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族長,稚子最無辜

太後保養完好的美麗容顏上,綻放女子般羞怯,臉頰暈紅,淩厲鳳眸含情脈脈地望著魏安,“好聽,再叫一聲。”

魏安卻說什麽也開不了口,低下頭囁嚅,“都一把歲數了。”

太後見他害羞,心中一喜,“阿安,你想通了?你願意了?”

魏安沉默不語。

太後隻當他是難為情,不好意思開口。歡喜的神色,漸漸變得哀怨。“你為何不早些答應?你若早些答應我……”

太後的聲音心痛僵住,軟倒在魏安懷中,右手向他的前胸按去,卻被魏安一把抓住她的手。

“娘娘……”

太後不甘揮拳打在魏安胸口,“你不怨我,我卻怨了你。你若早些答應我,若三十年前,你答應我,我又豈會那麽多年守著一個不愛的男人,獨守空房那麽多年!”

肩上輕薄紗衣滑落,露出雪白香肩,光滑肌膚似少女般瑩潤。勾住魏安脖頸,溫柔似水地說。

“得不到你的心,就要得到你的人。你卻寧可自宮為閹奴,也不願意與我歡好……如今呢,我是不是得到你的心了?早些答應我,我們又何必受那些苦。”

良久,魏安長歎一聲,推開太後,“娘娘,夜深了,我去叫人伺候你。”

太後伏倒在榻上,自嘲一笑,“阿安!這麽多年了,你的心裏,到底住著誰?為何我總是進不去?”

魏安微低頭不語。

太後抱起榻上的白貓拋向魏安,那貓兒驚叫一聲,豎起鋒利的爪子,抓傷魏安的手,立時火辣辣的疼。

太後心中一痛,想要為他探視傷口,還是指著殿門,厲聲大罵一句,“你個閹奴,給哀家滾出去!”

魏荊躬身退出去。

漆黑的夜色,幽深的長廊,魏荊猛然停下腳步。微側頭,見四下無人,猛然一個翻身,矯捷如飛燕,直奔發出細微聲響的方向撲去……

追擊那暗色的人影,一路到偏僻的陋室,那人才停下。

魏安隻能看到一抹修長筆挺的寶藍色背影,目光狐疑盯著那人影,渾身戒備。

“你是何人?”魏安凝聲低問,“為何深夜密探甘泉宮!”

“聖女影衛魏安。”那寶藍色背影低聲一喚。

魏安渾身繃緊,“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緩緩回身,魏安借著昏暗月色看到那人相貌,眉心陡然高聳,“醫聖魏荊公子!”

魏荊不屑揚眉,“你倒是藏的很深呐。不引你上鉤,還不出來。”

“灑家不明魏荊公子何意。”魏安猶自鎮定,僵硬麵色不慌不亂。方才,確實感覺有人欲意暗襲,才會一路追擊過來。

魏荊手中亮出了一麵銅色令牌,“你說我是何意?”

那令牌一閃而逝,已讓魏安神色巨變,忙恭敬俯身跪在地上。

“聖女影衛魏安,參見巫族族長!”

勾月從雲層中露出幾許寒光,透過殘窗照在魏荊修長的側影,寶藍色的衣袂似鍍上一層熒光。

魏荊緩步走向魏安,站在魏安麵前,居高臨下如王者睨著跪地的魏安。

“魏安,這些年,你讓我好找啊。”魏荊笑意淺淺,卻帶著湛涼寒意讓人周身冷意透骨。

魏安身子跪得更低,“魏安潛入軒轅氏皇宮,也是為了解開‘龍玉’秘密。”魏安長歎一聲,“這十年,說來慚愧,隻按照星位圖,尋到龍玉在南耀皇宮線索,至今毫無進展,故而才未返回巫族。”

魏荊聞言皺起眉,“我亦查到龍玉在南耀國皇宮!曆代聖女,為尋找‘龍玉’下落,煞費苦心,上一代族長通過星象占卜,隻留下‘鳳落夏侯’這麽一句話就暴斃而亡,聖女線索也突然消失……魏安,你曾是聖女影衛,聖女下落,你應該很熟悉!聖女到底在哪裏!”

魏安的肩膀猛然一顫,似心痛到極致,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楚,“回族長,聖女已……亡故……”

夏侯雲歌手腕刺痛,夜裏不能安睡。小桃趕緊找來白紗布墊在夏侯雲歌的手腕上,才不至於被那金絲觸碰傷口。

夏侯雲歌的目光直直望著小桃,終於逼得小桃低下頭。聲音很小地低聲問。

“娘娘,您當真不記得龍玉了?”

夏侯雲歌目光一斂,向外看了一眼,見無人,才讓小桃說下去。

“當年先皇後在臨終前,曾給娘娘一塊玉,說是名叫龍玉,南耀至寶。娘娘怕睹物思人,便讓奴婢保管那塊玉,收入寶盒藏了起來。後來,南耀被攻破,奴婢奉娘娘之命去取藏起來的寶盒,盒子中的玉不翼而飛。待奴婢趕回來時,七公主已……在宮裏對娘娘痛下殺手。”

小桃說著有些傷心,眼眶微紅,“是奴婢不好,沒有護好先皇後遺物。娘娘蘇醒過來後,從未問過奴婢龍玉的事,在外奔波逃命奴婢一時也就忘了。今日巧然聽到攝政王提起龍玉,才恍然想起,那塊玉已經不知何時丟了。就是不知,攝政王說的龍玉,是不是先皇後給娘娘的那一塊。”

“丟了?”夏侯雲歌深眉緊擰。“還有誰知道你藏龍玉的事?”

小桃歪頭努力想,這才依稀有了點記憶,“奴婢隱約記得,祁帝一日主動來娘娘宮裏,與娘娘飲酒賞舞。奴婢斟酒時,好像聽到祁帝問娘娘,可知宮裏有一至寶。至於娘娘告沒告訴祁帝,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夏侯雲歌猛然捂住心口,放著遺世的位置。這塊玉是從祁梓墨那裏搶來的,看祁梓墨對這塊玉重視的態度,實令人生疑。

夏侯雲歌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遺世……莫非就是軒轅長傾口中的龍玉?

“小桃,這件事絕對半個字不許透露出去。攝政王從我這裏得不到訊息,很可能從你入手。”夏侯雲歌一把握住小桃的手,緊緊的,“你隻要咬緊嘴說一無所知,從來沒聽說過龍玉,他拿你也沒辦法。”

小桃慎重點頭,“奴婢知道,娘娘放心。”

夏侯雲歌的眸色深沉如墨,“那塊玉,很可能成為你我保命的關鍵。攝政王現在留著我,不保證一年兩年,全國政局穩定後,還留著我們兩個前朝餘孽為患。或許……”

夏侯雲歌身心一寒,“用不了幾個月,很可能一場重病,或是一個天災,我就暴斃攝政王府也不無可能。”

小桃嚇得雙眸噙淚,臉色泛白,抱住夏侯雲歌的手,顫聲說,“娘娘……攝政王不會那麽狠心吧?”

夏侯雲歌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用不了兩個月,這個秘密就再藏不住,軒轅長傾會如何抉擇?一切都是未知數。

夜色深濃,寂靜微涼。

夏侯雲歌躺在**,全無睡意。看向映在窗紗上的婆娑樹影,隱約彎月如鉤。

心中煩亂難安,手腕上的刺痛也變得不那麽鮮明了。手始終緊緊護著腹部那全無動靜的生命,再有一個月就會顯懷了,到時候穿得寬鬆衣服或許還能遮一遮,時日久了,終有露餡的時刻。

即便虎毒不食子,這個孩子卻是政局不穩時,夏侯氏的血脈,是這個新建立國家最大的危險。

骨肉親情和江山社稷之間,軒轅長傾肯定更看重後者。

這個孩子的命運……

夏侯雲歌心頭酸痛,手抓握成拳。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骨肉,在她的肚子裏,就隻是她的孩子。她斷然不會再讓悲劇重演,絕對不會拋棄上天眷顧留下來的這個孩子。

兒時,父母拋棄了她,她絕不能做拋棄自己孩子的父母。

錯誤的選擇,隻允許那一次。

稚子無辜,稚子無辜……

稚子無辜!

“小桃,這幾天,我會讓你經常去書房送東西。不用太留心,免得他生疑。聽到什麽風聲,回來告訴我。我想知道,朝中最近政況。”夏侯雲歌低聲對床下守夜的小桃說。

小桃也無意睡眠,小聲回道,“娘娘,梅蘭竹菊最近不在內院看守,我去書房也方便,保證攝政王不會生疑。”

夏侯雲歌閉上幹澀的雙眼。魏荊說,他開的藥裏有安胎作用,會不會被軒轅長傾發現?魏荊替她瞞住此事,意義何為?

魏荊和軒轅長傾之間,到底是摯友?還是各懷心思?幾次幫她,真的隻是隨手相助那麽簡單?

還有那個太後身邊的魏安,可信度又有幾分?

次日一早,柳依依登門拜訪,簡單問候幾聲,就要為夏侯雲歌診脈。

夏侯雲歌如觸電一般,收好雙手不肯被柳依依診視。“不用了,挺好的,沒有任何不適。”

柳依依溫婉淺笑,臉色還有幾分蒼白,“我隻是擔心王妃。”

“我知道,魏荊公子的藥效很好。”

“師傅醫術冠絕天下,是依依不知分寸了。”柳依依歉意道。見夏侯雲歌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王妃氣色不佳,可以下床活動活動,疏散筋骨血液,方可盡快複原。”

夏侯雲歌靠在床頭,蓋著被子,遮住手腕上的細長金線。她現在的活動範圍,隻有**,根本無法下地。

柳依依卻不知道,上前攙扶夏侯雲歌。夏侯雲歌躲閃不急,柳依依的手正好觸碰在拴是床頭的金線上。

“這是什麽?”柳依依秀眉輕蹙,順著金線看到夏侯雲歌手腕裹著滲出血液的紗布。

“這是怎麽回事?”柳依依驚道。

夏侯雲歌忙蓋上被子,不喜歡被人看到她如此狼狽的畫麵。

“是……王爺?”柳依依的臉上浮現一抹薄怒。

夏侯雲歌垂眸難言。

柳依依起身告辭,正要走,被夏侯雲歌喚住。

“謝你上次救我,我欠你一條命。”夏侯雲歌道謝的口氣雖顯生硬,卻極誠懇。

柳依依回眸一笑,就如一縷白月光,清透純潔。“王妃不用放在心上,舉手之勞何須道謝。”接著,她有些心疼說,“王妃手傷的不輕,回去我配些藥膏命人送來。”

夏侯雲歌心頭忽有一絲暖暖波動,轉瞬即逝,而後波瀾不驚。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青蓮叩見攝政王的聲音。

軒轅長傾一襲淡色常服入門,來的有些匆忙,如瀑長發有一縷微亂。

一進門見到柳依依在房中,倆人視線相對,皆愣住,兩兩相望,久久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