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陷入沉默,這個的情況讓艾青知道他的判斷是對的——向林波詢問劉安京•的事情是很危險的。很危險,那就是艾青為什麽要非常小心地提出請求的原因了。

“很對,我一點也不崇拜這個不順從的叛逆家夥,但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他的事情呢?”

“因為你不會對我說謊,”艾青說,雖然他實際上早想到林波肯定會編織謊言,讓自己看上去象個英雄,那無疑是個他在劉安京手裏蒙羞的故事。“如果人們總拿我和那個家夥比較,我就必須要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我不想因為我做的錯事而被開除。當然,你什麽也不欠我,但是當你和我一樣小的時候,總會有人告訴你一些該知道的事情好讓你能夠活下去。”艾青不是很了解這裏用的俚語,但是他用他知道的。

一個別的孩子插話進來,好象艾青正在他寫的手稿開頭亂劃。“迷路了麽,新兵,林波•不會再變成奶娃娃了。”

艾青轉向他,很嚴厲地說“我不能問教官,他們不會告訴我事實的。如果林波不告訴我,誰能告訴我?‘你’麽?你都不知道零是怎麽寫的。”

這是純粹的範傑的口吻,饒舌,但是很管用。每個人都開始嘲笑那個試圖把他趕走的孩子,林波也加入了嘲笑的行列,他把手搭在艾青的肩膀上。“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想要知道什麽事情總是直來直去的。”林波對剛才對艾青說話孩子說,“也許我的遊戲你可以玩得更好,但是這是你唯一一次能夠玩那個等級的機會了。”

艾青不能相信一個指揮官會那樣漫無目的地攻擊自己的下屬。但是那個男孩把憤怒咽了下去,咧嘴笑了笑,點點頭說,“沒錯,林波,”然後轉向遊戲,好象是接受了一個命令。那是一個真正的溜須者。

把他帶到牆邊,那恰巧就是幾小時前艾青曾經爬過的通風口的前麵。艾青隻瞥了它一眼。

“讓我來告訴你劉安京的事好了。他總是打敗別的孩子。不是勝利——如果他不把別人打倒在地他就不會高興。他沒規矩。你給他一個簡明的命令,他裝出服從的樣子來,但是如果他看到能夠讓別的覺得他更好的方法,他就會違反命令,就是這樣,我隻能說這些,我可憐他所在戰隊的任何士兵。”

“他曾經在火蜥蜴麽?”

林波的臉紅了。“他穿過我們的製服,他的名字曾在我的花名冊裏,但是他‘從來不是’火蜥蜴的成員。我剛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個麻煩。他的臉上驕傲的神態,好象他以為整個戰鬥學校就是讓他來顯示自己的地方。我不要這樣的家夥。他一表現出那種意圖我就把他轉走了,我拒絕他和我們一起練習,我知道他會學到我們的整個戰鬥方式,然後把它帶到其他的戰隊,在第一時間用從我們那裏學到的東西打擊我們。我不是笨蛋!”

在艾青的經驗裏,那個句子除了強調了自己的缺點以外什麽用也沒有。

“他不服從命令。”

“比那還嚴重。他象嬰兒一樣向教官哭訴我不讓他接受訓練,即使他們已經‘知道’我正在要把他換出去,但是他嗚嗚地哭,他們就讓他在自由活動時間自己到戰鬥室練習。開始他隻和他原來新兵連的孩子一起練習,然後是和一些其他戰隊的孩子,他們走進戰鬥室的時候,就好象他是他們的指揮官,他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他排擠了我們。教官們總是給小馬屁精他們想要的東西,因此當我們指揮官們‘要求’教官來製止我們的士兵和他一起訓練時,他們隻是說,‘自由活動時間是自由的,’但是所有這些都是遊戲的一部分,明白麽?所有的事情,他們讓他騙,每個惡心的士兵,鬼祟的小雜種都到劉安京的自由訓練中去了,每個戰隊係統都受到了損傷,明白麽?你可以去策劃一個你從來沒有想過的遊戲計劃,但是你不知道你的計劃被你說出來的時候,會不會讓與你對立的戰隊的士兵聽到,明白麽?

明白麽?艾青都想吼回他去,你知道麽?但是你不能在林波麵前表現出急躁來。另外,這些都很迷人。艾青正在勾勒戰鬥學校中的戰鬥遊戲是如何進行的美麗圖景。它不止給了教官一個了解孩子們如何處理指令的機會,還告訴他們學員們是如何對付象林波那樣的不合格的指揮官的。顯然,他把劉安京當作他的戰隊裏的害蟲,但是劉安京拒絕這樣做。這個劉安京•利用教官處理每件事情,利用他們得到了一間訓練室。他沒有要求他們去製止林波對他的傷害,他向他們要求別的方法來訓練自己。很聰明的法子。教官們肯定喜歡這個主意,林波就不能做到這些。

或者他可以?

“你是怎麽做的?”

“我們正要做的是,我已經受夠了。如果教官們不打算阻止的話,別人會做,啊哈?”林波露出個壞壞地笑容,“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呆在劉安京•訓練室的外麵。”

“他一直是榜首麽?”

“榜首是個屁,”林波說,“他的致命傷是忠誠。沒有那個指揮官想要他做隊員的。”

“謝謝,”艾青說,“現在唯一讓人討厭的就是人們總說我象他。”

“隻是因為你很小。他們讓他太小就成為戰隊隊員了。不讓他們那麽對待你,你就一切OK了,明白麽?”

“我知道了,”艾青說。他給了林波一個最大的笑容。

林波也對他微笑,並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會做的很好。當你足夠大的時候,如果我還沒有畢業的話,你可能會成為火蜥蜴的一員的。”

如果某天他們讓你成為一個戰隊的指揮者,那隻是因為這樣能夠讓其他的學員學到如何更好地接受一個高地位白癡的命令。“不用‘很久’我就會成為一個士兵的,”艾青說。

“努力幹吧,”林波說,“那很有用”他又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帶著燦爛的笑容走開了。他很驕傲能夠幫助一個小孩子。很高興他關於劉安京•的扭曲說法被人相信,顯然,劉安京•要比剛才林波說的那些屁話還要聰明。

看來有一個針對那些在休息時間和劉安京•一起訓練的孩子的暴力行動。那很清楚。艾青現在要決定的是如何處理這個信息。把這個警告告訴劉安京?警告教官麽?什麽也不說?哪裏有人管呢?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了。每個人都各自回到他們的宿舍去專心學一些個人的東西去了,遊戲室空了。換句話說,這是休閑時間。對於艾青所在的新兵連裏的大部分孩子來說,沒有什麽要學習的東西——他們還沒有開始上課呢。所以今晚,學習就是意味著在小型電腦上玩那個幻想遊戲,靠互相嘲弄來確立自己的地位。每個人都拿出了小型電腦,有暗示說他們可以給家裏寫信。一些小孩這樣做了。但是,無疑地,他們以為艾青也會那樣做。

但是他沒有。他用晶晶的名字登錄了他的第一台小型電腦,就象他想的一樣,用哪一台電腦根本沒有關係,姓名和密碼決定一切。他不會從櫃子裏麵取出他第二台小型電腦。使用晶晶的身份,他寫了個日記進去。這到是讓人意想不到——“日記”也是小型電腦的記錄事項之一。

他該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一個小可憐?“在遊戲室裏麵,每個人都把我推開,僅僅是因為我小麽?這不公平!”一個小不點?“我好想趙文清,好想好想,我真的想回到在街頭上我自己的房間裏麵。”野心勃勃的麽?“我要在每件事上取得最好的成績,他們會看到的。”

最後,他決定在某些方麵加一些讓人敏感的東西。

如果範迪處在這種情況的話,他會怎麽做呢?當然,他一點也不矮小,但是他的瘸腿也一樣是缺陷。範迪總知道該如何等待,什麽也不讓他們看到。我也必須那樣。等待,看到底會發生什麽。開始,不會有人想成為我的朋友的。但是過一陣子,他們會習慣,我們在班級之外再分出類來。最初會接近我的是一些比較弱的人,但是那不是問題。開頭,你的團夥該建立在忠誠上,範迪就是這麽做的,建立忠貞,並且訓練他們服從你。你做能夠做的,無論是在哪裏。

讓“那些”東西困擾他們好了。讓他們以為他正在試圖把他知道的街頭的生活方式搬到戰鬥學校來好了。他們會相信的。平時的主要活動時間,他會有機會盡量了解戰鬥學校的運做方式的,然後製定一個適合當前情況的策略。

在熄燈前迪馬克進來了。“你的小型電腦在熄燈後仍可以使用,”他說,“但是,如果你在你應該睡覺的時候使用的話,我們會知道,我們將知道你在幹什麽。那很重要,否則你們會進入小豬榜的。”

決大多數的孩子開始關閉他們的小型電腦;隻有兩個人挑釁地把它們放在外麵。艾青一點也不關心。他還要考慮其他事情。有足夠的時間玩小型電腦,就在明天,或者後天。

他躺在幾乎漆黑的環境中——顯然這裏還有微弱的光線,這樣孩子們就可以在不至絆倒的情況下找到廁所——他在聽周圍的聲音,了解都是什麽。一點耳語,一點噓聲。

男孩和女孩的呼吸是相似的,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入睡了。有的孩子發出輕微的鼾聲。在人們發出的聲音之外,還有空氣係統發出的風聲,遠出傳來的滴答聲,空間站在陽光中旋轉推進的聲音,甚至夜間工作的大人的聲音。

這個地方如此的昂貴。巨大,裏麵工作著數以千計的人員,孩子,教官,工作人員,等等。當然和艦隊的戰艦一樣貴。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訓練孩子們。大人可能會讓孩子們沉迷於一個遊戲,但是那不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既然趙文清說的那許多關於人們的想法的話基本正確,那麽這些針對孩子的訓練計劃肯定是為了戰鬥而不是僅僅要貫徹那些古怪的令人發瘋的教育理論。如果不能得到他們預期的嚴肅結論,I•F

是不會讓他們保持在這個檔次上的。所以這些在黑暗中呼吸著,打著鼾,耳語著的孩子,他們的確是在意的。

他們期待給我下結論。那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裏吃東西,愛做什麽就做什麽,象是赴宴一樣。他們其實想從我們中培養出指揮官來。既然戰鬥學校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了,他們也許有些成果來證明他們的工作情況——已經畢業的、有著良好服務記錄的孩子。

我要在心裏記住這些。無論這裏的係統是怎麽運轉的。

一種不同的聲音。不是均勻的呼吸聲。一抽一抽的呼吸。偶爾喘一口氣。那是……啜泣。

哭了。一些孩子在睡覺的時候自己哭起來了。

在窩裏麵,艾青曾經聽過孩子在睡著或者快睡著的時候哭泣。他們哭是因為他們饑餓、傷痛、疾病或者寒冷。但是這些孩子在這裏哭什麽呢?

另一個細小的啜泣加入進來。

他們在想家啊,艾青明白了。他們以前從沒離開過爸爸媽媽,現在,他們開始想家了。

艾青不想家。他從來沒有覺得思念過任何人。你就是呆在你在的地方,你不需要考慮你曾經在那裏或者你希望你在哪裏,“這裏”就是你現在所在的地方,“這裏”就是你要努力去生存的地方,躺在**哭泣跟本沒有意義。

那不是什麽麻煩。他們的軟弱隻會讓我排得更靠前。在我努力成為一個指揮官的道路上,又少了一個對手。

那麽劉安京•對於這些事情是什麽樣的看法呢?艾青仔細地回想了每一件他知道的關於劉安京的的事情。小孩子的想象力總是很豐富。他沒有公開和林波對抗,但是也沒有忍耐他的愚蠢決定。這實在讓艾青很著迷,因為在街上,他知道的唯一的規則就是:千萬不要出頭冒尖,除非你想讓人把你的喉嚨割斷。如果你團夥的頭頭是個笨蛋,你不要告訴他這一點,你不要表現出他很笨,你要做的僅僅是照顧好自己,讓他就這麽被隱瞞下去。這就是那裏的兒童生存之道。

但是他已經做過了,艾青冒過很大的風險。用那種方法被晶晶的團夥接納。但是那是為了吃上東西。那沒有必死的危險。但是為什麽劉安京要冒那樣的危險呢?實際上他在戰鬥遊戲中沒有任何真正的阻礙。

也許劉安京知道什麽艾青不知道的東西。總有什麽原因,遊戲本身比它們看上去的更重要。

或者劉安京就是那些就是那些不能失敗的孩子。也許那些分到戰隊裏的孩子就是單純地分到戰隊裏麵,讓他命令他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他以為那些都是他的人。那就是林波想的事情。但是林波是個傻瓜。

這又一次提醒了艾青他還有不明白的事情。劉安京不是為自己訓練別人。他沒有獨自訓練。他的自由活動時間的訓練為每個孩子敞開。新兵也一樣,不是隻有那些能夠為他做事情的孩子。他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是正派的就這麽做嗎?這可能嗎?

晶晶把自己給了範迪是為了救艾青的命嗎?

不,艾青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麽,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麽而死。

但是有這種可能。而且,他從心裏相信。她的行為很粗暴,那就是他常常輕視她的原因,但是她的心腸很軟。而且——就是那種心軟才救了他的命。他也盡自己所能了,他不能自己學街道上通常情況由著她去。當我對她說話的時候,她認真地聽,她冒上生命的危險去試圖改變現狀,好讓她的成員能夠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她在她的餐桌上給了我一席之地,最後,她用自己的生命把我和危險隔來。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這個大秘密到底是什麽?劉安京知道麽?他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艾青自己不能理解呢?他已經盡力了,但是仍然不能理解晶晶。他也不能理解趙文清。不能夠理解她對他的擁抱,和那些流下的眼淚。他們不明白,無論他們怎麽做,他還是一個孤僻的人,對他好能提高他們自己的生活質量麽?

如果劉安京•也有這個弱點,我就和他一點也不一樣了。我不會為別人犧牲自己。開始時,我拒絕躺在**為晶晶的死而哭泣,她漂在水麵上,喉嚨被割開。我也不為她唏噓。因為隔壁的趙文清還沒有入睡。

他擦擦他的眼睛,轉動了一下。決定放鬆身體去睡覺了。不一會,他就在那微弱的光線中入眠了,很淺,很容易驚醒,但是睡著了。在天亮以前他的枕頭早就幹了。

他做夢了,人類總是會做夢——回憶和想象在潛意識深處被任意地組合起來,合在一起成為一個連貫的故事。艾青很少關心他的夢境,他甚至不記得他做過夢。但是今天早上他被一個清晰的影象喚醒。

螞蟻,從街上的裂縫裏麵湧出來。小小的黑螞蟻。大一點的紅螞蟻,它們正在打仗,它們正在破壞。它們都在飛快地跑。沒有一隻能夠看到他們的上麵一隻人類的鞋正準備向下踩,抹殺掉他們所有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