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根一番話說得範達啞口無言,在他小的時候,常常想的是如何破案,如何秉公執法,所以他刻苦學習,熟讀法律條文,好容易考上了警校,之後又參加了工作,夢想著將來有一天做一個標準的好警察,可是,從他當了警察以後,他才發現,原來現實不是這樣子的,這個世界,遠比書本上教的要複雜的多。

在現實生活中,要想按照法律來一絲不苟的辦事,是很難的,因為要考慮許多潛在的因素,比如說上下級,比如說人際關係,等等等等……這些看不見的東西時常讓他左右為難,因此,盡管他很努力,但後來還是被警長降了職。

再加上這次的事情,從他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他發現自己這個警校高材生竟然一無是處,混了這麽長時間,連個燒餅都買不起,範達忽然意識到,難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錯的?還是說,生活的藝術,本身就是一種妥協?

想到這裏,範達有些動搖了,他望著大根,這個看上去有些傻裏傻氣的家夥,似乎在他身上有某種值得他學習的東西,但他又搞不清是什麽,因為那僅僅是一種感覺……

思索了很久,最終範達稍微改變了一下原則,說:“好吧,我隻能答應你們,盡量不會幹涉你們的私生活,不過,隻是盡量,我有我的底限,絕不能任由你們胡來,比如利用高科技參與戰爭的事情,這是不能允許的,因為他的影響太大,涉及的人員太多,至於其它的事情,我們可以再商量。”

大根這才鬆了口氣道:“好啊,既然你說可以商量,那我還有第四點要求……”

範達:“還有啊?你有完沒完?”

大根:“你別急啊,最後一條了,讓我把話說完唄?”

範達有些不耐煩:“快點,快點,你比政治主任還囉嗦。”

大根:“第四,以後不許動不動拿電磁武器嚇唬人,這個習慣很惡劣,你一定要改!!”

範達心想,我還以為是什麽呢……就這個事兒——行,我答應你!!

好!!大根拍了拍手說:“既然你全部都答應了,那這回我們算是正式合作了吧?”

範達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隻是徑直走向桌上的幾個燒餅,抓起一個便狼吞虎咽大吃起來,他已經餓得快不行了……

大根趁著範達吃燒餅的工夫,將細胞再生丸分給艾文一顆,自己留一顆,權當是完成了交易,艾文望著範達的吃相,隨口說了一句:“小心噎死你!!”

範達根本就沒空搭理艾文,此刻,沒有什麽比吃飯更重要了……

就這樣,在大根的努力協調下,三個人的緊張關係暫時得到了緩和,第二天清晨,三人離開客棧,繼續一同趕路,又走了大約一上午的時間,終於來到了時間機器存放的地方……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時間機器就一直被明軍看守著,也沒人動過,當大根他們出現在這裏時,看守的明軍遠遠看見了艾文和大根,他立刻快步迎上去,俯身參拜道:“屬下參見校尉大人,千總大人!!”

艾文隨意的揮揮手說:“起來吧,我要看看裏麵的東西。”

看守明軍一拱手道:“是!!屬下遵命!!大人裏麵請!!”說著,自動給三人讓開一條道。

三人來到時間機器麵前,大根用手一指對範達說:“機器就在這兒,你自己看吧。”

範達看到這個時間機器後,先圍著它轉了一圈,接著又瞧了瞧裏麵的構造,在駕駛艙開口偏上的位置,很明顯能看見一個巴掌大的深坑,通過痕跡來分析,範達馬上就認出這個位置確是被電磁武器擊中過,這下他才百分之百肯定艾文並沒有撒謊,但與此同時,範達心中卻產生了一股疑問,於是他轉身問大根:“這真的是時間機器嗎?”

大根一愣反問道:“你自己是坐什麽來的難道不記得了嗎?”

範達撓了撓頭皮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奇怪,這種時間機器到底屬於什麽型號?既不是PX-2700,也不是PX-2725,你從哪兒弄來的?”

大根心想,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了,之前艾文也問過,怎麽你們一個個全都說不認識啊?

沒辦法,大根隻好把之前的遭遇完完全全給範達講了一遍,包括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那個蒙麵人,還有後來出現的那個年輕人,範達一邊聽,一邊苦苦的思索,大根講完後,範達感覺就像聽了一個神話故事,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艾文忽然開口問道:“範警官,那個想殺大根的蒙麵人,不會是你們派過去的吧?”

範達想了想,隨後立即否認道:“不可能,我從沒聽說警隊裏曾經下過這樣的命令。”

艾文冷笑一聲:“哼,做過了你也不承認,你以為能騙得了我嗎?”

誰知範達很肯定的說:“你不要亂猜,如果這是警隊下達的命令,殺大根簡直是易如反掌……”說到這裏,範達又問大根:“你剛才說,那

個蒙麵人使用的兵器是匕首,對嗎?”

大根點點頭回答道:“對呀,他不但拿著匕首,而且還會氣功,會鐵布衫呢!!”

範達將臉轉向艾文說:“你聽見沒?蒙麵人的武器是匕首,我們警隊執行任務,怎麽會用匕首這麽落後的兵器?如果是時空巡警來做,隻需要遠距離用電磁武器阻擊就行了,保證幹淨利索,不留痕跡。”

聽範達這麽一說,艾文也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心裏嘀咕著,莫非真不是警察做的?

隨後,範達又問大根:“那你還記不記得,後來和時間機器一起出現的年輕人長什麽樣子?”

大根回憶了一下說:“有點兒印象吧,他人皮膚很白,個子不高,很瘦,大眼睛,短頭發,嗯……我就記得這些了……”

範達:“那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大根搖搖頭:“我沒和他說過話,當時情況緊急,嚇都嚇死了,哪有時間問他這些東西?”

範達眉頭緊鎖,自言自語的說:“奇怪……我怎麽感覺這個時間機器像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正當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從外麵跑來一個明軍軍官,他一看到艾文,馬上便興衝衝的喊道:“屬下參見校尉大人!!”

艾文扭頭一看——哎?這不是自己在戰場上的貼身副官嗎?他怎麽來了?

艾文急忙趕過去,驚喜的問道:“原來你沒死啊?太好了!!”

副官悲喜交加的說:“大人,屬下命大,在戰場拚死突圍,總算撿了一條命回來,屬下原以為大人已壯烈殉國,沒想到如今能平安回來,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艾文欣慰的點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來這兒幹什麽?”

副官回答:“屬下聽聞大人來此,所以一路飛速趕來,有要事稟報。”

艾文:“什麽事情?”

不料副官忽然變了臉色,他有些傷心的說:“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指揮使大人被朝廷罷官了!!”

什麽?大根和艾文聽到這個消息後同時一驚,大根連忙問道:“為什麽?”

副官搖搖頭:“屬下不知,現在指揮使大人正在府中打點行裝,準備告老歸田,不如二位大人親自去問問吧,順便也好送指揮使大人一程。”

艾文:“好,我馬上過去。”說完,隨同大根和範達急匆匆的趕往指揮使大人的府邸……

此時,指揮使大人府中,指揮使大人正獨自坐在太師椅上,神色黯然,不住的唉聲歎氣……

指揮使大人的隨從剛好進來,見指揮使大人心情不佳,連忙安慰道:“大人不必憂心,屬下以為,朝廷此次不過是做做樣子,說不定日後還有重用大人的機會。”

指揮使大人擺擺手說:“罷了,罷了,老夫為官幾十年,看透了這個官場,老夫並非追名逐利之人,不如趁還有一口氣在,早早回家享清福去吧!!”

隨從替指揮使大人鳴不平道:“大人,您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年事已高,朝廷竟然說罷免就罷免,實在是……”

話沒說完,指揮使大人忽然打斷道:“不可胡言亂語,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豈容你這下官妄加評論?”說到這裏,指揮使大人壓低了嗓門,輕輕的對隨從說道:“小心隔牆有耳……”

隨從馬上就明白了指揮使大人的意思,他立刻換了種語氣自責道:“大人說的是,屬下該死。”

正說著話的時候,忽然府中的家丁進來稟報道:“老爺,門外校尉大人艾文,千總大人大根求見。”

指揮使大人聽到後眼睛一亮說:“快請進來……”

家丁彎腰說了聲:“是……”然後就退出去了……

隨從朝指揮使大人一拱手道:“那屬下也告退了……”

不多一會兒,艾文和大根在家丁的帶領下,一起走進廳堂,範達則一個人在廳堂外麵等著,指揮使大人一見二人進來,馬上欣喜的說道:“想不到你二人竟然安然無恙,老夫幸甚,老夫幸甚啊……”

艾文有些慚愧的說:“大人,屬下這次督戰失敗,辜負了大人的一番栽培,實在是對不起。”

指揮使大人連忙說:“不,非你二人之過,老夫聽聞,此役失敗,乃倭寇使用妖術,招來天雷所致,隻是老夫未曾親眼所見,不知你二人對此有何看法?”

艾文一聽,頭都大了,他心想,我該怎麽跟指揮使大人說呢?難道我還要和他解釋什麽是低音速電磁炮嗎?這得說到什麽時候啊?無奈之下,艾文隻能對指揮使大人撒謊說:“嗯……沒錯,是妖術,應該是妖術,我們也是沒辦法。”

指揮使大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果真是這樣,想不到小小倭寇之中,竟有通曉奇門遁甲之人,真是始料未及啊,可惜此人不能為我大明王朝所用,唉!!”

大根見指揮使大人一臉憂傷的樣子,於是就問他:“大人,我聽說你被革職了,怎麽回事兒呀?”

嗯……聽到

這個問題,指揮使大人眉毛輕輕地挑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他猶豫了一陣子,最後淡淡的說:“此役戰敗,將士死傷眾多,老夫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朝廷怪罪下來,才將老夫撤職查問。”

艾文一愣:“啊?就因為這個事兒嗎?可是按道理說,撤職的應該是我們,怎麽會是您呢?”

嗬嗬嗬……指揮使大人苦笑一聲:“二位有所不知,此事並非爾等想象的那樣簡單。”

大根:“哦?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

指揮使大人意味深長的說:“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為官多年,雖說不上戰功卓著,但也未曾犯過大錯,此次老夫之所以被罷免,實屬朝廷內部派係之爭,所謂戰敗革職,無非是借口而已。”

大根沒聽懂,很冒失的問了一句:“他們爭他們的,跟大人您有什麽關係?”

艾文倒是比較明事理,他看了看四周圍,隨後小心的問道:“這麽說,大人是不是得罪了某位高官,所以才借著這次戰敗的事情,將你趕下台?”

指揮使大人目光深邃的點點頭,隱晦的說:“艾文,老夫向來以為,你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大根還是沒聽懂指揮使大人的話,繼續傻乎乎的問道:“大人,你得罪誰了啊?”

指揮使大人望著大根,捋了捋胡須,笑而不語……

艾文在旁邊用手指一捅大根,偷偷的說:“不懂就別亂問,小心惹麻煩。”

大根:“嗯?什麽麻煩?”

艾文懶得和大根解釋這麽複雜的事情,隻是低低的講道:“從現在開始起,你閉上嘴,我來跟指揮使大人說!!”

大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你早說不就完了?”

隨後,艾文想了想又問指揮使大人:“大人,屬下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上頭才將你革職?”

指揮使大人歎了口氣道:”唉……一言難盡啊……這朝堂之上,派係林立,稍有不慎,即刻跌入萬丈深淵,數年前,江南一帶倭寇四起,匪患嚴重,他們成群結黨,打家劫舍,搞得民不聊生,老夫身為朝廷命官,自然要下令圍剿,隻是當時苦於糧草不足,因此老夫曾上奏朝廷,請求聖上盡早下撥一批軍餉。”說到這裏,指揮使大人停了下來,端起碗喝了一口茶……

趁著指揮使大人喝茶的工夫,艾文也說:“這個屬下也知道,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食,沒有錢,就不能組建軍隊,大人您這麽做也是對的。”

不料指揮使大人話鋒一轉:“可問題就出在這批糧餉上。”

艾文:“哦?糧餉有什麽問題?”

指揮使大人:“老夫奏請聖上以後,幸得吾皇明鑒,特批軍費三百五十萬兩,以助老夫剿匪。”

艾文:“這是好事啊……三百五十萬兩能招募很多兵源呢。”

指揮使大人無奈地搖搖頭說:“不,這三百五十萬兩乃是聖上的恩典,但卻並不能完全用於軍費。”

艾文:“不完全用於軍費?那剩下的都用來幹什麽?”

指揮使大人:“你有所不知,我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聖上下旨撥款,錢要由戶部來籌集,可戶部籌不籌的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艾文:“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經撥了款,但下麵的人不肯給錢是嗎?這……這豈不是陽奉陰違?”

指揮使大人:“也並非如此,嗯……按規矩,皇上撥款以後,要以老夫的名義,抽走一部分軍費四處打點,這打點的費用,大約占到軍費的三到四成,隻有按此規矩辦事,軍餉才能真正下發到老夫手中……”

艾文這才恍然大悟道:“啊……我懂了,這不就是挪用公款吃回扣麽?”

指揮使大人一愣:“何為吃回扣?”

艾文尷尬的笑了笑說:“沒什麽,我說錯了,大人您別介意,照您這麽說,您是因為看不慣這種貪汙的行為,不肯花錢打點,所以才得罪了朝中的某些人?“

指揮使大人當即否認道:“哎……老夫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該打點還是要打點,老夫為官多年,豈能壞了此規矩?如若連此事都辦不到,老夫又何以能做到指揮使這一職位?”

艾文:“可是,既然大人你已經給錢了,為什麽上麵的人還對你不滿呢?”

聽到這個問題,指揮使大人臉色一沉:“並非老夫不肯打點,而是他們逼人太甚!!”

艾文:“這話怎麽說?”

指揮使大人:“當年,老夫打點之後,本打算等軍費一到,立刻征兵剿匪,誰知,軍費一來,老夫發現,這三百五十萬兩白銀到老夫手中竟隻剩下三十萬兩!!”

啊——?大根不由得驚呼一聲,雖然之前艾文囑咐他不許說話,但當他聽到這件事情以後,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三百五十萬一轉眼變成三十萬,連十分之一都不到,這幫孫子也太黑了吧?”

艾文把眼睛一瞪:“你怎麽又說話?不能安靜一會兒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