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奇怪為什麽李克軍不指望自己能夠成為最好的士兵。那就是說教官們作出的負麵的評價是完全正確的了?或者他們無意中讓他看到了他們對他的蔑視,然後他相信了他們?

從李克軍那裏,已經可以明白了——馬屁精和牛皮大王,那樣的評價不會錯太多——艾青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最近親的朋友的姓名。

沈、阿萊、周培——又是她!但是沈是和他關係最久的。

學習時間,艾青在圖書館找到了他。唯一到這裏來的理由就是找那些剪輯——所有的書都能從小型電腦裏閱讀。沈沒有看剪輯,他隨身帶著他的小型電腦,正在玩虛幻遊戲。

艾青做在他旁邊,看著他。一個獅頭穿鎧甲的人正站在一個巨人麵前,他看上去是被要求在飲料中做一個選擇——聲音很尖銳,艾青從旁邊不能聽到,雖然沈好象做了回應;他輸入了幾個字。他扮演的獅頭人喝了其中一種東西,然後很快死了。

沈喃喃地說了些什麽,然後推開了小型電腦。

“那個巨人的飲料?”艾青說。“我好象聽說過。”

“你從沒有玩過麽?”沈說,“我‘認為’這裏不能贏的。”

“我聽說過。聽上去一點都不有趣。”

“‘聽上去’有趣?你沒有試過麽?打到這裏不象剛才的選擇那麽費勁。”

艾青聳聳肩,試著使用他從別的孩子那裏看到的一些小動作蒙混過去。沈看上去很愉快。因為艾青做了很瀟灑的聳肩的動作麽?或者是這麽小的孩子做這樣的動作看上去很可愛?

“那麽說,你不玩這個幻想遊戲?”

“你的意思是,”艾青提示他,“你‘認為’沒有人贏過他麽?”

“我看到一個家夥處在一個我沒有見過的地方。我問他那是哪裏,然後他說‘這是巨人的飲料對麵’。”

“他告訴你怎麽到那裏了麽?”

“我沒有問。”

“為什麽不問呢?”

沈咧開嘴笑了,轉移了視線。

“是吧,是麽?”艾青問。

笑容消失了,“我沒那麽說過。”

“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那就是我來這裏的原因。”

“你要做什麽?你在偵察他麽?你是林波派來的麽?”

現在的情形不太好。艾青沒有注意到的朋友自我保護的意識有這麽強。“我是我自己派來的。看看,我沒打算幹壞事,對不對?我隻是——看,我隻是想知道一些——你從開始就認識他,不是麽?他們說你從加入新兵連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朋友。”

“那你想問什麽?”

“這麽說吧,他有朋友,不是麽?象你這樣的。可是他在班級中總是很好,總是在每件事上都做得最好,是不是?但是他們並不憎恨他。”

“很多的人憎恨他。”

“我開始獲得一些朋友,男士。”艾青知道他不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慈悲。換句話,他應該聽上去象一個慈悲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正在盡最大的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慈悲。因此他用大笑來結束自己的“脆弱”的小小請求。好象他正在試圖讓人聽上去象個笑話。

“你非常非常小,”沈說。

“在我來的行星上不是這樣的。”艾青說。

頭一次,沈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微笑,“一個矮人的行星麽?”

“他們那些男孩對我來說太大了。”

“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沈說,“我走路的動作很有趣。有的孩子對我開玩笑。是劉安京製止了他們。”

“怎麽做的呢?”

“更厲害地戲耍了他們。”

“我沒有聽說過他有說話。”

“不,他什麽都沒有說。他是用小型電腦幹的。用上帝的名義發了個消息。”

哦,沒錯。艾青曾經聽說過,“他是為你做的啊。”

“他們正在嘲笑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比較大。在練習之前,你知道麽?從後麵看。所以他們看我的屁股,並且拿他開玩笑。但是他用上帝的名字登錄了。”

“那麽他們不知道是他幹的了。”

“哦,他們知道。立刻就知道了。但是什麽都不能說,至少不能大聲說。”

“那就是你們成為朋友的原因麽?他是小孩子的保護者麽?”就象範迪一樣……

“‘小’孩子麽?”沈說。“他在我們新兵連是最小的一個。不象你那麽小,但是也是小的。比較年幼。就是這樣。”

“他是最小的,但是他是你的保護者麽?”

“不,不是那樣的。不是,他下麵是那麽幹,這樣。他加入了個圈子——李明德的,他已經聚集了所有最大的家夥,那些最強硬的——”

“欺淩弱小者。”

“是的,我想這個詞。隻是劉安京,他接近了李明德,就是最好的朋友。阿萊。他爭取了阿萊成為他的朋友。”

“他把削弱了李明德的支持者了麽?”

“不,男士。不,不是那樣。他和阿萊交朋友,然後通過讓阿萊成為李明德的朋友。”

“李明德……是不是那個人,那個被劉安京在太空梭上折斷手臂的人。”

“沒錯。我想,實際上李明德不會原諒他的,但是他知道事情是什麽樣的。”

“什麽事情?”

“劉安京很‘好’,男士。他隻是——他不恨任何人。如果你是個好人,你就會喜歡他。你會希望他喜歡你。如果他喜歡你,那你就好了,明白麽?但是如果你是個渣滓,他就會讓你發瘋。這全是因為他的存在,明白麽?所以,劉安京,他會盡量喚起你身上好的因素。”

“你身上的好的部分是怎麽被喚醒的呢?”

“我不知道,男士。你以為我知道?我隻是……你和他相處越久就越了解他,他讓你有一種希望,希望他為你而驕傲。聽起來就是……我還是一個孩子一樣,啊哈?”

艾青搖搖頭。聽上去他是真的很熱愛劉安京。艾青不能真正地理解這種情況。朋友就是朋友,他想。就象範傑和晶晶曾經的那樣,在範迪來之前的那樣。但是那裏麵沒有愛。當範迪來了,他們都愛他,但是更象崇拜,象……一個神,他給他們帶來麵包,他們又把麵包回饋給他。

象……就象他怎麽說自己的?爸爸。那是一樣的事情麽?劉安京是另一個範迪麽?

“你很聰明,孩子,”沈說。“我還在呢,啊?不過我從來沒想過,劉安京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我怎麽象他一樣幹?象劉安京一樣,他是偉大的,但是不是‘我’要做的。也許我會努力。我隻想要……‘跟隨’他。”

“讓你也很棒。”艾青說。

沈的眼珠轉了轉。“我覺得那是我剛才說的意思了,是不是?是個暗示。覺得我是在吹牛,是麽?”

“大老牛,”艾青說,他笑了。

“他隻是……他讓你想要去……我會為他死。好象是一種英雄的論調,啊?但是是事實。我會為他死。我會為他撕殺。”

“你會為他戰鬥。”

沈立刻明白了,“沒錯,他是個天生的指揮官。”

“阿萊也為他而戰鬥麽?”

“我們中的許多人。”

“但是還有例外,是麽?”

“象我說過的,一些壞的家夥,他們恨他,他讓他們發狂。”

“這樣來,整個世界就分了兩部分——好人愛,壞人恨。”

沈的臉上再次露出懷疑的神情,“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事情。你太聰明了,所以你什麽也不信。”

“我相信你說的,”艾青說,“不要對我生氣。”他很久以前就了解,當小孩子說“不要對我生氣”的時候,他們會覺得有一點愚蠢的。

“我沒有發瘋,”沈說,“我不過覺得你是在愚弄我。”

“我想知道是怎麽交朋友的。”

“如果我知道的話,如果我真的了解的話,我就會比現在擁有更多的朋友了,孩子。但是我有劉安京做我的朋友,他所有的朋友也就都是我的朋友了。也就有希望做他做到的事情。但是我,我必須學會走自己的路。”

甚至當他在下決定的時候,他也知道他不能和一樣做。無論有什麽,無論知道什麽,艾青“都要”學到。

這個星期,這個月就這樣過去。艾青做了他該做的功課。他參加了正常的戰鬥室的訓練,馬迪教他們如何移動和射擊,一些基本技術。他自己則完成了能從小型電腦裏找到的所有的課程,幾乎所有的東西。他學習軍事史、哲學、策略。他讀了道德、宗教、生物方麵的著作。他掌握了學校中每一個學員的資料,從新來的學員到快畢業的學員。當他在餐廳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已經比他們自己更了解他們了。他知道他們出身的國家。他知道他們多麽想念他們的家人,他知道他們的祖國、民族或者宗教團體對他們來說是多麽重要。他知道他們對國家主義或者理想主義抵抗運動具有多麽大的價值。

他堅持讀讀過的,看看過的。從其他的孩子那裏打聽的事情。從公告板上留心的排名。見更多的的朋友,聽他們談論他。艾青在談話中留神聽所有被引用的關於的事情,並且試著把他們結合到某些哲學係統,一些世界觀,態度,和計劃中。

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拋開的利他主義、自發的犧牲不論,他的朋友從來沒有談到過曾經和他一起討論去解決一個問題。他們都是去找,但是能夠找誰呢?他“真正”的朋友並不比艾青多。隱藏著自己的看法,和艾青一樣。

很快艾青就發現他自己大大超出他所在的班級了。他們的功課他已經全部掌握,現在他已經一次一次跳到那些年紀越來越大的學員所在的班級了,他們開始看著他覺得恨困惑,但是不久就是變成了完全的敬畏,在他們學完一半以前,他就已經超過他們的進度,開始進行下一項目了。是否在這種高速度的競賽中超過了他的班級呢?是的,但是不象我這麽快。那是因為艾青更優秀麽?或者還是因為最後的期限快到了呢?

從教官們的評估中,這種緊張感也越來越強烈了。平常的學生——好象這裏其他的學生都很平常——都開始使用越來越短的語言來評價了。他們不

是被全然忽略。但是最好的正在被確定和選拔出。

那些“看上去”最好的。艾青開始意識到那些教官們的評價往往對於那些看上去最好的學生加上彩色的標記。教官們裝做冷靜、無私,但是實際上他們正在被比較有魅力的孩子吸引,就象其他學員做的一樣。如果一個孩子很可愛,他們就會在領導能力上給他比較高的評價,即使他僅僅是能說善道、善於運動,需要找很多人圍著他轉也一樣。

他們偶爾會在最沒有指揮才能的學生姓名加注解,這時候,那些被忽視的人才在艾青麵前展示了他們真正的價值。看到他們犯下如此明顯的錯誤,不禁令人感到喪氣。他們隻把擺在他們的視線內——,他才是真正的重點——但是他們還是在繼續錯誤地判斷其他所有的人。他們選擇了所有的活躍的學員,那些精力充沛的、充滿自信的、野心勃勃的孩子,即使他們的情況實際上並不優秀。

難道這整個學校的建立不是為了尋找並訓練可能的最優秀的指揮官麽?地球上的測試做得非常漂亮——學生中沒有一個真正的呆子。但是係統忽略了一個決定性的因素:那些教官是怎麽選出來的?

他們都是職業軍人,所有人都是被證明的最有能力的軍官。但是在軍隊中不是隻靠能力就能獲得被信任的地位的,你也必須能夠引起更高的官員的注意。你必須被人喜愛、適應整個係統。你必須看上去象那些上級官員心目中的官員該有的樣子。你必須用他們覺得舒心的方式進行思考。

其結果就是,你就被淹沒在這樣一個指揮結構中,那些最重要的職位都讓那些穿著製服,看上去很帥,說話正確,優秀到不會讓自己陷入真正的麻煩裏的人。但是那些真正優秀的人都在默默無聞地做所有的艱巨工作,還要保證他們的上級對於他們考慮過的那些反對意見睜一眼閉一眼地晃過去,這樣的工作直到他們下台才算完。

那就是軍隊。那些教官們也都是那種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他們也在選擇他們滿意的學員,他們的標準就是先前他們被選出來一樣的標準。

看上去和王珂差不多的孩子無疑會被拒絕玩這個遊戲。他是很少的既漂亮“又”有才能的孩子之一。他的可愛讓他們試圖讓他成為他所在戰隊的指揮官;他的才能讓他明白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並且拒絕他們,因為他不相信那樣愚蠢的係統。那些其他的孩子,象周培•那樣的,他們的性格惹人生厭,但是他們能睡著的時候進行戰略戰術處理,他們有信心去帶領別人參加戰鬥,讓別人信賴他們的決定並且追隨他們——他們不關心要成為那樣的家夥,然後他們就被忽略了,每個缺點都被放大,每個優點都被忽略。

因此艾青開始構造自己的於教官的挑選方式相反的戰隊。那些不被教官看好的孩子,他們要具有真正的能力,有自己的心和思想,不以貌取人。他開始想象他們中誰應該是官員,帶領他們自己的隊伍,領導他們的是……

當然,領導他們的是劉安京。艾青不能想象別的人處在那個位置。會知道如何使用他們的。

艾青也知道他應該處在什麽位置。在身邊。一個隊伍的領導者,但是得到多數人的信賴,的左膀右臂。這樣當要犯錯誤的時候,艾青能夠為他指出他正在犯的過失。那樣艾青就可以和他關係足夠親近,那樣也許他就能夠明白為什麽是個人類,而他自己不是了。

趙文清使用了她的新的安全調查權限,就象使用解剖刀一樣,絕大多數時間,他們限製她不讓她接觸軍事信息。從這裏摘錄答案,到那裏摘錄新問題,與那些從不揣摩她的人交談,那些人不猜測她的計劃,不猜測為什麽她知道他們那麽多的機密工作,然後把這些信息平靜地收納到她的頭腦中還有局長上校的備忘錄裏。

但是有時她使用著她的頂級權限,就象揮動大斧。用那些來通過那些監獄的管理員和安全防衛官員,讓他們知道她處在一個讓他們難以置信的級別,他們根本“不需要知道”,然後讓他們檢查她的文件,好確定那不是一個愚蠢的贗品。那些官員都為那過高的級別而驚訝尖叫,那個級別讓他們都快把趙文清看成上帝了。

那就是她如何、最後、終於,與艾青的父親會麵的方法。或者他是最接近他父親的東西。

“我想和你談談你在街頭上的設備。”

他乖僻地看著她。“我已經什麽都匯報過了。所以我才沒死,雖然我懷疑我的選擇是不是正確。”

“他們告訴我你是一個訴苦者,”趙文清的語調中全無同情,“我不期望能很快了解真相。”

“去死。”他轉身背向她。

就好象那意味著什麽事情,“白立偉博士,有報告顯示你在街頭上的器官農場有著二十三個嬰兒。”

他什麽都沒有說。

“但是那當然是一則謊言。”

還是沉默。

“而且,最奇怪的是,我知道那個謊言並不是你的主意。因為我知道你的設備實際不是器官農場,你沒有死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同意承認經營一個器官農場的罪行,作為交換,就是不再討論你‘到底‘在那裏幹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