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豔慕,就是個布偶

“什麽規矩?”

夏侯雲歌掙紮,卻無法掙脫軒轅長傾有力的大手。他一路牽著她的手,走回瓊華殿。看似倆人攜手而歸,親密無間,夏侯雲歌的手早已痛得麻木,難以動彈。

方一進門,軒轅長傾狠狠甩開夏侯雲歌,一張俊臉黑如外麵陰鬱的黑夜。

一道閃電掠天而過,霹靂響雷震耳欲聾,大雨如期而至。豆大欲滴劈裏啪啦敲打窗欞,濺起一片水霧。風雨卷開窗子,吹得殿內紗幔獵獵翻飛,卷滅幾盞燭火,殿內昏暗下來。

小桃趕緊去關窗子,響起軒轅長傾一聲惱喝,嚇得小桃一蹦。

“滾出去!”

小桃趕緊退出去,關上殿門,卻守在門外,生怕軒轅長傾對夏侯雲歌不利。

殿內倆人怒目相對,半晌無聲,死一般寧寂。

微弱的燭火跳躍幾下,似要燃盡而熄,大殿愈顯昏暗。窗外驟雨愈加緊急,一片嘩啦水聲,更顯殿內凝沉窒息。

“說吧,什麽規矩!”夏侯雲歌率先開口。

“第一,收起你張牙舞爪的脾氣!不許再像個瘋女人到處發瘋!第二,我允許你冷傲不可一世,也麻煩你瞻前顧後不許再惹怒我!第三,注意你的身份!沒有攝政王妃的頭銜,你在越國連賤奴都不如!”

夏侯雲歌涼哂一聲,“第一,一旦我的底線被觸及,我就會發瘋!第二,我合法自保,有何不妥!第三,幫你徹底解決夏侯七夕這個麻煩,你又怒什麽!”

“強詞奪理!”

“事事據實,何來強詞奪理!”

“除了你的合法自保,你還可以忍。”軒轅長傾怒吼著,逼近夏侯雲歌一步。

“她們要對我用刑,痛在我身,你倒說的輕鬆。不知王爺身處此境如何抉擇,軟弱受虐,還是奮起反抗?我不知道什麽叫忍,隻知傷及我身,我必殺之。”

軒轅長傾見到夏侯雲歌眼底一閃而逝的蕭殺,驀然想起在深海之中,她拚了一命也要奪走敵人性命的殘戾,如一隻嗜血鬼魅讓人驚怖。

“你以為你殺了夏侯七夕,你就能全身而退!”軒轅長傾低吼。

“我還有利用價值,攝政王不會讓我死,我怕什麽!”夏侯雲歌毫不退縮。

“你就是在狡辯!”軒轅長傾怒得幾近咆哮。“你若還一意孤行,不待我殺你,你就已自掘墳墓。”

軒轅長傾的怒火,如風暴席卷,雙目漲的赤紅,額上青筋凸爆。隻是在那怒火之中,似乎隱約有那麽一點點的關切之情。許是錯覺,隻短暫瞬息,便已消散無蹤。

夏侯雲歌冷哼一聲,見他氣到極點忽覺心情大好,聲音也和緩幾分,“攝政王,我們今後的日子還很長,因為這點小事就氣成這樣,保重貴體。我可不想,我們的交易還沒結束,你就率先體力不支倒下了。”

“太後說的沒錯,身為王妃,利齒伶牙巧舌如簧,沒半點莊重做派!”

“原來你一直都在外麵!”夏侯雲歌頓時怒火燒心。

軒轅長傾嗤哼一聲,臉上布滿沉鬱的陰霾。本來他在書房看奏本,隨時監視夏侯雲歌的暗衛卻來回稟,太後想借用血光破凶兆。軒轅長傾忽然如坐針氈,莫名想到夏侯雲歌重病時荏弱憔悴的模樣,心中兀然閃過一絲酸漲。他終受不住心中焦躁,丟了奏本,直奔萬壽宮。

當他到了萬壽宮門口,見夏侯雲歌應付自如,便打算靜坐壁上觀。太後想用針刑對付夏侯雲歌,讓她吃點苦頭收斂一下脾氣也好。若能正好流掉她腹中孽種,他也省心再謀劃。

針刑……是宮中女子最常用的刑罰手段,外表看不出絲毫痕跡,卻讓受刑者受盡針刺銳痛的折磨,針針入骨。若針尖再淬了蝕骨的毒,受刑者渾身骨頭劇痛,許久都動彈不得,可外表又診斷不出絲毫症狀,因此喪命之人不在少數。

沒想到夏侯雲歌險中求勝,既然要殺了夏侯七夕。

夏侯七夕對越國有功,又是皇上禦賜的襄國公主,豈容夏侯雲歌胡來!

“虧我救你兩次!”夏侯雲歌咬牙,心中發誓,日後對軒轅長傾絕不再手軟。

“兩次?”軒轅長傾深眉緊鎖。他隻記得深海中那一次。

夏侯雲歌冷笑兩聲,逼近他一步,“在榆林鎮,若不是我救你,攝政王早毒發身亡了!”

“在榆林鎮,是你打暈我逃走!”軒轅長傾忽然神色驚亂。

“軒轅長傾,我雖不近人情,卻也知道誠懇做人。”夏侯雲歌指著脖頸上留下淡淡痕跡的咬痕,“這是你咬的!我一定會還回去!”

“夏侯雲歌,你休要信口開河!”他絕不相信,他毒發時,夏侯雲歌可以救他。

那日,他蘇醒過來,入眼見到的人,明明是柳依依。

而在這個世上,也隻有柳依依,在他毒發時可以救他。絕對沒有第二人可以做到!

夏侯雲歌不再與他爭辯,“你開的三個條件,我做不到。”

“夏侯雲歌,你現在就是一個布偶,隻能任我擺布。日前我答應你的三個條件,隻是我縱容你一次。若你不知好歹,休怪我出爾反爾。”軒轅長傾的目光看向守在門口的小桃,低斥一聲。

“那個丫頭,膽子愈發大了,居然膽敢貼在門邊聽牆角。”

夏侯雲歌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心頭一緊,聲音艱澀,“我盡力。”

軒轅長傾揚起唇角,“這才乖。”

次日。

華燈初上,蘭膏明燭,華鐙錯些。

宮中設宴於奉天大殿,慶賀軒轅長傾出師大捷,將穹鷹王驅逐到南邊海島。

夏侯雲歌盛裝裝扮,滿頭珠翠,壓得脖頸生疼。她在心裏冷笑,官方說辭總是那麽華麗輝煌,刻意遮掩穹鷹王故意設計誘殺軒轅長傾未果,將軒轅長傾困在海上,逃回萬壽島。

這一仗,軒轅長傾未必占盡上風,而穹鷹王祁梓墨也未必就是輸。

夏侯雲歌心思一轉,宮裏有個萬壽宮,南邊海上有個萬壽島,是巧合?還是有什麽聯係?不得而知。

大殿金碧輝煌,大部分官員都已攜家眷落座,隻等主位上的皇帝,後妃,以及今晚的主角……攝政王上軒轅長傾。

大將軍上官麟越一襲墨綠華服,落座於右手側次席,還未開宴便已飲上。

“上官將軍,年輕有為,乃我大越國之棟梁。”有些官員攜著一些婢妾前來奉承上官麟越。

“過獎過獎。”上官麟越依舊我行我素的自斟自飲,也不抬頭,隨意接了一句。

世故圓滑的官員,厚著臉皮繼續搭訕上官麟越,“將軍獨飲雖好,卻少個佳人為您斟酒,略顯美中不足。”

上官麟越終於抬眸看眼那官員身後的美姬,即刻有兩個行為大膽的美人,嬌媚一笑,如彩蝶翩飛簇擁到上官麟越身畔,為其斟酒夾菜,侍奉周到。

上官麟越來者不拒,一把摟住一美女纖細腰肢入懷,手不安分地在其腰際摸來摸去。那女子雙頰酡紅,嬌嗔一聲。

“將軍好壞。這是宮宴,皇上一會就來了。”

上官麟越笑起來,“皇上連本將軍的戰利品都能轉贈於旁人,本將軍在宴上與美人恩愛幾番,皇上亦管不著!”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還是讓滿殿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互相寒暄的官員們,瞬時安靜下來,都看向上官麟越。發現上官麟越一對虎目炯亮凶暴,又都趕緊低下頭,繼續互相攀談。

眾人皆知,上官麟越說的戰利品,便是那前朝皇後,現今的攝政王妃……夏侯雲歌。上官麟越毫無遮攔,口放狂言,是要和軒轅長傾和皇上不依不饒了。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宮侍尖細的嗓音,高聲唱起。

眾人紛忙起身下跪行禮。

“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上和皇後攜手上坐,這才慢慢出聲,“眾卿家平身。”

“謝皇上!”

殿中諸人紛紛落座,卻是寂靜無聲,垂首低眉。

“皇弟還未到?”軒轅景宏看一眼空置的首位,低聲問一側的高公公。

“回皇上,攝政王而今要同王妃一同到場。這女人家都注重容貌,多打扮一會,就耽擱了時辰也是有的。”高公公在宮裏多年,深諳圓滑諂媚之道。知道軒轅景宏和軒轅長傾感情甚好,極力為軒轅長傾說好話。卻在不經意間,將所有責任推到夏侯雲歌身上。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內監尖細的嗓音,唱道。

“攝政王到……攝政王妃到……”

殿中頓時安靜。

上官麟越亦停下手中酒盞,放開懷中美姬,一雙炯亮虎目銳不可擋地射向大殿門口。

軒轅長傾身著明紫色金紋蟠龍袍,頭戴明珠金冠,左手持一純白玉骨扇,負於身後。他唇角笑靨輕漾,看似溫雅謙和。當一對黑曜石般漆黑犀利的眸子掃過眾人,那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輕易震懾人心。

夏侯雲歌身著同紫色雲錦齊胸襦裙,不盈一握的細腰係金紋鑲玉腰帶,外罩薄透輕紗,淡黃色雲紋披帛挽於臂彎。每行一步如流風回雪,似輕雲蔽月。

倆人容貌皆驚為天人,而今攜手而來,如同世間最美的一道風景。

眾人羨煞,連連大讚,實乃一雙璧人,天作之合。

上官麟越滿目驚豔,熱烈灼燙的目光緊盯著夏侯雲歌一步一行。連酒盞不慎從手中跌落,都不自知。還是身邊美姬發出一聲嬌嗔,竟是濕了那美姬的衣裙。上官麟越惱怒回神,不耐揮揮手,即刻有他的貼身近衛將那美姬押了下去。

“皇兄皇嫂,恕皇弟來遲!”

軒轅長傾微欠身行禮。至始至終,卻都不願放開夏侯雲歌的手。豔慕得殿內女子雙目通紅,又不禁有人感歎,攝政王竟是這般珍愛攝政王妃。

上官麟越的座位,傳來一聲捏碎杯碗的清脆聲,在寂靜的大殿內,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