丸,全部倒了出來,一起塞入口中。

“我不相信都離開我!若真的是夢……”祁梓墨用力咀嚼口中的藥丸,最後全數吞咽下去。

“誰都不能離開我,你們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祁梓墨歡聲大笑起來,在一片月光幽藍色的樹林中來回奔跑,好像在追逐什麽人。

“小雲,小雲……”他胡亂地指著周圍,“你們兩個真調皮,以為我抓不住你們兩個?!”

“哈哈哈……”歡愉的笑聲,一連串地越飄越遠,“小雲!”他伸手去抱,卻撲了空,繼續奔跑去追逐。

茫茫黑夜中,祁梓墨就好像一個瘋癲的人,在樹林中追逐著屬於他的幻影,越跑越遠,所經之處,留下一片歡快無比的笑聲,隨著夜風飄向遠方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