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紅花,隻是心疼你

小桃見到一襲白衣的柳依依進門,一驚,望向夏侯雲歌。

夏侯雲歌低頭撥弄一隻鋒利的短小金釵,這樣小巧的物件很適合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小桃笑著接過柳依依手裏托盤,“姑娘有勞了。”

“近日王妃一直由我照顧。如今回宮,人手多了,忽然換人伺候王妃,我反而不放心。”柳依依白色絹帕掩嘴,低咳兩聲。

連日奔波勞累,她還未來得及休息,就去熬藥配藥。

“姑娘辛苦了。”小桃客氣道謝,柳依依忍住咳嗽,擺擺手。

“宮裏藥材齊全,我本就懂得醫術,算不得辛苦。”

夏侯雲歌睨一眼那晚熱氣嫋嫋的黑色藥汁,濃鬱的藥味嗆得她反胃。“我身體已經好了,不用再喝了。”

柳依依走到夏侯雲歌身畔,含笑道,“王妃身體雖已大好,若忽然停藥,怕王妃落下病根,日後難以調養。”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夏侯雲歌命小桃將藥端下去。

再多聞一會那藥味,隻怕要吐了。

小桃趕緊往外走,被柳依依喚住,“依依是醫者,王妃的身體,依依更清楚,其他書友正在看:。”她巧然一笑,親自端起藥碗遞到夏侯雲歌麵前,“王妃,那麽長時間都忍了,不差這最後幾副藥。”

夏侯雲歌輕掩鼻端,眉心皺緊,不接藥碗。

柳依依便一直端著,手腕酸脹亦不放下。

夏侯雲歌終於接過藥碗。最近總是莫名反胃,還總犯困,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很可能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原,隻是表象複而已。那個神秘地方的乳白色溫泉池水,未必就神奇到將她的身體裏裏外外都治愈完全。

“若我將最後幾副藥用完,我的身體應該就全好了吧。”身為職業殺手,必須時刻保持旺盛精力,敏銳反應,才不會給敵人絲毫可乘之機。

夏侯雲歌抓緊瓷碗,屏住呼吸,忍住胃裏的翻騰,閉上眼正要一口喝盡湯藥,柳依依忽然出聲,阻止了她。

“王妃,慢著。”

夏侯雲歌狐疑看向柳依依,“怎麽了?”

柳依依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局促,緊接著溫和一笑,道,“這副藥還是原先幫王妃治愈外傷的藥。如今王妃外傷均已大好,不該再用之前的方子。是依依疏忽。王妃現在應該服用調理血氣的方子,臉色方可袖潤,不至如此蒼白。”

夏侯雲歌垂下眼簾,心中卻已疑雲頓生。

“依依再去重新寫個方子給王妃。”說著,柳依依便要接過夏侯雲歌手裏的藥碗。

“如此便辛苦依依了。日後待我大好,必重謝依依姑娘。”夏侯雲歌燦然一笑,第一次這般客氣與柳依依說話,柳依依一怔,遞過來的藥碗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殘渣。

“哎呀!都怪我不小心。”夏侯雲歌趕緊拽著柳依依後退兩步,以免流灑的藥汁沾染柳依依雪白的裙擺。

柳依依見一碗湯藥灑了一地,竟隱約鬆了一口氣。

她臉上的微妙變化已全部納入夏侯雲歌眼中,“小桃!還不快點收拾。”

小桃已領會夏侯雲歌意思,趕緊應聲取來抹布收拾。

“是我不小心,怎好勞煩王妃的貼身姑娘收拾。”柳依依想要過去收拾,被夏侯雲歌拽住。

“依依姑娘,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這裏有一個手串,是攝政王傍晚時命人送來。我看那珠子瑩潤雪白,正適合依依姑娘的氣質,。”夏侯雲歌拉著柳依依到梳妝台前,拿起一條白色珠子的手串就戴在柳依依的手腕上。

“如此貴重南珠,依依怎敢收。王妃,折煞依依了。”柳依依趕緊推脫。

夏侯雲歌硬是將手串塞入柳依依手中,笑道,“在南方這樣的南珠不算稀奇。你若不收,便是不肯給我麵子了。”

柳依依臉頰微袖,隻好收了。

這時小桃已收拾好,命人將碎片都丟出去。

柳依依低頭斂眉告退。纖弱的身子,總是忍不住低咳幾聲。

夏侯雲歌站在窗前目送柳依依走遠了,小桃這才將藏在袖子中,一塊浸了藥汁的抹布拿出來,好看的:。

“娘娘,是否想要這個?”小桃低聲問。

夏侯雲歌唇邊揚起深深的笑靨,“小桃,你真是越來越貼心了。”

“跟了娘娘這些日子,外麵形勢又這麽緊張,小桃自然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時刻保持機靈。”小桃欣欣然一笑。“若能成為娘娘得力助手,小桃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累贅。”

夏侯雲歌不禁失笑,“我會把你培養成我的得力助手。”

小桃捧著手中抹布,問,“娘娘算如此做?”

“小桃,你想辦法找個懂得醫術的人,看看這裏麵都有什麽藥材。柳依依今日的態度,有些可疑。”夏侯雲歌望著窗外風中搖曳的茜紗宮燈,眼裏浮上一絲寒意。

“娘娘是怕依依姑娘下毒?”小桃嚇得臉色泛白。

“不知道。我覺得她不會,又覺得蹊蹺。”夏侯雲歌也拿捏不定,多日來的相處,柳依依外表純善,性情又很可親,不似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柳依依看似纖弱如水,在百花峰的時候,卻有膽量化名夢兒,足見很有心機。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小心為妙。”

小桃收好抹布在袖中,“我想辦法找人辨認其中藥材。”

夜色愈加悶沉,濃厚的雲層間驚現幾道閃電,巍峨宮殿愈顯漆黑如魅。

柳依依離開夏侯雲歌的房間,繞過九曲回廊,去了軒轅長傾的書房。他正秉燭看多日來擠壓的奏本,不時提起筆在上麵鳳舞龍飛地寫上幾筆。

皇上軒轅景宏自從入駐皇宮後,精神越來越差,幾乎連早朝都不能。軒轅長傾剛回宮,一切重擔便都壓在軒轅長傾肩上。

柳依依見他雙目布滿血絲,濃眉緊蹙,心中掠過一絲心疼。

“要下雨了,王爺小心著涼。”柳依依將披風披在軒轅長傾的肩上,便站在一旁磨墨。

她一向很安靜,安靜的有時候幾乎難以發現她的存在。可一抬頭,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微微含笑,容色娟麗。

“依依,王妃的藥喝了嗎?”軒轅長傾隻抬頭看她一眼,繼續低頭看奏本。

“王妃……”柳依依磨墨的手一頓,聲音很低,幾乎連她自己都難以聽清,“長傾,為何要給王妃的藥裏加一味袖花?”

“袖花可活血通經,散瘀止痛,有何不好。”

“確實沒有什麽不好,隻是……袖花的份量如此重……”柳依依咬住嘴唇,袖著臉低聲說,“長傾是不想……不想,王妃日後有孕嗎?”

軒轅長傾放下奏本,抬頭望著柳依依,“依依如何想?”

柳依依的頭低得更低,“長傾,我覺得,你們既已是夫妻,便要互相珍愛,而不是相互算計猜忌,其他書友正在看:。”

“她隻是我利用的棋子。我們之間除了恨,沒有任何感情。”軒轅長傾的聲音莫名浮上一絲惱意,夏侯雲歌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中浮現,他的心情更加浮躁,其他書友正在看:。

“王妃的藥灑了,王妃沒有喝。”柳依依咬著唇,低聲道。

“依依!”軒轅長傾低喝一聲。

柳依依眸中噙著一抹氤氳水霧,“長傾,夫妻姻緣,豈能兒戲!對於一個女人,若奪走她生育之能,簡直比殺了她更狠絕。我知道,長傾痛恨王妃,可你們既已成為夫妻,何不重新開始,忘卻過去。”

“我做不到!”他怒聲低吼,推倒桌上如山的奏折。

“長傾!這麽多年,我真的不想你活在仇恨中!你有你的雄圖偉業,隻當兒時過往是你的一個助力不好嗎?”柳依依眼中淚水大顆大顆滾落。

軒轅長傾豁然起身,望著纖弱的柳依依,怒火在碰觸到她的眼淚那一刻煙消雲散。他抬起手,輕輕擦過她的眼角,柳依依轉身避開,絹帕掩住口鼻,輕輕咳嗽。

“依依,你染了風寒,回去休息吧。”他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關心。

柳依依搖搖頭,“我已服了藥,沒有大礙,倒是長傾,需要將心病好好治一治。”

“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長傾,我不是忤逆你,亦不想激怒你。我隻是……”心疼你。後半句話,柳依依沒能說出口。她咬住袖唇,眼中淚水漣漣。

“依依,你到底怎麽想的?你希望……我和她百年好合?”軒轅長傾沉著聲音,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柳依依身子一撼,心口似被千萬根針穿過,“我隻是希望你……希望你們好好的。”

她還有什麽資格被軒轅長傾疼惜關心,還有什麽資格橫亙在他和夏侯雲歌之間。百花峰,撕碎了她原本美好的一切。

軒轅長傾再不說話,略有疲倦地對柳依依擺擺手。

他這是怎麽了?多年相伴,他與柳依依之間話雖不多,卻是親密無間,從不似近日這般遠隔千山萬水。他很不適應,又不得不適應。隻要是柳依依的選擇,他都尊重。多年相依相伴,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脫了男女之間的情深悸動。可若不是男女之情,他又為何事事都很在乎柳依依,甚至隻要想到柳依依已在百花峰被百裏非塵玷汙,就恨不得將百裏非塵千刀萬剮。

柳依依低頭擦淚,往外走。還不待出門,就聽見夏侯雲歌房間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探目看去,竟是太後宮裏的嬤嬤,夜裏來訪是何意?

不消刻,夏侯雲歌已穿戴整齊,帶著小桃跟著那個嬤嬤出了瓊華殿。

“這麽晚了,太後喚王妃過去作甚?”柳依依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她回頭望向軒轅長傾,“長傾,太後的性子,你也曉得,一定會為難王妃。”

軒轅長傾站在窗前,看向風燈消失在宮門口。夏侯雲歌已隨那嬤嬤走遠,他卻彎起唇角。

“為難她,也好。”若能因此解決掉夏侯雲歌腹中孽種,也省去許多麻煩。

現在越國情勢一片大好,他不會允許夏侯一族再有血脈。

“長傾!你不去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