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豪華的宮殿中,每一個女待衛都有獨立的房間,晚間輪班當值的是十二個女侍衛,黃絹特地命魯大發也在其中。

當午夜過後,一切酬醉皆已結束,卡爾斯將軍已鼾聲如雷之際,黃絹才來到魯大發的身邊,這時,兩人都穿著阿拉伯的傳統服裝。

黃絹低聲道:“你知道了,你的行動,可能害了玉寶王妃!”

魯大發咬著牙:“可是我不能退縮!”

黃絹悶哼了一聲:“我和你一起,先去察看一下內院守衛的實際情形!”

魯大發十分感激:“你不必去涉險了……”

黃絹道:“我們先公然走近內院,如果根本無法進去,另外再設法。”

魯大發不再說什麽,兩人一起離開了賓館,在王宮各處走著。

王宮各處皆有守衛,一見了黃絹,都向黃絹舉槍致敬,看起來,像是這位女將軍對王宮的一切十分有興趣,所以帶了一個侍衛在到處參觀。

魯大發由於對整個王宮的地形已熟於胸,不一會就來到了接近內院處,這時,一個軍官駕著無聲的電動車,駛了過來,跳下車,向黃絹警禮:“將軍,有什麽需要效勞的嗎?”

黃絹笑著:“沒有什麽,我隻是隨便走走……”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對了,聽說玉宮內院,一切裝飾更是瑰麗,可以去看看?”

那軍官忙道:“將軍如果明天向主上提出,一定會答應的!”

黃絹“哦”的一聲:“那今晚隻好先看看外麵的高牆了,請你帶路!”

那將官猶豫,黃絹笑:“難道看看高牆,也是被禁止的?”

軍官也笑了一笑:“不,請跟我來。”

軍官講黃絹和魯大發登上了電動車的後座,他駕著車,向前駛著。通向內院的道路,相當曲折,經過了幾道拱形的門樓,門旁和樓上都有武裝警衛,看得魯大發叫苦不迭。

來到了內院的高牆之前,軍官停了車,內院的圍牆高得出奇,估計至少有八公尺,牆上滿是有宗數特色色彩砌成的各種圖案和宗教人物的故事,瑰麗燦爛之極!仰頭看去,牆頭上倒不見有武裝警衛,可是明顯地,有許多閉路電視的攝像管在作三百六十度角度的轉動。

可想而知,內院一定有設備極其完善的警備至,要想偷進去,簡直沒有可能!

黃娟一麵看著,一麵發出讚歎聲來,魯大發則看得心直向下沉,雖然在黑暗之中,他的臉色看來也蒼白無比,他自然也看出,不論自己配備的工具是多麽精身子多麽矯捷,想要突破這樣嚴密的防衛,進入內院,已是難於登天,更別說在進入了內院之後,在錯綜複雜的回廊。千百間房舍之中,找到玉寶王妃的住所了!

黃絹唯恐在內宮外擔擱太久,引起猜疑,所以她看了一會,就打了一個嗬欠,揮著手,示意要回去了,那軍官駕著車,直送黃絹到了賓館的門口。

黃絹和魯大發才一下車,魯大發就語帶哭音:“黃將軍,怎麽辦?”黃絹吸了一口氣:“事情比想像之中困難不知多少。”

魯大發道:“我不顧一切去闖一闖!”

黃絹沉聲道:“有點耐心,我想,明天由我提出,觀見玉寶王妃,如果土王準了,我帶你進去,這比較又容易又直接!”

魯大發高興之極,失聲道:“是啊,早就該想到這個方法!”

黃絹狠瞪了他一眼:“早就該想到這個方法!你可知道,由你單獨行事,你出了事,我們可以推得一幹二淨,由我帶你進入院,出了事,我們能推得掉麽?”

魯大發低下頭去:“我早就說過,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該如何報告才好!”

黃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少吟這種電影劇本裏的肉麻對白!有幾點,你一定要切實答應了,我才會把你帶進去!”

魯大發忙道:“隻管說,我一定做得到!”

黃絹望著魯大發,她心中也十分矛盾,因為事情如果一穿,那真是後患無窮!過了好一會黃絹才又開口。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了玉寶王妃,你會怎樣?”

魯大發一聽,連氣息都急促了起來:“我……我一定向她傾訴衷情,告訴她……”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黃絹已實在忍不住,一揚手,在他的臉上,重重抽了一掌!

魯大發摸著臉,哭喪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這個國際知名的大明星,本身也是極聰明的人,可是這時,情迷意亂,全然就像是什麽也不懂的白癡一樣。

隔了好一會,他才道:“我……我說錯了什麽?”

黃絹恨得一頓腳:“你是我的女侍衛,見了王妃,就上去訴說你的相思之苦?”

魯大發一怔,苦笑道:“我……實在太難以克製自己了,我應該怎麽樣?”

黃絹一揮手:“我不理會你應該怎麽樣,我已經有了新的決定,要是我能見到玉寶玉妃,我不帶你去,免得你克製不住自己而闖禍!”

黃娟的話才一出口,魯大發整個人像是遭到了雷擊一樣的呆住了!

刹那之間,在他臉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淒傷之情,連黃絹看了,也大是不忍!

然後,他慢慢低下頭去,用聽來令人心沉的聲音道:“要是你不肯帶我去的話,那麽,我再也沒有希望見到她了!”

黃絹歎了一聲,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苦戀到了這種程度,而且,他本身又是如此出色的一個男人,雖然被戀的對象不是自己,但是這也足以令得任何女性心中感動。

黃絹在他的肩頭上輕拍了兩下:“你先別激動,聽我說下去!”

魯大發的身子,微微發著顫,抬起頭來,一副天地茫茫、了然無助、哀傷欲絕的神色。

黃絹道:“隻要我能見到她,我就有方法令她不止見我一次,第一次,你不能去,去了一定會闖禍,而我可以在言語之間,有意無意向她提到你,看看你在她心中是不是有地位!”

魯大發吞了一口口水:“有地位……我是不敢想了,隻要她記得十年前曾見過我……也就好了!”

黃絹道:“我和王妃,不可能是單獨見麵的,至少第一次不可能,所以也不能說什麽,最好,能和她有單獨見麵的機會!”

這時魯大發忽然又震動了一下。

“土王說玉妃從來不見外人,如果連你也見不到玉寶呢?”

黃絹道:“那就沒有法子,隻好由你去闖一闖了,哼,那比你拍過的任何驚險電影更驚險萬倍,而且你絕不是打不死的主角。”

魯大發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老天應該可憐我這份真情!”

黃絹悶哼了一聲:“今天晚上,少胡來!”

魯大發咬著唇,點了點頭,一步拖著一步,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之中。

黃絹也回到了貴賓客房,卡爾斯將軍依然鼾聲如雷,黃絹不禁長歎了一聲,坐了下來,刹那之間,一種極度疲倦的感覺襲上心頭,她隻是怔怔坐著,連起來斟一杯酒都不想動!

魯大發回到房間,坐立不安,他知道,這時,自己離心上人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千公尺,可是這麽短的距離,卻是根本無法可以突破的!他再度回憶十年前那三個晚上的情景,回想著她美麗的臉龐上所現出來的迷惘和哀切……十二歲就被進了深宮,十五歲被冊立為妃,在深宮中的悠悠歲月,她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她想要什麽?她心聽感情如何發泄?

她自十二歲起,就一直生活在一隻籠子之中,一直要生活下去。

這時已經是深夜了,她睡著了嗎?還是仍然在土王的懷中,木然地受著她毫無感覺,甚至內心深處極度厭惡的愛撫,而她是不是把自己的晶瑩的肉體,作為對土王權力的奉獻?

當魯大發想到這一些時,他心中一陣又一陣絞痛,好幾次,幾乎忍不住要不顧一切闖出去,用小型炸彈,把內院的高牆炸穿!

可是他也知道,那一點也無補於事!他強忍著,雙手握到指節骨發白,咬著下唇,直到下唇出血。肉體上的痛苦不算什麽,心靈上的那種煎熬才最致命。

他嚐試著,把自己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縮得全身的骨節格格地發響,可是一樣無法把心靈上的痛苦自他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縮得全身的骨節格格地發響,可是一樣無法把心靈上的痛苦自他的身中擠出來!

他實在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麽熬過來的,天亮之後,他掙紮起來,恰好在一麵鏡子之前。

當他一眼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之際,他陡然哧了一大跳!

鏡子中是他自己嗎?他實在無法認得出來!

當然,他是作女性的化妝的,看起來本來就有點怪異但是那布滿血絲的眼珠,是屬於他的嗎?

他雙手掩上了臉不敢再看自己。一這時話響起,他踉蹌走過去,拿起電話來,聽到了黃絹的聲音:“不管心怎麽難過,戲總要演下去的,該你當班了!”

魯大發啜泣似地答應了一聲,勉力挺直了身子——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強迫自己盡量行自如,別人看起來怎樣,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而且的確感到自己隻是一個木頭人。

土王招待卡爾斯將軍和黃絹極之殷勤,黃絹笑道:“你們兩個雄才大略的男人,有的是話題,我可不是每一樣都有興趣,能允許我和玉寶王妃見見麵,談一些我們女人有趣味的問題?”

土王皺著眉,並不立時回答,魯大發在他們後麵,緊張得要張大口,才不致於窒息。

在土王沉吟未答之際,黃絹突然現出十分神秘的答容,湊到土王的身邊,急速地低聲講了幾句話。

那幾句話,顯然令得土王感興趣,他立時“哦”的一聲:“那得先問問王妃是不是想見外人!”

黃絹笑著,作了一個“請去問”的手勢。

土玉顯得興致盎然,立時吩咐了下去。不多久,派去內院的人回來,報告說:“玉寶王妃說無任歡迎,像黃絹將軍這樣世界著名的人物,能夠和他會見,是一種極度的光榮!”

土王十分高興!

黃絹站了起來:“以後三天,你們的活動,我不參加了,我相信在內院,事實上可以和玉寶王妃相處得十分愉快!”

土王嗬嗬地笑著,黃絹向身後的女侍衛群中的一個招了招手,那女侍衛立時大踏步走了出來。

這時候,魯大發竟力忍著,才沒出聲來!他忍得如此之辛苦,喉問竟發出了一陣異樣的聲響來!

黃絹帶著女侍衛,高高興興地走了出去,王妃派來迎接的四個宮女,已經在門外相候了,使用的交通工具仍然是無聲的電動車,但當然和巡邏用的不同,坐墊全是真絲繡花,金屬部分,金光閃閃,上蓋有著金絲的流蘇和鑲嵌著各色的寶石。那四個宮女的年紀都很輕,大約十四五歲左右。宮女的年紀雖輕,但一望而知,一定是自小就經過嚴格的宮廷禮節訓練的,行動一致而有節奏,在她們透發著青春的臉龐上,都掛著微笑。可是黃絹卻感到她們的笑容之中,都透著無限的寂寞。

車子向前駛著同直來到內院的高牆之前,轉過了牆角,駛人了一道守衛森嚴的拱門,拱門上的電動門,在車子略停了一停之後,自動打開。

車子駛進了拱門之後,眼前是好大的一片花園,當真是繁花如錦,綠草如茵,梅花鹿和白鶴徜徉其間,到處都有流水小湖。亭台樓閣,一刹那之間,真叫人如同置身仙境一樣。

所有的建築物,不是依水而樂,就是傍山而建,要不就隱沒在林木之中,看得出是高手精心設計之作。可是回頭一看,黃絹又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高牆,一共有兩堵,外麵的牆比較高,裏麵的一層略低,所以在外麵看,是看不到裏麵一牆的,兩堵牆之間,約有五公尺的空間。

可想而知,若然有人想從牆外攀進去,或是從牆內攀出去,這兩牆之間的空間,就是難以想像的死亡陷餅!本事再大的人,隻怕也難以越得過這兩幅高牆!

眼前的景色是如此優美絕倫,堪稱人間仙境,可是這仙境卻圍在兩幅無法攀越的高牆之中!

這地方是不是還能算仙境呢?還是隻是美麗無匹的牢獄?

黃絹隻覺得那是極度的矛盾和諷刺!

車子經過了一道綠柳垂陰、柳條飄指的堤岸,又駛進了一大片花海之中,再越過了一個小山崗子,麵前是一個湖水極其清澈的小湖。小湖中,正有幾艘裝飾華麗的小船在**漾著。

一個宮女道:“玉寶王妃正在**船。”

說話之間,車子在湖邊停下,一艘小船,也在這時,**到了湖邊,小船上有四個宮女劃著船。

一個身形竊窕、極其動人的。穿著黑色輕紗、手中握著一柄黑色羽扇的美女,盈盈站了起來。

這時,陽光正盛,小船的上蓋是半透光的輕紗,透過輕紗,光線變得十分柔和,映在那美女的臉上,黃絹一看之下,簡直覺得那美女整個人,就是一整塊完美無暇的白玉雕琢出來的一樣,但是在玉寶的光輝之外,這美人卻又流動著生命的光輝,當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向黃絹望來之際,黃絹雖然身為女性,也有一陣眩目之感!

這時,黃絹十分慶幸自己的決定!

黃絹慶幸自己沒有帶魯大發一起來,因為此情此景,魯大發要是在的話,任憑他怎麽克製,也克製不住的,一定飛撲向前,不知道會有什麽行動了;而這時,在黃絹身邊的那個女侍衛,也不顧禮儀地失聲叫了起來:“王妃好美!”

那美女自然是玉寶王妃,她聽到那女侍衛的叫喊聲,並不見怪,隻是微微一笑,笑容甜媚而又雍容,可是黃絹在那一刹那間,卻又在她的笑容之中,捕捉到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落寞。

王妃向黃絹招了招手,聲音輕柔得使人沉醉:“請上船來!”

黃絹一縱肩,上了船,船身略為輕晃了一下,王妃的身子也隨之擺,她的腰是那麽纖細,在她身子擺動之際,柳腰輕擺,黃絹不由自主,伸手輕輕扶了她一下,她碰到了王妃的手臂,覺得指尖碰到的,簡直不是人的肌膚,那樣地細柔滑膩,那樣地樣水靈瑩白,黃絹的心中,不禁歎了一聲。

她心中暗歎的是,在黑色輕紗的幕罩下,她可以隱約看到玉妃的肩頭下,有著相當深的傷痕。那自然不會是土王對她的虐待,但是魁偉的土王,在情不自禁的時候,對這個那麽美麗的女體,除了輕憐蜜愛之外,自然也不免有點狂暴的舉動。手臂上的紅痕,自然就是這樣留下來的了!

雖然黃絹的目光立時移開,可是玉寶王妃分明已然覺察,身子微側了一下,臉上有一絲紅暈,但還是十分得體地道:“黃將軍,我們是第二次見麵了!”

黃絹忙道“請稱呼我的名字!”

一麵說著,一麵她們已麵對麵坐了下來,四個宮女張羅著把精美的點心和茶捧了上來。黃絹看到點心全是中國式的,隨即問:“王妃會說中國話?”

玉寶王妃笑著:“隻會說廣東話,也已經很生疏了!”

黃絹是故意這樣問的,這時,她們都使用流利的英語,魯大發曾說,他和那好看女人是用他當時唯一懂得的語言交談的,而王妃會講廣東話!玉寶王妃又道:“我以為女人隻能在深宮內院中做妃子,原來也可以當將軍,真是太令人羨慕了!”

黃絹笑了一下:“妃子不是每一個女人能做的,而女人當將軍,也不見得很有趣!”王妃忽然低歎了一聲!

她的指甲上搽著鮮紅的指甲油,這樣奪目的鮮紅色,黃絹又立時想起了魯大發的敘述,王妃似乎偏愛黑色和鮮紅色,這兩種強烈對比的色澤,襯上她雪白的肌膚,也的確令她的美麗,更加奪目,但是這樣鮮明色澤的對比,是不是也反映了她的內心中的矛盾呢?

玉寶王妃在歎了一聲之後,低聲道:“我平時根本沒有可能見到外人,請你原諒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應對!”

黃絹是何等聰明機警的人,她立時看出,玉寶王妃是在試探著,想對她說什麽話,可是卻又不敢立即說出來!她的聲音十分誠懇:“人總要對別人說話的,尤其是有心事的時候!”

玉寶王妃身子略略震動了一下,突然向前略俯身,伸手握住了黃絹的手,但是不過極短的時間,她就鬆開了手。黃絹立時又想起,魯大發說過,第一次在海邊見到好看女人的時候,一個驚雷下來,好看女人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臂!

看來,在震驚之下,握住身邊的人,是玉寶王妃的習慣動作。

黃絹這時,思緒也雜亂之極。在理智上,她仍然不能相信在後魯村海灘出現的女人是玉寶王妃,可是在感覺上,她卻早已承認了這一點!

黃絹裝著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其實,你可以到處去走走。”

玉寶王妃有點淒然地笑了起來:“是啊,從內院的東邊走到西邊,南邊走到北邊!”

黃絹吸了一口氣,試探得比較大膽了一些:“你是說,自從你進宮之後,再也未曾離開過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