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晦斯洞的傳說,大家以前都隻是有所耳聞,並沒真正去過,故此對這個懲罰並沒覺得可怕。倒是北棠,相反還很慶幸,無論如何,關禁閉總比被打強。她可不要挨汨羅師尊和桃翁那惡老頭的酷刑,那才叫真正的恐怖。

淩雲和青青給她收拾了兩個包袱,一個是衣物一個裝滿了幹糧,她的袖袋和胸口也塞滿了東西,都是些堅果零食。隻可惜她現在被綁著,沒辦法仔細看看。

卻說晦思洞在無極門山底下。山底下其實因為無極門的地勢靠海,是以這山腳是凹陷下去的,這個洞因為天然的地理原因,顯得很是隱蔽,裏麵常年都是陰暗潮濕的,奇怪的是這裏沒多少樹木,卻是野獸出沒最多的地方,而且這無極門山腳下天然形成的山洞也極多晦思洞就是裏麵最深最大的一個。

軟轎載著她,不出一刻便來到了洞口。北棠皺著眉把腦袋伸出轎外看,卻見這裏是一方平地,周圍多為鬆柏,奇異的是,洞口前三尺的土地寸草不生,顏色金黃如黃燦燦的金子一般。

那四個汨羅手下弟子將軟轎落下,一人替她鬆了綁,另一人提著她的兩個包袱,下了轎,才道:“北棠師姐,得罪了剛才,現在我們還要送你入洞一程。”

她乖乖點頭,卻沒問為什麽要送,難道怕她跑走麽?眼巴巴地被幾個男人盯著送了進去,算了,師父閉關何時出來鳥,她又可以逍遙了說不定,想起師父那副處境不變的臉,哎,好懷念啊。

誰知進了山洞才明白,原來洞內安置了一扇玄鐵門,高有三丈,門上的鎖比她的腰還粗,不管是進去還是出來,沒鑰匙就隻能幹瞪眼,簡直就是地牢,果然這地方是讓人來懺悔的了,不然如何叫晦思洞。

打開鐵門向裏走了不到一刻,光線已然暗了下來,五步內勉強能看清人臉。幾個弟子因為第一次來,之前也隻是聽大師兄大概描述了下洞內壞境,便幾個人領著北棠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卻見洞頂洞壁生滿了青苔,所喜沒有蝙蝠,想來是有人定期驅除。

再走一段,忽聽前方水聲叮咚,北棠心生激動,竟然有後山那般清涼的泉水在這洞內,這日子恐怕也是舒坦了以後。

隻不過她萬沒想到這晦思洞裏這麽多名堂,不但洞口有鐵門緊鎖,進來之後還要劃上一刻的船,走過一個天橋,晃**著胳膊粗般德鐵鎖鏈艱難地走過那個橋,這才到了目的地。此時她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把手放到眼前,使勁瞪也看不到。

那四人啪啪擦亮火石,點了火把,卻見這裏被人搭了個簡陋的石屋,裏麵石床桌椅都是原始的青石塊。所謂的床不過是一塊平整點的石頭,上麵鋪了一層潮嘰嘰的稻草,連被子也沒有。

那四人留了一把火石,幾根蠟燭給她,道:“那,掌門師姐便在此靜心修煉吧。我等要先行離開了。”

北棠原本就不是膽

大的人,如今見了這光景,心裏著實有些慌張,胡亂點了點頭,那四人把包袱放在**,見她滿麵茫然失落的神色,到底不忍,便將火把留給了她,又道:“師姐保重!望你早日得道。”

他們離開之後,洞裏很快就恢複了安靜,或者說,死寂。

雖然以前也常出來溜達,在黑漆漆的地方也是呆了不少的,隻不過從來沒在這種安靜到可怕的環境裏呆過,好像呆久了,自己的心跳聲也成了打雷,甚至能聽見血管筋脈蠕動的聲響,若是一個人在野外,好歹也偶爾能看看星星,聽著晚上小動物們出來活動淅淅瀝瀝的聲響,如今,這安靜竟然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怔了半天,便轉身走進石屋,先摸了摸“床”上的稻草。不出所料,根本就是濕的,而且還泛著黴味,摸了摸,趁著昏黃的燭光竟然上麵還有好多黴花,也不知放了多久。她隻好從包袱裏拿了幾件衣服鋪在上麵,試著躺了躺,硬梆梆地,很是難受。想她雖不是一個嬌滴滴的男子,也不是沒吃過苦的弱女子,如今在這樣一個地方,竟然是有些害怕起來。

她從小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眼下環境大異,終於覺得委屈起來,想哭,但轉念一想,這裏就她一個人,就算哭破了喉嚨也是沒意義,幹嘛要浪費自己的淚水,這洞內每日隻怕是喝水都得有人來送了,這泉眼,洞內的別有洞天也得過了那道鐵索才能享受,為今之計,隻能乖乖呆在這裏好好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躺在**睡著了,光怪陸離做了許多夢,依稀記得一個陌生女子指著她的鼻子說道“是這個人,她軟禁了我們的陛下,蓄謀篡位,勾結外敵,毀我家園……”

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溫和地摸著自己的包子頭,那笑比春日的太陽還要明媚,秋日的楓葉般熾熱地衝擊著她的大腦,隻見他緩緩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喃喃道“跟我走吧,我給你整個宮殿的自由,如何?”可是那個男子的容貌,她卻始終看不真切,夢裏的北棠不停地睜大的眼睛想要看清麵前這個溫柔的男子是誰,突然,他的另一隻手上一個血淋淋的頭顱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讓她意識到,殺人了?夢中的她身體不停地往後退去,而在石板上睡著的人兒身子也是不停地往牆角扭曲,忽然,她又感到全身都滾燙的像要被煮沸一般,低下頭去,原來是熊熊的烈火在她的周圍燃燒著,北棠幹澀的喉嚨裏忍不住嘶叫出聲,她左閃右躲,可是那火光還是蹦到了自己身上,她顫抖著,“師父,師父……救我”

可是周遭卻是異常的安靜,下麵齊刷刷地一群人站著看著她被燒顯得異常的興奮,根本就沒人上來救她。

在她意識混沌之時,她卻又聽到那如琉璃一般清脆的聲音“別怕,我來了,帶你走,人間的事,我不管……”

北棠夢裏已經分不清是真是假了,這時仿若真的聽到師父的聲音,

她趕緊求莫古寒放自己出洞,忽然青青提了一桶水朝她迎麵澆來,叫道:“你又做白日夢,快醒醒!”

她不由打了個寒顫,猛然驚醒,眼前漆黑一片。她花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是火把燒光了。好容易摸索著爬起來,隻覺渾身冰冷,寒意蝕骨,身下稻草的潮氣透過衣服一直送過來,她小小的身軀忍不住陣陣發抖,聞著這洞內的黴味忍不住又幹嘔了幾聲,接著趕緊找了好幾件衣服披在身上。

沒有聲音,沒有一點聲音。這可怕的安靜與黑暗,比死亡更讓人難以忍受。她在**縮成一團,卻總也抑製不了身體的顫抖,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因為寒冷發抖,還是因為那無邊無際的空寂恐懼。從可怕的噩夢中醒來,北棠身子直起,靠著牆壁,雙手緊緊抱著雙腿來取暖,身上又拿了件帶來的加厚的棉襖披著,這還是淩雲昨晚死活要自己帶上的。

又過了很久,她才想起剛才走的弟子們留了蠟燭和火石給自己。她在**摸索半天,終於找到火石,啪啪打了幾下,點燃蠟燭。有了光明,她便稍微安心了一些,縮在**盯著那昏黃的小火苗發呆,口裏喃喃地說著些連她自己都不懂的語言。

蠟燭隻有六根,還是唐曉寶特意叮囑那兩位弟子給的,她不能一直用,所以這樣計算來,她一天有大部分的時間都得生活在黑暗裏。其實可以向落夢璃要,但這個人對自己一直沒好感,肯定不會答應,與其開口了自取其辱,不如幹脆不說。

洞內永遠黑漆漆一片,不分白晝,是以,日子仿佛永遠停在了黑夜一般。

無事可做,她平時也是無事可做整天發呆,但真讓她一個人這樣待著,她卻又發不了呆了。隻好把青青給她的玩具掏出來看,卻是些風車啊風箏什麽的,還有一個用草做的螳螂

這玩意拿來有什麽用?真教人摸不著頭腦,看這玩意兒還得拿她寶貴的蠟燭來呢。

百般無奈之下,隻有繼續睡覺。可是石床冷得徹骨,她在上麵翻來覆去怎麽也無法入睡,被一種異樣的孤寂感衝刷得瑟瑟發抖。

懷裏的蜜棗在**,發出一個清脆的響聲。她摸黑把它抓起來,放在嘴裏。過一會,輕輕吐出了一個核。

一個又一個,甜甜的,很膩,倒是無聊時候打發時間好得很,這會兒北棠又把一根蠟燭點上了,每吃一個棗,便吐一個核,而且一定要比前一個吐的遠,似乎在看那些棗核比賽一般。

在這樣死寂陰暗的地方,隻剩下這麽一點聲音陪著她了。

她繼續吃,繼續吐……

好像看到了熱鬧的新年景象。

家裏來了客人,盤裏擺著好多平日裏皇子們都不可貪食的糕點瓜果,聞著那各種美味的芳香,空氣裏有父君做的甜甜的紅豆糕的味道,幾百年的女兒紅這時候也會被母皇給拿出來拆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