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血水,火中的骷髏

“夏侯七夕!”

夏侯雲歌尖聲大叫,整顆心再次懸緊,大腦一片空白。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哈哈哈……”夏侯七夕仰天長笑。

夏侯雲歌趕緊撲上去,然而夏侯七夕已迅速後退,躍起丈餘,即便百裏非塵反撲而上,亦是撲了個空。

夏侯七夕笑得更加開心,比冰霜還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小福兒細嫩的小臉蛋,“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夏侯七夕!你別碰我孩子!”夏侯雲歌仰頭瞪著高處的夏侯七夕,“大人的事情,我們大人來處理,與孩子無關!”

“這是你跟長傾哥哥的孩子呢!長的多好看啊!看上去很像你,又很像長傾哥哥,真說不清楚這小鼻子小眼睛,到底哪裏更像長傾哥哥,還是更像你。”

夏侯七夕癡迷地望著小福兒,冰冷的手指從小福兒的臉蛋,滑向小福兒的眉宇之間。

“好長的睫毛,像極了長傾哥哥,長傾哥哥也有這般濃密濃黑的睫毛。我從小就喜歡看長傾哥哥的眼睛,根根睫毛分明,倒影在他漆黑的眸子中,愈顯雙眸晶亮剔透,好像父皇宮裏珍藏的那對水晶珠子。”

夏侯七夕說著,就搖晃懷裏沉睡不醒的小福兒,“你醒醒,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如長傾哥哥那般晶亮美麗。”

小福兒一動不動,夏侯七夕便加重手上力道,見小福兒還不醒,便直接捏向小福兒的臉蛋。

“你給我睜開眼睛,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夏侯七夕惡聲道。

“夏侯七夕!你別在一個小孩子麵前發瘋!”夏侯雲歌凜然而立,再不畏懼,再不慌亂,一派蕭然地望著夏侯七夕。

若她的女兒,注定在這麽多的仇人手中輾轉,受盡磨難。

那麽她會選擇堅強下去,不管結果是什麽,都不會再屈服。

從懷孕開始,她的女兒,就跟她一路走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她堅信,這一次一定會化險為夷。

“你說我發瘋?”夏侯七夕就好像受到刺激一般,渾身都陰風翻湧,將她黑色的衣袍鼓了起來,鋪張如張牙舞爪的魔爪,四處張揚。

“我發瘋?你說我發瘋,還不算拜你所賜!我原本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也是天下人豔慕的女子!可你毀了這一切,毀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夏侯雲歌猙獰著聲音大喊。

“到底什麽屬於你?夏侯七夕。”夏侯雲歌的問話,讓夏侯七夕驀然一怔。

“你的公主之位,是先皇仁慈,顧念你父母早亡,特賜於你。你與軒轅長傾之間的婚約,即便沒有我,他也不打算遵循,你的襄國公主之位,不過是軒轅景宏為了做給天下人看的幌子!到底你還有什麽屬於你?又有什麽東西真正屬於你?”

夏侯雲歌的聲音再次拔高幾分,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道,“別說我奪走了屬於你的一切,那些原本就不屬於你,即便沒有我,你也照樣得不到。”

夏侯七夕完全被夏侯雲歌的話刺激得體無完膚,不可置信地不住搖頭,嘶聲大喊。

“你說謊!若不是你,我和長傾哥哥早就成婚了!若不是你,長傾哥哥怎麽會差點死在斷崖,若不是你,長傾哥哥怎麽會身中劇毒!夏侯雲歌,是你毀了本該屬於我的美好一切!連同我的性命,讓我淪落為見不得陽光的行屍走肉。本已死了,卻還有思想,痛苦地掙紮在生前痛苦的記憶中,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夏侯七夕力竭地喊著,聲音喊到沙啞,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掐緊懷中的小福兒。

“我失去的一切,憑什麽你都得到了!你和長傾哥哥的孩子……哈哈哈,你想一家圓滿,幸福和樂,我不允!”

夏侯七夕大喊一聲,手指就向小福兒細嫩的脖頸處狠狠掐去。

“夏侯七夕!你住手!”夏侯雲歌急切嘶叫,站在屋簷下仰頭望著屋頂上的夏侯七夕,沉涼的聲音裏,帶著對夏侯七夕毫不屈服的倔強。

“那隻是一個幼子,雖然是我的孩子,也是長傾的孩子!如果你想讓他記恨你,你大可動手!這個孩子沒了,隻要我活著,就還會有孩子!”

夏侯七夕當然沒料到夏侯雲歌會這般說,略帶吃驚地看向底下的夏侯雲歌,碩大的風帽遮住她整張蒼白無色的臉孔,看不清楚那上麵到底有著怎樣的情緒。

“夏侯雲歌,你對自己的女兒都這般狠心?”夏侯七夕歪著頭,嘴裏喃喃著,隨後又陰森笑起來,“你對你自己的女兒都這麽狠心!”

就當夏侯雲歌眼睜睜看著夏侯七夕對小福兒下手越來越重的時候,而她已無話可對,手裏捏緊火折子,卻怎麽也燃燒不起來,難到真的連百裏非塵的性命也不顧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當。

一聲幽寒的聲音,從外麵輕輕傳了進來。

“七夕,你真的狠心殺了我的孩子?”

夏侯雲歌猶如在沙漠絕境遇見了一眼清泉,所有絕滅的希望火光,瞬時重現點燃。她豁然回頭,正好看到軒轅長傾一襲華美紫袍翩翩而來,豐神俊朗地站在她麵前。

幾日不見,他的容色清瘦了不少,雖然依舊看上去意氣風發,隻是不知在他消瘦的背後隱藏了多少難忍的煎熬。

軒轅長傾對夏侯雲歌極其輕微地挑了下唇角,那是一抹溫柔又滿是安慰的淺淺笑容。

夏侯雲歌心口一暖,終於再堅持不住緊繃的神經,身子莫名地軟弱下來。

軒轅長傾抬手,輕輕扶住夏侯雲歌的肩膀,溫和的聲音帶著莫大的暖意,溫暖了夏侯雲歌冰冷的心。

“歌歌,有我在。”

簡短的幾個字,包含了所有的感情在其中,也是給了夏侯雲歌最有安全感的安慰。

“長傾哥哥……”夏侯七夕深情又悲傷地呼喚一聲,掐著小福兒脖子的手,慢慢就放開了。

“七夕,我知道你本性不壞,若你再一意孤行,休怪我再不顧念兒時情分。”這是軒轅長傾最後一次給夏侯七夕機會。

“長傾哥哥,你現在就是不顧念往昔情分又如何?我還怕什麽?我隻是一具死屍!我再沒有什麽怕的了!我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就是為了報仇!”夏侯七夕聲音陰狠又悲傷下來。

“你既然不聽,我也沒了辦法。”軒轅長傾忽然舉起羽箭,而羽箭的一頭已燃起一簇明豔的火焰。

“長傾哥哥,你要殺了我!”夏侯七夕悲痛著聲音,帶著隱約的哭腔。

“我已給了你機會,但你不知把握!”軒轅長傾的口氣拒絕的再沒情分。“我知道你刀劍不怕,最怕火。隻要我這火靠近,就夠你劇痛難忍。”

軒轅長傾口氣極其緩慢,遲遲沒有動手,便是還想給夏侯七夕一絲機會。

夏侯雲歌看向已經痛苦躲遠的百裏非塵,見軒轅長傾還是隻瞄準夏侯七夕不下手,直接一把奪下羽箭,遙遙指著夏侯七夕的方向。

“放了我女兒,這一次我也放過你,否則,我的手段,你應該領教過!”

夏侯雲歌狠曆的聲音尖銳刺耳,帶著冰雪一般的寒意,讓人骨血湛涼。

“哈哈哈!”夏侯七夕帶著痛苦的聲音,仰頭大笑,“好一對要將我置之死地的夫妻!你們當真就那麽恩愛彼此?你們當真就以為在對方心中,彼此都是坦誠相待?你們當真以為,你們會有將來?魏安說了!”

夏侯七夕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指,憤然指向夏侯雲歌。

“魏安說了,你根本就不是原先的夏侯雲歌!原先的夏侯雲歌早就死了!你說,你到底是誰!在我懷疑你的身份時,你便下手殺了我掩蓋真相。夏侯雲歌,生前我便問過你,你到底是誰。現在我死了,我還要問你這一句,你到底是誰!”

夏侯雲歌知道,夏侯七夕當著軒轅長傾的麵說這種話,無非就是想挑撥她和軒轅長傾之間的關係。若能因此起了嫌隙,正中夏侯七夕的下懷。

隻可惜,夏侯七夕的如意算盤落了空,軒轅長傾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分一毫的眼神晃動,甚至都沒回頭去看夏侯雲歌一眼。

如此深重的信任,讓夏侯雲歌心頭暖意融融。

可事實正是如此,對於軒轅長傾的信任,夏侯雲歌覺得辜負了。

“長傾哥哥,她根本就不是南耀的長公主夏侯雲歌,她是冒牌貨!即便一個人在經曆了磨難之後會轉變了性情,也不會轉變的那麽徹底,連目光裏都尋不到一丁點熟悉的痕跡!我敢斷言,現在站在這裏,跟姐姐有著同樣一張臉的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姐姐!長傾哥哥,你莫讓這個女人騙了!”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軒轅長傾的回答,完全出乎了眾人預料。

就連夏侯雲歌亦是心底一驚,沒想到軒轅長傾會給出這麽有力的回答。心底浮現暖暖的感覺,猶如暖流在心中流竄到全身。而在此同時,渾身也似被灌注了無限的力量,好像所有喪失的力氣都回歸到體內,變得充滿了力量。

“夏侯七夕,了結吧,徹底的了結!”夏侯雲歌話音才剛剛出口,手中燃著火苗的羽箭就躥了出去,在空中化出一道火光,直奔夏侯七夕的方向。

軒轅長傾瞬間臉色變白,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還抱在夏侯七夕懷裏的小福兒。

須臾之間,軒轅長傾飛掠而起,直奔夏侯七夕。

“啊————”

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久久不散。

夏侯七夕極力躲避,但還是被撲麵而來的火光,照耀得恍若避無可避,就好像一道陰暗的影子,遇見了陽光的靠近,正在漸漸消失。

羽箭並未射中夏侯七夕,她依舊好像被痛苦折磨全身一般,嘶聲痛苦大叫。

軒轅長傾已一把從夏侯七夕的手中,將小福兒強奪了回來,溫柔又緊緊地抱在懷中。

夏侯七夕飛撲來搶,軒轅長傾已一個旋轉,從半空中落在地上。

東朔趕緊點燃火把,通明的光火將院子照亮。

夏侯七夕痛苦的尖叫更加大聲,沒有預料的那樣逃脫而去。反而張揚著一雙手,飛撲向夏侯雲歌。

“我看是死,也要殺了你!”夏侯七夕發狂地喊著。

夏侯雲歌趕緊又在弓箭上搭上一隻羽箭,燃著火光在夏侯七夕瞬間靠近的陰風裏,變得微弱虛浮。

夏侯七夕的速度極快極快,連軒轅長傾都來不及來解救夏侯雲歌。

“歌歌!”軒轅長傾焦急地驚呼一聲。

夏侯雲歌來不及多想,隻能抓緊手中燃著火苗的羽箭,還不待發射出去,夏侯七夕已經一把雙手掐住了她的脖頸。

“去死吧夏侯雲歌,我們一起!”夏侯七夕掙紮的聲音,猶如魔音貫耳。她頭上的風帽落了下來,露出她神色猙獰的麵容。

那本是精致是臉孔,漸漸有了潰爛的痕跡,就好像長久放置的腐屍,身上的惡臭嗆得人喘息困難。

夏侯七夕周身的陰風熄滅了夏侯雲歌手中的火苗,周身卷起的狂風,揚起那墨黑的長發,飛舞糾纏在夜空中,就是那奪命的鬼魅。

“已在你手中死過一次,斷然不會再有第二次!”夏侯七夕惡狠狠地說著,手上的力道在瞬間之間就到了極致。

夏侯雲歌窒息的難受,整張臉瞬間就紫青一片,所有的呼吸都斷絕在被掐緊的脖頸處。然而她掙紮的力氣,在夏侯七夕的手中,完全綿軟如一團棉花。

軒轅長傾將懷裏的小福兒交給東朔,抓起一側的火把直接刺向夏侯七夕的後背。

夏侯七夕隻顧著盡快將夏侯雲歌的性命解決,疏忽了後心的空門,隻覺得火候火燒的滾燙,有濃烈的煙霧彌漫開來,身體瞬時就是四分五裂的劇痛。

“啊!”夏侯七夕吃痛地喊叫了一聲,臉上的潰爛更加嚴重,已分辨不出她本來的麵貌。

緊接著,連帶夏侯七夕的雙手,也開始潰爛,淌著粘稠的血水,惡臭更加難聞。

夏侯雲歌難受得整張臉都聚集成一軟,眼睜睜看見夏侯七夕的渾身都在軟化,好像一座正在緩慢融化的冰山,地上已積了一灘惡臭的血水。

“長傾哥哥,你居然……”夏侯七夕緩緩回頭,目光悲痛欲絕地望著軒轅長傾。

她的後背已被一把大火包圍,她的目光隻能隔著火光深深地看著軒轅長傾在火光後麵虛浮的容顏。

“長傾哥哥……你居然,殺我。”夏侯七夕痛苦的聲音,帶著讓人心疼的哽咽和哀傷。

“我說過,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我的妻兒,不管是誰。”軒轅長傾凜冽的聲音,猶如寒冬臘月,沒有溫度。

“我在你心裏,真的就一點位置都沒有?”夏侯七夕哭著嗓子大聲問。

夏侯雲歌明顯感覺到掐著脖頸的手,驀然變得無力下去,不是因為夏侯七夕沒有力氣,而是她的一雙手已化成了粘稠的血水,沿著夏侯雲歌的脖頸緩緩流淌下去。

夏侯雲歌一陣惡心,猛烈地嘔了起來。

軒轅長傾舉著手中的火把,無比擔憂地望著夏侯雲歌,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一把將夏侯雲歌抱入懷中。可現在夏侯七夕還有一口氣尚存,必須到最後,不再給夏侯七夕丁點轉機。

“告訴我實話!我在你心裏真就一點位置都沒有?”夏侯七夕痛心地質問。

軒轅長傾的眸子裏映著火光簇簇,聲音寒冷,“以前兒時確實當你是妹妹過。”

“隻是妹妹?!”夏侯七夕難以相信,“我努力了這麽久,你就隻當我是妹妹?你可知道,在我以為你墜落斷崖亡故後,多麽傷心,恨不得也跟著你一同跳了懸崖。當我得知,殺了你的人,正是夏侯雲歌,仇恨的火焰就將我吞沒了,我發誓要為你報仇。我努力討得先皇的歡心,努力強大自己!後來,聽說你活著回了北越,還成了北越的攝政王,我更開心了,我為了毀掉南耀,我幫著祁梓墨做盡壞事。我原先也很膽小的,可後來卻學會了殺人,先從身邊的婢女開始練手,我怕等將來一日會沒有能力殺了夏侯雲歌為你報仇……”

夏侯七夕的聲音,痛苦地停了下來,她的臉幾乎變成了白色骷髏,嘴還在一張一合說這話。

“我為你做了那麽多,那麽多!這麽多年也一直活在仇恨的痛苦中,為何我連一丁點在你心裏的位置都換不來!”

軒轅長傾的目光,落在夏侯雲歌身上,深深的,濃濃的,帶著深切的情。

“因為我的心裏,已經住了人,就再也容不下別的人。”

軒轅長傾的回答猶如在夏侯七夕已經凋零的心口上,再次插了一把刀子。

“為什麽會是她?她害你還不夠嗎?她曾經差點殺了你!”夏侯七夕那被火光包裹的骷髏身子,就是在火中屹立不倒,

“這不會是不喜歡她的理由!而喜歡一個人,我覺得根本也不需要為何喜歡她的理由。沒有理由,就是喜歡,就是住到了心口裏,再也抹不去,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影子。”

夏侯七夕仰天長笑,淒厲的聲音劃破夜空,讓聞著心哀。

“我好恨!我好恨—————”

夏侯七夕忽然看向軒轅長傾和夏侯雲歌,雖然眼球已經化成血水,還是能感覺到怨恨如毒的目光,生生地將他們倆人周身束縛,猶如墜入魔窟鬼潭,難以掙脫。

“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注定錯過,注定分離!”

尖銳泣血的聲音,話音未落,夏侯七夕的整個身子便在火光之中,嘩啦啦一片聲響,散落一地骨架。

夏侯雲歌劇烈地嘔吐起來,渾身無力癱在地上。

軒轅長傾一個箭步衝上來,將夏侯雲歌緊緊抱在懷中,深情的話語,最後凝結在唇邊,猶如千萬言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後變成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