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界到笙殿並不遠,可是北棠走了很長時間。因為是掌門弟子,待人又一貫極好,押解的幾個弟子都認得她,也不催促。

而這一切,在半天前的北棠甚至還沒為它的到來做好任何思想準備,她絕對想不到那兩位高高在上,仙界的統帥人物,就這樣在眾人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再給了她一個甜棗後又迅速給了她一個大巴掌,而她被這一巴掌扇的暈暈乎乎間逃回了無極門時,等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往日就為人處事處處刁難於她的汨羅世尊,而他的兩旁此刻站著的正是司法堂赫赫有名的刑法弟子,如果說天界給他安排的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她隻當是這個可笑的天庭天規和一群偽善的所謂神仙是如此的相得益彰,那麽她的師門,此刻站在那裏的兩個虎背熊腰的弟子,未免顯得她是多麽的可笑。

她走得極慢,好想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抬頭仰望下漂浮在半空中的罱殿,很想能回去最後看一眼,看看那些還未結果的桃花可是落了,今年可是會結果,小猴子是否還好,青青是不是還在上麵等著她呢,又或者與唐曉寶溜到人間的哪個角落去玩了。

望望四周,海天之間雲霧繚繞的仙境,她的第二個家。在這裏,她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年年。盡管前麵有可怕的刑罰在等著她,或許馬上就要死了,可是她都不害怕,唯一害怕的,就是師父的眼神,那股清冷從他那如琉璃般清明的眸子裏緩緩流淌,她的呼吸,突然也停止了,心,是那麽的痛,那種連哀嚎都不能呼出口的悲痛,就像是拿刀子在她的心口一刀一刀的似乎要把她的心劃上千萬刀口子,卻還不能呼出聲。

大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北棠低著頭慢慢走進去,大門再一次在她身後嘭的一下合上,她的心也隨之使勁往下沉。

周圍人並不多,能參加會審的都是本門和外派資曆較深,輩分較高,或很有威望的仙人。清流,紫煙,十九,裴源,落夢璃等也都在,另外還有南宮羽化和兩個嶗山派的長老,都一臉沉痛的望著她,那種眼神裏透著慢慢的憐惜和悲哀,讓她渾身不自在,比剛才眾目睽睽之下走進來時還要來的別扭,一種叫做死亡的氣息在她的周身傳開。、越是走近,越讓人覺得,她是多麽的可悲。

坐在最高處正上方的正是她那敬愛又不敢愛的師父莫古寒,右邊是汨羅,左邊是樊宇林,再兩側是幾閣的長老和下一屆的堂主主。四周鴉雀無聲,氣氛十分嚴肅壓抑。

北棠始終沒有抬起頭,往前走幾步,然後跪下去。

戒律堂的首座站在戒律台上,不怒自威的大聲道:“無極門逆徒北棠木,擅闖天庭,偷盜仙界寶物,殺親滅祖,天地不容,罪不可赦。導致人間大戰,死傷無數,更是百死難辭其咎。可認罪?”

言辭語氣之淩厲叫在場人心頭都不由一震。

說實話,她很想認罪,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快點結束,可是那些個罪狀在她聽來竟然不過是些小事,為何這些人嘴中說出來竟然讓她聽出了種她是萬惡不赦的妖孽,罪人,好吧,即便如此,她死就死了,可是她不想再這樣跪在莫古寒麵前,在她看來,讓師父親眼看到她這樣這比淩遲更加叫難以忍受。

可是她的舌頭卻完全不受控製,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卑不亢,不高也不低的:“我沒有擅闖天庭,我也沒有偷什麽仙界寶物,至於殺親滅祖什麽的更是無中生有,不是我的錯,我是不會承認的!”

汨羅冷笑一聲,嗤之以鼻:“你沒有偷盜仙界寶物,那你身上的這件寶物是哪來的?你沒有殺親滅族,那人間此刻的戰亂又是因誰而起的,你以為你能在無極門這麽躲一輩子嗎,你當真以為你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小丫頭嗎,你比殺人魔更可恥,你比神魔還要可怕,你,你這個逆徒……!”汨羅越發說的激動起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頭指著北棠的鼻子,一樁樁,一件件地數著些她記得或不記得的事情,還有些她連丁點印象都沒有的事情。

北棠一驚抬起頭來,又立馬低下去:“人間如何了?”雖然一時叫人難以接受,但是略微一想就知道是自己笨,罱玥國似乎在她的腦海裏已經消失很久了,那個她已經生活了十幾年的皇宮,甚至還有她那疼愛如親子的母皇,她,她們現在如何了?

此刻她才知道一再辯解也沒用,沒有人會相信她,晚了,晚的太不是時候,而她,確實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是個不忠不孝的人,也罷,剛才還寫滿哀傷和沉痛的眼神此刻又化為了一片清明,隻是仍舊平靜的強調:“這寶物不是我偷得,是它自己穿到我身上的。”

“你還敢狡辯?你妄圖奪取封印鑰匙,要讓三界的災難早日到來,你這個逆徒,我無極門沒有你這樣的叛徒”

“我沒有偷盜寶物,這件衣服在我穿來也隻是很普通一件罷了,沒什麽異常。”北棠聽見自己的聲音幹巴巴的,仿佛是另一個人在話,那聲音是顯得多麽的蒼白無力,裏麵的絕望和失望是多麽的明顯,可是答案,就是那麽的毫無說服力,連一旁的十九他們,都開始緊張起來,一個勁地使眼色希望她能招認。

“大膽孽徒!事到如今還不招麽?”汨羅怒斥道。

北棠卻在這時仍背脊挺得直直的:“這寶物放在鎖妖塔內,寶物自然是認人的,若不然以我一個修仙不足十年的人,怎麽能將那寶物控製自如再者若是這寶物不適合我了,那它也不配稱是寶物了。”

汨羅眉頭一皺剛要發飆,樊宇林眼神製止住他,語氣和緩的道:“既然這寶物不是你殺的,那就將你霍亂人間的那些事詳細經過陳述一遍吧。”

北棠麵色不改,心頭卻是一驚,咬咬牙,她確實

不記得那些事了,一丁點都不記得,可是她卻突然想起了回到無極門的第二個晚上,師父心疼地守在她的床前對她說的那段話,還有娘親那渴望自由和見到她穿著這件衣服滿足的神情時,她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話語,顫抖著聲音道:“偷寶物的是我,霍亂人間的是我,欺師滅祖的也是我,我通通認罪,不必再審,還請三尊處罰。不管結果是什麽,弟子毫無異議。”

“掌門!”唐曉寶緊皺眉頭,看著瘦弱細小的身子跪在下麵,心頭不由痛。他剛進門便聽到了北棠全部招認的那段話,心下一涼,竟然措手無措,慌忙呼出聲,叫了聲莫古寒,希望他念在試圖情誼能放過北棠。

樊宇林輕輕搖頭:“北棠,身為我無極門掌門弟子,你置師父於何地?更叫無極門顏麵何存?身背無塵道長重托,代任不老山掌門,又叫琨硐派如何向下人交待?愧對無極門,是為不忠,愧對師父,是為不孝,愧對無塵道長的托付,是為不義,更愧對下人,是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無極門門下再容不得你。如今判你逐出師門,誅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釘剔除你的仙骨。但念你年紀尚小,罰你去蠻荒為天界自願服勞役六百年,你服是不服?”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誅仙柱上不知道多少仙人被釘死在上麵,從手足開始釘起,卻不傷及要害,每根入骨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法力較弱的,能撐到二三十餘根不斷氣就已經很不錯。是天界乃至三界最殘酷的刑罰之一,卻竟然要釘在她弱小的身軀上八十一根之多麽?就算是剔除仙骨也完全可以讓莫古寒抽了她的仙脛啊,何須如此,

可是此時仍聽汨羅冷道:“師弟,以她之重罪就算是魂飛魄散也難辭其咎,刑罰怕是太輕,難以服眾吧?”

十九,淩雲等人皆倒抽口涼氣,所有和北棠有過來往的弟子全都撲通下跪倒在笙殿上。甚至包括落夢璃等平日裏與北棠看對眼的弟子。

汨羅眯起眼睛,大聲嗬斥:“你們個個都給造反麽?我無極門堂堂天下第一大派,若是不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如何服眾,如何說服天下道人”

旁南宮羽化,嶗山掌門也於心不忍,紛紛為她求情。

汨羅隻是濃眉一橫,冷哼一聲:“北棠木是無極門弟子,犯下如此危及六界的大錯,如此還算輕饒,再者這也算是我無極門私事,該如何處置還輪不到外人來管。”

南宮羽化卻是一激動,站起來怒道:“她也是本門名譽掌門,豈可輕易交由無極門說殺就殺!今就算拚整個琨硐派,也絕對不會把人交給你們!”

“羽化!”北棠轉過身輕喝,望著他搖搖頭,平靜說道,“琨硐派掌門之位早已傳於弟子南宮羽化,我與琨硐派再無瓜葛。”說完便轉過身繼續對視著上麵的三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