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逆水而上的胖子
我大喊之後，整個人保持高度緊繃的狀態，把花雪護在身後，警覺不安地看著四周，隨即又吼了兩聲。
汪汪汪，遠遠地聽到小白狗的叫喚聲，它從茶花峒跑來，應該是來接我們回去的。
剛才胡亂搖晃的樹枝停下來，那一股陰風夜消失不見。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就沒有黑影。也沒有黑影看著我們。
花雪小心翼翼地問：“蕭康，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根本就沒有東西躲在暗處啊。”
我狐疑地看著四周，心中隱隱地有些不安。
我搖搖頭，喊了一聲：“小白狗，快來這裏。”
隻見黑暗之中閃出一道白色閃電，小白狗從林中鑽出來，快活地叫著，高興地搖著尾巴。
我道：“小白狗，你聞一聞，附近有沒有陌生人的氣味，追出去看一看。”
我還是擔心暗中有人跟著我們，特別是那眼睛，應該不是幻覺。
小白狗四處嗅了嗅，並沒有追出去。而是回到了我的腳邊。花雪道：“蕭康，我知道原因了。幽藍蜈蚣生在墳頭，帶有陰氣，可能是這些陰氣，讓你產生了幻覺。”
小白狗沒有追出去，說明四周沒有陌生的氣息。我這才放心，道：“是我太過緊張了，咱們回去吧。胖子叔會擔心我們的。”
從西邊山上下來，走山路回到了茶花峒。
胖子叔已經做好了晚飯，見我們回來，把我們狠狠地說了一頓，尤其是狠狠地教訓了我。
花雪道：“胖子叔，不能怪蕭康，是我想抓幾隻怪異的蜈蚣，所以往西山那邊去了。耽誤些時間，現在才回來，你不要怪蕭康，要怪就怪我吧！”
胖子叔一聽蜈蚣，臉色都變了，忙道：“好了，吃飯吃飯，一會我還要去感覺一些斷腸蠱。今天下午，我好像感覺到它的動靜了。”
我想了一會，說道：“胖子叔，你體力受得了嗎，與蠱蟲接觸，是需要很好的體力的，你不要太操勞了。”驅使強大的蠱蟲，是需要一個好身體的。
胖子叔拍著胸膛說：“我體力很好的，撐得住的，你放心好了。”
吃過晚飯，我收拾了碗筷，花雪開始研究從山上抓來的三隻大紅蜈蚣、七隻幽藍蜈蚣，這裏麵有些訓練蜈蚣的法子，是她們家不傳的秘密，我就沒有去打擾她。
胖子叔則在柴房那裏，嚐試著與斷腸蠱溝通。我怕胖子叔太過操勞，引發暈厥和吐血等突發症狀，就在一旁守著。
小白狗也跟著我，我找了一條凳子。就坐在門口，春風沉醉的夜晚，夜風吹起來很舒服。
胖子叔坐在草墊子上，雙手握著罐子，感覺他整個人的意誌都壓在罐子上，他迫切地想和斷腸蠱取得聯係。
我清楚他的心情，這養斷腸蠱的方子是他父親，臨死前交給他的，蠱蟲的名字沾上鮮血，都被蓋住了。他苦苦等待了六年了。迫切想在今晚取得進步。
胖子叔的臉色還是冒汗，青筋爆出，身子有些發抖，這是用力過猛的征兆。從他嘴角位置還有黑血流出來。
我想上前打斷胖子叔，剛一站起來，就聽到鬼大爺的聲音：“蕭康，不要打斷他。他前六年過得太安逸，太過愚笨，傻傻等六年，必須要吃些苦頭……讓他自己麵對。你不要插手！讓他多試幾次！”
我隻好坐回位置上，靜靜地等著，心中給胖子叔加油。胖子叔張開嘴巴，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眼神滿是不甘，重重歎了一口氣：“蕭康，我失敗了，我沒能感受到斷腸蠱，我……隻看到它的一條腿！我還是不行啊。”
我剛準備安慰胖子叔，告訴他不要著急，但想起鬼大爺的話，便喊道：“麻人傑，你是茶花峒的人，這裏孕育出苗疆最厲害的金蠶蠱，你身上有著無上的榮光。一次失敗，你就要告訴我自己不行嗎！”
胖子叔眼神閃爍，似有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臉上肌肉抽搐，一咬牙。叫道：“那我再試一試，我一定要告訴自己，衝破這條界限！”
胖子叔再次閉上眼睛，雙手握著黑色罐子，罐子上那朵茶花在燭光下搖晃。顯得分外地美麗和嬌媚。
夜色濃重，這樣的夜晚，有多少因此而奮鬥不已呢，我焦急地等待著，希望胖子叔可以越過這條界線。可以和蠱蟲溝通，從而步入蠱師中強者的行列，而不是弱者的行列。
這一次胖子叔臉色由青變黑，由黑變紅，由紅變白，最後又恢複了正常的顏色，他身上都被汗水濕透，嘴角和鼻子都在流血。
是黑色的鮮血。
有點瘮人！
我已經坐不住了，想站起來，感到鬼大爺正用手壓著我：“他在逆水而上。我們是岸邊的人，隻能隨他自己拚搏，如果衝不上去，那就讓他被水溺死吧！”
我雙手握著拳頭，叫道：“麻人傑，你的父母死於惡人手上，你的愛人離開而去，你連一隻蠱蟲都鎮不住，那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給我衝上去，不要被水溺死了！”
因為太過激動，我也激出了一身熱汗，整個人變得亢奮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胖子叔。
大概過了五分鍾，胖子叔大喝了一聲，有黑血從他的雙眼研究流出來，加上鼻子和嘴巴，已經是五竅流血了。
“蕭康，如果他耳朵流出鮮血，一分鍾沒有睜開眼睛！”鬼大爺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就衝過去。把他雙手從罐子裏拿開，重打幾個巴掌，把他弄醒……”
我也感到問題的嚴峻性，五竅流血，說明此刻胖子叔已經到了一個極致。如果七竅流血，就有性命危險了。
我點點頭，緩緩地站了起來，做好了隨時衝上去的準備。
“啊！”胖子叔又是大喊了一聲，忽然從那罐子裏油紙四周。沁出了紅色的氣息，慢慢地順著他的手臂流動，而就在此時，他的耳朵也有鮮血緩緩地流出來。
“蕭康，七竅流血了，要準備把人與蠱蟲分開。”鬼大爺聲音越發顫抖，“可能是我逼得太急了……這小子還是太……”
鬼大爺的笨字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踱著步子走上前，就停在胖子叔麵前，隻要鬼大爺一聲令下，我就要扯開胖子叔與蠱蟲的關聯。把他們分開了。
我的心髒砰砰地快速跳動。
“分！”鬼大爺大喝了一聲。
我雙手落下去，剛準備搭上胖子叔的雙手。
他的眼睛也在此刻猛地睜開，遲疑了一會，隨即喊道：“蕭康，我成功了。我看到了斷腸蠱完整的樣子，我和它有了溝通。從今日起，茶花峒麻人傑有了自己的蠱蟲，取名斷腸蠱！”
胖子叔的眼神堅毅，充滿了自信，我錯愕了好一會，方才跳起來，喊道：“胖子叔，太好了，你真是太棒了。我看以後還有誰敢笑話呢。”
胖子叔鬆開那斷腸蠱的罐子，把它擺好，緩緩地站起來。他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我本想扶他起來，胖子叔示意我不用扶他，自己慢慢站起來，笑道：“沒事，我說了我撐得住，吃得消。”
胖子叔走到柴房門口，坐在凳子上，眼神看著遠方，對著天空說道：“阿爸，阿媽，我把你留下的蠱蟲養出來了。你放心，那朵黑花我一直記得……我終有一天會替你們報仇的！人傑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不知為何，聽了胖子叔的話，我整個人熱淚盈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心中湧動。這是一種奮鬥，拚搏不惜的力量，是為了活著，而拚盡一切的力量。
我會度過很多個夜晚，但我會牢牢記住今天這個晚上。一個叫做麻人傑的胖子，用他的生命去創造了一條逆水而上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