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午後的法庭
“證人宮內辰造！”
隨著庭吏的一聲呼喚，一個早就背靠著通向走廊的門口站著，並以不安的目光注視法庭的男子，驚噓地走向證人台。他臉色灰蒼蒼的，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矮個兒，約有一米六三。從背後看去，他似乎相當瘦弱，顎骨頗寬。他上身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西裝，係了一條深褐色帶條紋的領帶，顯得很不協調。他長了一頭黑發，雖然搽著濃濃的一層發油，但腦後仍然直挺挺地聳立著一小撮亂發，顯得刺眼，令人生畏。
“證人名字？”
“宮內辰造。”
“住址？”
這個住址跟檢察官在證據申請書上所記的不同，對此，主任審判官野口也發現了。
“東京都新宿區大久保町一千八百五十號綠風莊一〇五號室。”
在提出證人名單以後，證人的家搬了的情況也是有的，檢察官倒是不必一一通知法院，按慣例詢問時，也不予以追究。
這是審判長的例行審問。宮內以略微嘶啞的、但是卻非常清楚的聲音回答。
“職業？”
“三十三。”
“現在開始對你詢問。問你的事情你要老實地講。在回答時，害怕涉及到你的問題時，可以不講。但除此以外，你可要如實講，要是撒謊就要追究你偽造罪，這一點，我特別請你注意。”
“年齡？”
“辯護人，請提出反訊問。”
“檢察官，”
“所說的肉體關係。”宮內馬上大聲回答。
“從何時開始有關係？回答要簡要。”岡部檢察官用事務性詢問的語氣問道。
“我跟阪井初子是從昭和三十二（一九五七）年在東京新宿酒吧間認識的。”宮內以朗讀似的聲調開始說，“打那以後，初子返回故鄉，在厚木開了一家味美飲食店，所以，一段時間我們沒有見麵。但後來，我們在厚木我的一個朋友家裏同居了，又重歸於好。在飲食店的經營方麵或其他方麵，我經常受她之托，為她看過門，也替她要過帳，但象勒索敲竹杠的事我沒有幹過。”
旁聽席突然響起一個似乎抑止不住的噓聲。發出噓聲者不是別人，就是午前出庭作證、現在坐在旁聽席上的大村吾一老人。一個證人在法庭作證時，其他證人不得出庭旁聽，其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其他證人帶上偏見。這種規定已為各國所采用。
“請等一下，”
這十二個陪審員是從與被告毫無個人關係、沒有前科、而且過著正常市民生活的廣大市民中選出來的。這本身就不是件容易事。如果檢察一方和辯護人一方再提出點要求或意見，僅選舉陪審員就得化整整一天的時間。
在美國，這種審判當然是陪審製，由十二名陪審員裁決是否有罪。但有的州在陪審前，也采用預審製。在預審中，由專家進行簡單的審理，如果決定無罪，犯人用不著等到正式審判結束就可獲釋。
但是，在審判中，證人即使作完證，也不是完全沒有再度被叫出庭的可能性。因此，從道理上來講，還是不使證人出庭旁聽為宜。
采用預審製是為了避免麻煩，使審判迅速化。被告人在預審中即使被認為犯罪，檢察官當然可以要求審判。經過正式審判的被告人，一般來說是沒有希望推翻原判的，都得服罪認罪。
可是，這種情況在日本法院卻沒有引起多大注意。就是在美國，辯護人對證人出庭旁聽也是不滿的，要求禁止這種做法。從證人來說，因為既然自己是證人，與案件有關，當然對案子就感興趣，因此，也想繼續出庭旁聽。
“那時，你有職業嗎？”
當宮內辰造說自己沒有勒索敲竹杠的時候，坐在旁聽席上大村吾一真差一點怒吼起來：“你這是撒謊！”但他沒有喊出口，這是因為他考慮到了旁聽席上是不準隨便講話的。但他實在憋不住了，便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