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下蠱事
校長笑了笑，說道：“孩子有天分，就不要埋沒了，要是上學有什麽困難，學雜費這種，我都可以幫你們想辦法，午餐也可以在學校吃的。”
胖子叔連說感謝，把帶來的臘肉和土雞一股腦地塞給校長，校長沉著臉，說道：我們教書育人，豈能收你們的東西，你快拿走。要不然，我就不收這孩子了。
胖子叔隻好把東西收了回來。
我與胖子叔離開了青青小學，沒有馬上回茶花峒，而是從這邊一條小路走了一段路，到了鳳城縣城裏。除夕過後，氣溫開始回升，來鳳城遊玩的人也多了起來。
胖子叔把背簍裏帶來的土雞和臘肉賣掉，換了一些錢，給我買了一個書包，還有本子和鋼筆，鉛筆，圓珠筆，橡皮擦，鉛筆盒，卷筆刀，凡是上學能用得上的文具，胖子叔都買了很多回去，裝了一背簍回去。
後來我們又去了農貿市場這種地方。胖子叔又買了很多煙苗回去，用他的話說，家裏多了個孩子，以後開銷會變大，所以今年要多種煙草，煙草豐收曬幹後，可以賣錢。還要開一塊梯田出來，多種些水稻出來，打出來的穀子做我們的口糧。
我笑道：“胖子叔，你要是辛苦幹上一年，以後我就不能叫你胖子叔，還叫你瘦子叔了！”我心中很感激胖子叔。
胖子叔伸手揉揉我的腦袋，笑了笑：“要真是瘦下來了，我就請你吃大餐！”
返程前，我們在縣城吃牛肉粉，胖子叔舍不得花錢，就給我點了一碗牛肉粉，自己要了一碗素的。我撒謊說自己不喜歡吃牛肉，把碗裏麵的牛肉夾給了胖子叔。
胖子叔搖搖頭：“你這孩子，真是貼心！”
我們吃過飯後，胖子叔提議我們步行回去，不坐巴士了，路上還可以想我講一講，這邊風土人情，省得在車上顛簸來顛簸去。
我想了想，一個人坐車要十塊錢，兩個人就是二十塊錢，胖子叔吃一碗麵都舍不得加牛肉的，能省還是省一些比較好。
我開心地點點頭：“我正好也不想坐車，上一次和羅大金一起坐車，都要把我顛簸吐了，咱們步行回去吧，你跟我講一講這邊的故事！”
我們從鳳城出發，順著盤山公路走了一會，又從一條小路穿了過去，接下來要走一段山路，才可以回到茶花峒。
胖子叔跟我講了苗人祖先蚩尤大帝的故事，傳說蚩尤大帝手下有九九八十一個兄弟，每個兄弟都是力量驚人，可以驅使猛獸毒蟲，在涿鹿那個地方，和漢人的先祖炎黃二帝的軍隊大戰，戰況十分壯烈。
我聽得入神，尤其是那八十一個兄弟，竟可以驅使各種猛獸，令人心生向往。
我又問胖子叔，苗疆是什麽時候開始養蠱蟲的？
胖子叔告訴我，什麽時候養蠱蟲他也不知道。但應該有很漫長的曆史，蚩尤大帝手下能人輩出，可能是蚩尤大帝手下的人想出的法子。
我哦了一聲，不由地說：“那養蠱最開始的目的是什麽？”
胖子叔說道：“後來蚩尤大帝敗了之後，漢人就常常欺負苗人。我們養蠱蟲放在家裏，是保護自己的。我們會在值錢的物件裏放蠱，賊人闖入我們家中，搶走我們之前的物件，那物件裏的蠱蟲就會殺了他們！”
我心想，原來蠱蟲最開始並不是用來害人的，而是用來保護自己的。
胖子叔又說：後來有人發現毒蠱的威力太大，就生出了別的念頭。用蠱蟲來害人，還有不少苗人走出大山，到了你們漢人的天下去了，也有漢人來學習蠱術，用來害人，曆史上的漢武帝因為巫蠱之事，殺了很多人。
我點點頭：“蠱蟲如此厲害，肯定會有人不甘心用來自衛的，一旦生出了些年，就會用蠱蟲還謀取私利吧。畢竟人都是貪婪的。”至於漢武帝的故事，我沒聽說過，也不好發表看法。
胖子叔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是啊，人一旦被貪婪所占據，就容易被蠱蟲控製，不是人養蠱，而是蠱養人了。”
胖子叔忽然說這麽一句話，我愣是沒聽懂，從來隻有人養蠱，哪有蠱養人呢。多年後，我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又問：“是不是隻有湘西苗疆有人養蠱呢？其他地方有嗎？”
胖子叔搖搖頭，說道：“並非如此，隻要有毒蟲生長，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會有人養蠱。隻是苗疆蠱門比較有名氣一些，雲南廣西貴州四川那邊，也有養蠱人，他們的蠱蟲也很厲害。往東南看去，江浙閩粵一帶，也有人養蠱。”
我眼珠子轉動，想了一會：“江浙閩粵是不是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四個省份？”
我這回倒是大長見識了，細細回味胖子叔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山地丘陵地區，林中肯定有毒蟲，苗人的先祖能夠摸索出養蠱的辦法。其他地方的人也是可以的。
胖子叔點點頭：“是的！海南島上，也有苗民居住，那邊也應該有蠱術流傳，也會有人精通養蠱。海南的氣候特別，養出來的蠱蟲，也應該有它的特色！”
我差點叫了出來。遙遠的海南島上，竟然也有蠱術流傳，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來以後看問題想問題，都不能用固定的思維去思考。
我便問胖子叔有什麽特色！
胖子叔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我連苗疆蠱門的蠱蟲都沒搞清楚。其他地方的就更不知道了。但我聽我阿爸說，以前有個人，走了很多地方，研究了各地的蠱術和蠱蟲，他是知道各地蠱蟲的特征的。隻可惜他離世多年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黑骷髏人傳我殺人蠱術，精通各種巫蠱之術，但黑骷髏人也未必了解各地的蠱術和蠱蟲啊，便笑道：“胖子叔，你一定是搞錯了，黑骷髏大人都未必知曉，你說的那個人不存在吧。”
胖子叔伸手一拍我的腦袋。嗬斥道：“那個人叫做麻烈雲，是蟲王大人的師父，你說他有沒有這個本領。小東西，眼界放寬一些，世上的事，永遠沒有絕對的。”
我哦了一聲，用力拍了拍自己腦袋，剛才還說不能用舊思維思考問題，沒想到剛說完，就犯了老毛病。
我說道：“這下我相信了。”
蟲王的威名在苗疆蠱門首屈一指，羅大金聽聞蟲王的傳令，答應胖子叔三年時間不得靠近我，蟲王的本領絕對是一流的，他的師父，也一定是個出色的人物。
胖子叔又講了蠱蟲不僅僅可以殺人，其實也可以救人的。這個我倒沒有反駁，因為黑骷髏人傳我蠱術的時候，就問我要學殺人的蠱術還是救人的蠱術。
我當即選了殺人的蠱術。
蠱蟲是一把雙刃劍，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
順著山路走了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又在路上休息了半個小時，吃了些飯團，再走兩個小時就可以到茶花峒了。
胖子叔問我：“蕭康，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走一段路！”我看他自己也累得夠嗆。就搖頭說：“我這段時間一直走山路，早就習慣了，不要緊，咱們走慢一些，天黑就可以到家。”
胖子叔伸手揉揉我的腦袋：“你這孩子可真是省心。”我們休息好之後，接著啟程。穿過了一座山頭，就看到了茶花峒。
正值黃昏來臨，整個茶花峒籠罩著一片黃色的光暈下，顯得格外地美麗。我不由地看癡了，這個樣子，真是美不勝收。
胖子叔笑道：“以後你離開這裏。一定會懷念這裏的黃昏和黎明的。它的美值得一輩子懷念。”
我道：“胖子叔，沒想到你還是個詩人，能說出這麽詩情畫意的句子，真是佩服佩服啊。”
胖子叔白了我一眼，說道：“我不是個詩人，我是個過客而已，茶花峒雖美，我怕我也呆不長久的。”
我忙問為什麽。胖子叔搖搖頭沒有說話。我和他進了寨子，把東西放下來，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很晚了。胖子叔燒了開水，讓我把腳泡一泡。
我泡腳的時候。心中嘀咕，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覺得胖子叔送我去上學，總有些不合清理。按理說羅大金隻答應三年內不來找我，可三年後怎麽辦。
胖子叔應該會催促我學習蠱術，為何還要讓我去學校學習呢？
我雖然很聰明。但去學校上學，肯定要花費一些時間，就不能全心全意學習蠱術，和飼養蠱蟲的。這樣子豈不是戰勝不了羅大金，三年後，羅大金找上門來，我又該如何應付呢？
我便問胖子叔：“我的時間不多，為什麽你還要我去學校上學呢？羅大金三年後來找我們的，哪個時候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