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傾傾,厚愛不辜負

夏侯雲歌抬頭,便看到軒轅長傾背對陽光,掀開珠簾進來。

今日他穿了一襲淡色常服,長發僅用一條紫色發帶輕束,隨之走動,翩翩揚起,似一位氣質溫雅,文質彬彬的貴族佳公子。

他臉上溫潤的笑容,讓夏侯雲歌有一瞬恍惚,他笑起來確實很好看,簡直比美人回眸一笑更生百媚。

夏侯雲歌忙錯看眼看向別處,她知道,他的笑隻是一張麵具。

果不其然,隨後進來的還有太後身邊的錢嬤嬤和宮嬤嬤。

這兩個老嬤嬤來做什麽?

“歌歌,太後親自差兩位嬤嬤為你量身,要親自為你督製嫁衣。”軒轅長傾親和呼喚,到床邊還溫柔執起她包裹紗布的手,“昨日不小心燙傷,可好些了?日後不能如此不小心,宮裏那麽多宮人,何須你親自下廚為我熬湯。”

夏侯雲歌目光如刀從軒轅長傾臉上掠過。

軒轅長傾也不惱,隻是抓著她手的力度有些加重,痛得她臉色又白了幾分。

“歌歌臉色這般不好,這幾日可要好好將養。做個最美的嫁娘。”

夏侯雲歌用力抽回手,握住軒轅長傾的大手,在他柔軟溫暖的皮膚上暗暗一掐。

清楚看到軒轅長傾唇角的笑意微微繃緊,心情大好,夏侯雲歌柔美一笑。

“傾傾厚愛,豈能辜負。”

兩個老嬤嬤掩嘴偷笑,連讚王妃王爺感情深篤,羨煞旁人。

一陣忙活,量腰量肩,記錄下來。

宮嬤嬤笑著行禮說,“還有三日功夫就要大婚了,時間有點趕,不過我等會盡力督促繡娘,趕在前一天會將嫁衣做好送來。若有不合適,再連夜修改,定讓王妃滿意。”

錢嬤嬤亦笑著歎了歎,口氣悲憫,“太後娘娘可憐王妃如今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王妃若有什麽要求,盡管向太後娘娘提,太後會盡力滿足王妃,不讓王妃大婚受半點冷落。”

夏侯雲歌不語。

太後這哪裏是好心,是在刺激她,提醒她,她已家國亡破,孤苦無依,隻能安分守己循規蹈矩。

夏侯雲歌看向軒轅長傾,他亦望著她。

宮嬤嬤和錢嬤嬤以為倆人溫情脈脈,便行禮告退了。

柳依依亦起身,對夏侯雲歌和軒轅長傾淺淺一笑,亦退了出去。

軒轅長傾的目光追隨柳依依雪白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回歸視線看向夏侯雲歌,平靜無痕。

“夏侯雲歌。”他低低咬牙,抬起掌上淤紅,身上淡淡蘭香清雅醇淺。

夏侯雲歌無畏抬眸,對上他那黑如曜石的眸子。她看不透他眼中的複雜,隻能領會到其中的怒意。

“我說過,不許叫我歌歌。”

這時,門外傳來錢嬤嬤與柳依依的說話聲。

“依依姑娘,王妃是哪裏不適?太後宮裏有許多珍奇補藥,老身給王妃送些過來。”錢嬤嬤溫厚的聲音,滿是試探。

“王妃隻是偶感風寒,不妨事。有勞錢嬤嬤了,王妃身子虛弱,暫時不宜進補。”

宮嬤嬤卻趴在門口,向屋內窺視,似要尋個什麽紕漏出來。

軒轅長傾一手攬住夏侯雲歌的肩膀入懷,柔聲似水,“歌歌,我已命人用做好的南珠為你定製鳳冠頭釵。明光搖曳之輝,才最配你傾城之色。”

“你少惡心我。”夏侯雲歌掙紮,他一把將她箍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聲咬牙。

“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夏侯雲歌伏在他肩頭,正好看到窗口宮嬤嬤賊溜溜的一雙眼睛。

想來太後對昨夜之事已有所耳聞,故意派兩個老嬤嬤過來一探虛實。身為母親,豈會願意自己兒子娶個南耀餘孽為妃。

夏侯雲歌毫不在乎,依舊用力抵著他的胸口。

他低聲在她耳邊狠聲道,“小桃還趴在柴房,未曾處理傷口。你若膽敢讓太後察覺端倪,毀了這場婚事,我便讓你與你的婢女,一起黃泉相會。”

越國建立之初,需要用溫和的手段去安撫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娶了他們曾經的皇室血脈,冠以攝政王妃之名,給她最大的榮華安度餘生,正是最上佳的懷柔政策。百姓們已皆讚越國攝政王仁厚寬愛,此事再沒有轉圜餘地,都在翹首以盼大婚盛況,普天同慶。

他需要夏侯雲歌的俯首順服,讓爭權更替之初,更多一分穩定。才能有更多閑暇去對付亂黨叛逆,一舉殲滅所有趁機崛起的頑固黨羽。

非身在其職之人,豈會深刻體會其中盤根錯雜的微妙,不容許絲毫差錯,否則就是牽一發動全身。

夏侯雲歌周身一寒,隻好揚高幾分聲量,柔聲道,“傾傾近日公務繁忙,可要多加休息。你看你的眼睛,都紅了。”

軒轅長傾唇角斜揚,深黑的眸子似撥開重重迷霧,清潤明澈,“倒是你讓我擔心,身體這般虛弱,總是感染風寒。昨夜還發高熱,我守了你一夜沒睡。”

夏侯雲歌嬌澀低頭,長長的睫毛掃過他的臉頰,癢癢的。

“都是我不好,讓你憂心了。”

軒轅長傾心頭微顫,低頭看著懷裏乖巧似隻喵咪的人兒,眼底漾起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柔意。明知是假,還是覺得卸去冷硬軀殼的她,溫柔可愛很多。

夏侯雲歌感覺到他的目光變得灼熱,不經意抬頭,正對上他燦亮如星辰的眸……

鼻端是近在咫尺,他身上帶著溫暖體溫的蘭花淡香,很淺很輕,是他平時喜歡侍弄蘭花沾染的氣味。

他那俊朗的容顏,如蘭花般高潔透著迷人魅力,卻有一雙深邃如夜空的眸,如能吸附萬物般,讓人不禁淪陷其中。

夏侯雲歌的心口莫名一熱,臉頰飛上兩抹紅雲,一雙明眸更加瀲灩。

她忙低頭,下顎卻被他的長指扶住,被迫隻能仰頭與他對視。

她想掙紮,他的手指更緊。

“歌歌……”他柔聲纏綿,薄唇緩緩靠近她紅軟的唇瓣,吐息溫熱,灑在她的臉上。

如此曖昧姿勢,任誰看了都不禁臉紅心跳。連趴窗口的宮嬤嬤也趕緊捂住眼睛,羞紅一張老臉,連連退後不敢再看。

“依依姑娘,王妃昨夜果真一直在瓊華宮不曾離開半步?”宮嬤嬤略帶試探地笑著問柳依依。

“王妃昨夜高熱,王爺親自守了一夜,如何能出得去。”柳依依笑意得體,回的亦是溫和有禮。

宮嬤嬤和錢嬤嬤相互對視一眼,便都告辭了。

軒轅長傾望著夏侯雲歌黑亮瞳仁中,盛滿自己的倒影,那一片漣灩的流光中,如溫情**漾在雲際之端。他的唇瓣又靠近幾分,幾乎能感覺到她唇瓣上的柔軟,如期見到她微微紊亂了呼吸,雙眸瞪得更大,臉上霞紅更濃,終於像個花容月貌的含羞女子。

“傾傾,你癡了?”她的聲音有些沉厚,猶自帶著一份清冷的倔強。

軒轅長傾勾唇緩緩笑開,蜻蜓點水般掠過她的唇瓣,害得她臉頰火燙如燒。

“你!”

他隻冷眸睨著她的憤怒,又恢複不可一世的王者霸氣,不容人發出丁點質疑。

“我怎麽?”他的手還不安分,滑向她的纖腰,緊緊摟住。

夏侯雲歌不住後傾身體,脊背抵住床頭,一陣硬疼。深深望著她火紅的臉頰,他輕輕笑起。

“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他聲音很低,拖著危險的長音。

他今日似乎很閑,很有興致挑戰她的脾氣。

“這樣是不是很有意思?”她冷聲問。

他點點頭,聲音隱約噙了一絲**味道,“還好。”

夏侯雲歌忽然反客為主,勾住他的脖頸,直接吻上他含著些許不屑笑意的薄唇。

軒轅長傾一怔,眸子漸漸放大。

夏侯雲歌嗤笑一聲,行為更加大膽,輕輕咬住他的唇瓣。

這時柳依依推門進來,正撞見這一幕,不由打翻了托盤上的藥碗。臉頰紅如烙鐵,慌忙轉身出去,將房門關緊。

軒轅長傾一驚,惶急要推開夏侯雲歌,她更用力咬住他的唇瓣,沁出一絲血來才放開。

“夏侯雲歌,你!”他撫過唇瓣血跡,怒色染紅一對深眸。

“我怎麽?”夏侯雲歌不緊不慢擦過唇上血跡,緩聲反問。

軒轅長傾的目光飄向窗外,深深鎖住那匆匆離去的一抹白色倩影。

夏侯雲歌唇角輕揚,“不知依依姑娘見到此景,是否會傷心難過。”

清楚看到軒轅長傾越繃越緊的臉色,不知為何,心裏卻沒有預計的那種報複快感,反而有些空落。

“夏侯雲歌,你是手不要伸的太長!”軒轅長傾冷聲警告,轉身離去。

可他走到門口,腳步又猛然僵住。

“怎麽不追出去?”夏侯雲歌問。

他微微回頭,陰涼的眸子毫無半點暖意。冷哼一聲,推門出去。卻不是追向柳依依的離去的方向,而是去了書房。

夏侯雲歌唇邊的笑意漸漸凝固,她看得出來,軒轅長傾很在乎柳依依。

雖然他和柳依依之間沒有表現出任何存在感情的跡象,還是有著旁人輕易便能感應到的默契。

正是這種默契,勝過千言萬語朝朝暮暮。亦是這種不許言語的心意相通,足以另人羨慕。

夏侯雲歌忽覺有些冷。

裹緊被子在**蜷縮一團。

曾經,她孤單的世界裏,還有南楓溫暖她的寒冷,而今……就隻剩她一人。

就隻剩她一人……

她的手輕輕撫摸向酸脹的小腹,總覺得是要來月信的征兆,卻遲遲不見異色。

應該不會那麽巧合吧。

古代又沒有試紙,如何能知曉是否懷孕?

這時,柳依依敲門進來。

她手裏端著新熬好的藥,容色淡靜和緩,不見絲毫異樣,溫柔服侍夏侯雲歌服藥。

夏侯雲歌忍住惡心,猛灌進去。

“王妃近日脈象有些火旺,需靜心養神,不可過於激動動怒。身體為先,其餘為次。注重調養,才可恢複健康,不再服藥。”柳依依溫聲道。收拾藥碗,就要出去,卻被夏侯雲歌喚住。

“王妃,還有何事?”柳依依久久等不到夏侯雲歌說話,微微一笑,容色清麗,“王妃有什麽事,盡管直言,依依會盡所能。”

夏侯雲歌深吸一口氣,終於問出口,“我可是懷孕了?”

柳依依一怔,臉色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