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隨著一聲緊急備戰的擂鼓聲,南小朵連忙從一個臭氣熏天的帳篷裏鑽了出來。南小朵瞪得一雙通紅的眼,咬牙切齒的罵道:“混蛋的堯戰,就不能消停一會嗎?老子也是兵啊!”

丙整理好自己的衣裝,瞧見臉色不佳的南小朵,忙將她偷偷拉到一旁說:“南兄弟,你就不要去了,反正每次也就那麽一會的功夫,對麵元赤也不會窮追猛打,你就到黑墩子那裏等著咱們回來就行了!”

南小朵佯裝一身正氣:“那怎麽能行!我乃青木之兵!保家衛國是男子汗大丈夫的本職,我可不想我家媳婦看扁我!”

丙頓時震驚了,這般看來,這瘦小的身子,果真還是有著男子漢般的熱血啊!但是為了自己好不容易的來的媳婦,丙還是勸道:“南兄弟,你聽我的!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南小朵輕咳一聲,表示再裝下去,要真的上了戰場,她就徹底沒戲唱了,見好還是收了吧:“額……既然小姨夫這般說了,我覺得也是有道理,那我就上黑墩子那等你們平安歸來的消息咯!”

丙連忙點頭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於是,南小朵繞過幾個眼線,摸黑來到了方才黑墩子的地方。隻見黑墩子手握軍旗,一臉正氣淩然。

南小朵搓搓手臂,繼而又忍不住陰險的笑了:“黑墩子?”

黑墩子目視前方,心無雜念。

“黑墩子?”

黑墩子目視前方,充耳不聞。

“咳咳……我說黑墩子啊!我知道,其實你更本就不想呆在這吧?”

黑墩子目視前方,利落搖旗。

“你其實想和你家兄弟一起上陣殺敵是不是?”

黑墩子搖旗的手,似乎頓了一下。

“嗯……雖然吧,我也已經決定將我家小姨子許給你家兄弟,那也是你親大哥,咱們好歹也是沾了親。可是呢,我還真是奇怪了,話說你這般高大威猛的,卻沒上陣殺敵,我還真是沒想明白,到是你哥,那似乎必死無疑的人,竟然還在前線衝鋒上陣。”

黑墩子猛然回道:“我不是孬種!”

靜寂的似乎還有那麽點詭異的半夜,黑墩子猛然的這麽一聲,還著實讓南小朵驚出了一身冷汗。南小朵哈哈哈幹笑兩聲,有道:“我可沒說你是孬種!我隻是覺得你們兄弟的活應該掉個個兒而已。當然,我這麽想,也是出於對我家小姨子負責,你想啊!這沙場上刀槍無眼的,要是你家大哥將來缺胳膊少腿的,我這多對不起我家小姨子啊!”

黑墩子又沉默了,本來就黑的他,在夜色中更似融入了一般。南小朵繼續再接再厲:嗬嗬……其實我家小姨子什麽都是其次,最關鍵是我為你感到可惜啊。男子漢真正能血性的時候能有幾回啊!雖然也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到什麽時候,但是,我若是你,我一定會殺在隊伍的最前方,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他娘的不是來給你們搖旗的,老子也是鐵錚錚的漢子。

“你會搖這旗嗎?”黑墩子在做了一係列的思想鬥爭後,終是開口說了第二句話。

“不會還不能學嗎?我這悟性,村裏的先生都說我是最厲害的。”南小朵拍拍胸口,一臉大言不慚。

黑墩子頓了頓,在瞧見右前方一處亮點後,也下了決心,將手中有南小朵一人高的旗子遞給她之後,道:“跟著那邊的亮點動便是了,他讓你怎麽走,你就怎麽走。”

南小朵死死的抱住那麵幾乎可以將她壓彎的旗子,順著黑墩子的手瞧去,嘿!她怎麽早沒發現呢?竟然在那裏還有那麽個隱蔽的指揮點。

黑墩子此刻看起來很興奮,亦如南小朵所說,他這番從軍,真的不是為了搖這旗而來的!在粗略的給南小朵講解了一番後,那是立刻抓起一旁不知道擦了多少便的閃亮大刀,就衝著下方的戰場去了。

南小朵咬著牙根勉勉強強將那旗子搖晃出了右前方亮點的移動軌跡,然後開始*氣。丫的,不就是麵旗子嗎?至於弄這麽重嗎?這是要累是她嗎是?

右前方亮點連續做了兩次重複動作,但是南小朵因為搖得有些脫力,完全也是更不上了,嗟了口道:“催什麽催!你以為老子還是你的兵嗎?老子偏不搖!”

亮點對於南小朵半天未反應的行為也甚是疑惑,幾乎是同時,立刻是滅了那熒光。南小朵抖了抖酸疼的手,還在慶幸,終於可以不搖旗子了。不料,猛然從對麵射過來一枚羽箭。

南小朵隻聽“餿”的一聲那箭便從自己頭頂位置擦過。就差那麽一點,真是直接爆了她的頭了。

南小朵大驚!遭了,莫不是對麵知道了這裏的人不是原來的黑墩子。

南小朵心一橫!果斷抗起旗子,往高處爬去。丫的!老子也豁出去了,竟敢拿箭射老子!老子讓你全軍覆沒!

果然,隨著南小朵的移動,陣前的拉鋸線開始明顯的往前推進。南小朵貓著腰,用旗子當拐棍,不斷朝淩霞峰高處爬去。而那羽箭,從原本稀稀拉拉的幾隻,開始狂風驟雨般密集

起來。但是即便如此,南小朵雖然總有被擦傷,卻真的一箭未中,真是不知道算這丫頭運氣好呢?還是真有啥特別的本事!

營帳裏,副將來報:“報將軍!此番敵人竟出人意料的往我方埋伏處挺進。隻是為首的一位猛將,讓我方傷員慘重。”

“哦?是否有詐?”剛夜探敵軍為果的堯戰,正換下一身夜行裝。該死的玄宗霖,竟然還從江湖上請了死士!差點他就暴露身份了。

“末將不敢斷言,但方才據探子來報,淩霞峰一側有敵方軍旗在移動。”

軍旗?堯戰俊美的臉上似乎已經猜到了端倪,“下去應戰,不可輕敵。若此番敵人全數進入我軍埋伏,必須全軍殲滅。”

“末將領命!”

堯戰轉而又在地形圖上瞧了瞧,不知為何,心中徒生一絲不祥的感覺。連忙撩開營帳門簾,騎著流光趕赴前線。

而這邊南小朵,靠在一棵已經被射成馬蜂窩的大樹後,驚魂未定。乖乖,這些人是長了千裏眼嗎?這樣都還能瞄的準?傳說中不是隻有百步穿楊嗎?這得是多少個百步啊?

就在又咚的一聲悶響後,南小朵果斷抱著軍旗往前一個側滾翻,然後學著黑墩子方才講的進攻指令,猛搖了兩下旗子,又躲到另一棵大樹後,然後隻聽身後,又是一片讓人嚇破膽的咚咚聲!

南小朵擦擦汗,那股牛勁也上了,她已經瞧出來,這些個家夥功夫肯定不咋樣,竟然像她這樣毫無武功的人都沒一箭是射中了的,可想而知他們的實力了。南小朵在箭聲的間隔聲終摸出了規律,然後在其中最長的間隔中,有翻身出來,猛搖旗子。

就在南小朵搖完躲好的那瞬間,戰場上的呐喊聲幾乎撕破了寧靜的夜幕。青木這邊更是喊得格外高亢!而躲在樹後的南小朵那也是宛如打了雞血般的亢奮。哈哈哈……瞧見沒?這場戰役要是勝利了,那可得全是她的功勞。哼哼!到時候,她還要好好的跟堯戰談談條件,興許能把小白從前線調回來。

堯戰眯著狹長的眉眼,瞧著淩霞峰側那忽明忽暗的熒光亮點,原來他們是靠那麵旗子在指揮作戰!隻是,既然如此,他們怎麽會不知若他們再繼續前行,便進入圈套了呢?還是說這不過是他們的一個欲擒故縱的把戲?是要在他們主攻這股軍力時,再從後方圍剿他們嗎?若真是這般,那這戰,他可就是真正輸了。

“來人!”堯戰沉聲一喊。

“末將在!”身側兩位一看就是武功不凡的大將,單腿屈膝跪在堯戰麵前。

“狂雲,劉楓你等二人前去我軍後方摸排,看敵軍是否還有詭計。”

“末將領命!”

堯戰捏捏身側的拳,直覺告訴他,前方的那抹旗子亮點,他非去不可。可惡!究竟是誰給玄宗霖想的這般鬼點子。還有那旗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堯戰足下輕點,風一般的朝那亮處飛去,他一定要抓到那搖旗的人。

躲過好幾輪狂風驟雨般猛擊的南小朵,此刻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話說這些人也太執著了吧?你就不能歇歇嗎?你不累,她累啊!累得都要死了,好不好啊!南小朵本來想瞧瞧現在底下到底打成什麽樣了,可是又不敢太偏頭看,誰知道她這頭一偏會不會正好被他們那一箭射中啊!唔……她出來可不是為了送死的。

而此刻,就在南小朵不知不覺的翻滾搖旗,翻滾搖旗中,她渾然不知自己竟然已經到了一處絕壁,所以等到她發現時,她已經是無處可躲了。

而身懷絕世武功的堯戰,在莫名其妙的單手揮斷幾根飛射過來的箭羽後,心裏更是疑竇叢生。怎麽回事?這些箭是從哪裏射出來的?關鍵是到底是在射什麽?堯戰一個縱身站在了一處參天巨樹的頂端,接著微弱的光線打量著四周,可以說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偉大啊,就算是堯戰這般武功卓越之人,竟也隻能瞧個大概。但是正因為他拔高了視點,對於箭羽的射來的方向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堯戰更是看出,這射箭之人中,有一人武功也是極高。因為他射的箭即便是相隔如此之遠,竟也是入木三分,而且皆是蒼勁有力。

堯戰再仔細一瞧,就在絕壁處的一顆大樹後麵,瞧見了那個搖旗之人。心中不由得一愣,這既是敵方之人,為何玄宗霖還要射殺他?莫不是……堯戰立刻從大樹上飛了下來,朝絕壁方向奔去。

南小朵在後麵躲夠了,抓住空隙又從後方跳了出來,舞著旗子挑釁道:“來呀!來呀!你丫的來射我啊!來啊!射了幾百箭了?你敢射中一次不?”

旗麵上的熒光隨著南小朵的舞動囂張至極,而正飛奔過來的堯戰,更是在那顯眼的熒光中瞧清了南小朵的臉,腳下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踩空,絕美的臉上更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一口血湧上喉間差點噴了,咆哮的吼道:“南小朵!你還不快點給本將趴下!”

南小朵舞得正歡,在偏頭躲過一次箭羽攻擊時,被堯戰這麽一吼給吼懵了,愣愣的朝堯戰方向看了過來。咦?堯戰?他不是應該再陣前指揮殺敵嗎?怎麽跑這來了?

“該死的!快趴下!”堯戰一臉慘白,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該死的旗子竟然會在南小朵的手中!她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就在南小朵閃神的瞬間,一枚箭羽呼嘯而至,更是帶著十成十幾乎是神一般的力道穿透南小朵的胸膛,南小朵本就嬌小,這下更是直接將南小朵連人射飛到了絕壁邊緣。南小朵在落下去的瞬間,瞧見了堯戰心碎癲狂的臉,而她那時若不是已經說不出話,她一定想吼出這麽一句:你大爺的,你就是老子的最大敗筆!老子差點就成功了!

“不……”與此同時堯戰幾乎毫不猶豫的跟著南小朵跳下了懸崖,腦海全部都是南小朵那一顰一笑的身影,她不能死,不能死。但是就在他差點抓住南小朵的衣角時,卻被另一個人狠狠的拉住了手臂。堯戰目呲欲裂:“放手!”

“將軍,你不能死!”青盲武功不及堯戰,卻寧願一死也要保全他。

“放手!若沒有她,本將絕不苟活!”堯戰運氣,衣袂翻飛,渾身充斥著滔滔的殺氣,竟有誰人敢阻,遇神殺神,遇魔殺魔之意。

青盲被堯戰的內力震傷,鮮血緩緩滑落嘴角,此刻,雖然對於已經落入萬丈深淵的南小朵,他同樣也十分痛心,甚至對她以往的看法也有所改觀。但是堯戰始終是他最該守護的主子,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為一個女子毀了一世英名,咬牙安撫道:“將軍!若夫人還在,定希望將軍凱旋!”

“滾!沒有她!本將就是要這天下又有何用!”堯戰猛然出掌,因顧及青盲跟隨自己多年,沒出全力,但也是用了七成的內力。

青盲生生接下堯戰這一掌,鮮血狂毆不止,但手上的力道並未鬆減半分,強忍著心脈幾乎俱損的疼痛吼道:“夫人是因為將軍來了!難道將軍要毀了夫人的用心良苦嗎?即便是將軍真要追隨夫人!這場戰,也非贏不可!更何況夫人未必有事。”

“你懂什麽?你懂什麽?”堯戰雙目通紅,像失了心的野獸!

“將軍!莫你想夫人白白犧牲嗎?”

“啊……”堯戰仰天長嘯!淒涼得如同一隻喪偶的猛禽!內心滿是絕望的他,死死的望著那黝黑的穀底,情緒難平。待他與青盲回到絕壁上處時,堯戰頹然倒地,再睜眸已然化生為厲鬼般,雙目赤紅。殺他之妻是嗎?青木!本將定要你國破家亡!

“青盲,本將念你跟隨本將多年。此次你護主不利,若你未將夫人尋回,提頭來見!本將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堯戰捏碎了手中的一隻箭羽,身姿迎風而立,正前方是射箭之處,不論是何人射得箭,青木國至於堯戰而言,已經沒有存在的理由了。

南小朵至於他,不單單是妻子,更是他的人性。一旦一人喪失了人性,這天下注定將血流成河。

一時間平定將軍沙場上的雄姿更是被眾人所頌揚,原本與青木結為盟國的友邦,皆是紛紛告走,孤立無援的青木國,一失足成千古恨。麵對已經不將青木踏成平地決不罷休的男人,他們似乎用上再多的對策,都難以逃脫。

於是當玄宗霖站在城牆上高喊著堯戰前任妻子的名諱時,堯戰直接是將手中的長矛投出,將他從城牆上射了下來,他與他同為武將,這般已經讓他死得非常體麵了。而這在幕後相助的高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堯戰的變化,從堯戰此刻的行軍,以及作戰手法,他深深的感覺到了,什麽叫破釜沉舟的作戰。這樣的戰略不是不能贏,而是對於已經被南小朵那件事而折損大部分兵力的青木,已經是重創之傷。挽回似乎已經不太可能。於是神秘人果斷離開,讓原本還信心滿滿的玄宗霖,就這般死得異常慘烈。

而與此同時,在山崖底搜尋的人也傳來了消息,南小朵被找到了,雖然是身負重傷,但終歸是找到!

同年七月,元赤國大舉進犯青木國,傳聞平定將軍因得寵妻,意氣風發。戰場上更是百往不利,一時間青木國邊土不斷縮減。次年九月,元赤國成功吞並青木國。青木國帝王無法接受滅國之打擊,自縊玄德宮。後宮三千嬪妃,皆是被淪為軍妓,犒賞三軍。元赤國,成了諸國中,最大之國。各國使者紛紛來朝。而堯戰因戰績卓越,特封為戰王,繼續駐守邊防。

在得到聖旨的那一刹那,堯戰絕美的臉上竟然爬過一絲嘲諷,戰王?他要來何用?不過現在有了南小朵,邊防?也罷!既然他們怕他權傾朝野,邊防就邊防吧。反正至始至終他這一戰皆不是為他們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