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話費賬單

米小小接了食物,靜靜地注視她,她微笑一下:“吃完後可以把餐具和需要幹洗的衣服放到這裏,我會及時過來取。”

米小小順著她的目光注意到門外的一個掛在門邊的木架子,隨口問了幹洗衣服的價錢,她剛剛換下來的厚羽絨棉襖是需要幹洗一下,不過聽了那和衣服價錢差不了多少的幹洗費,那個念頭頓時熄滅了,客氣地道了謝。

女招待幫著米小小關上了房門。

米小小轉身坐到房內,坐在桌子邊,開始默默地吃飯。

吃飽之後,米小小盤腿坐在暖融融的**,把筆記本從背包裏拿出來,開始一個人打發時間。

她不想打開國內的網頁看,自從親眼看到自己的葬禮之後,她就不想再重溫那淒慘的一幕了,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她不想一個人在異國的新年裏再承受飄零的悲苦。

可是,她很努力,卻壓根兒就控製不了自己的大腦——祁禦澤,他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在想她?

明明知道無論如何,她已經死了,再也回不去了,這些回憶和懷念隻會讓她更加的虛弱。

米小小開始把自己的新身份輸入到互聯網上邊去查詢一些信息,和她同名同姓同籍貫的名字叫做黃一鶴的人,隻是在一個鏈接裏她就看到了很多個,至於有沒有美國的綠卡,她不知道。

耐心地一個個地看了,她終於確定了,她的新身份是一個無比安全的身份。

拿起那個信封,看著黃一鶴薄薄的人生經曆,她一項項地檢閱著這個平凡到不起眼的姑娘,二十二歲,她有過什麽樣的人生經曆?她可也曾愛過?她十幾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曾經心跳如鼓地羞澀地約會青澀少年?她死去了,她愛著的那個人呢?

米小小擔心筆記本的輻射影響到胎兒,就把本本放到了床頭的小幾上,自己拿著那份複印的檔案看了起來。

她竟然在一份材料上看到了黃一鶴的電子郵箱。

想要了解一個人,通過她來往的信件了解,是不是條很好的途徑呢?

米小小輸入了她的郵箱,先後組合了她的出生年月的數字順序,輕易地就破除了她的郵箱密碼。

這麽簡單?米小小有些啞然,這樣的密碼,這個姑娘顯然沒有什麽特殊的個性。

最近的郵件日期竟然在半個多月前,是一個由俄亥俄州南部的一家電話公司發出的最後的類似於通牒的賬單——二百八十美元零七美分,上邊聲稱如果這個月內她不還了長期拖欠的七百二十四美元零九美分的賬單,這樣的數目已經足夠向銀行提出信用卡凍結的申請。

米小小費了很大精神才搞明白了,這個名字叫做黃一鶴的姑娘,似乎出現債務問題了。

這個月內?銀行信用卡凍結?

天哪,如果不是她恰好無聊地看到這樣的東西,她將會有大麻煩了!

這個經濟上捉襟見肘,連話費都拖欠著的姑娘,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名字下邊竟然出現了一百萬美元的巨額存款,卻還被電話公司向銀行提出凍結信用卡的申請。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到這個月結束,黃一鶴顯然就會成為那種惡意地不按時還款,失去銀行信用的小醜了,很有可能會惹得信貸部門的人發飆,等待她的不僅是起訴,還可能有警方介入的調查——那筆從天上掉下來的巨款來源何處——比如很熱門的反洗錢行動。

她成了黃一鶴還沒有品嚐到這個新身份的甜頭,就要承擔這麽恐怖的後果了。

難怪賣家說這個身份是完全真實的,真是太有諷刺意味了——確實真實,真實到連她的破車都要隨著買賣贈送,那麽這賬單自然也必須繼承,不然,她就會上到銀行不良記錄的黑名單上。

米小小懶洋洋的精神一掃而空。

她快速地翻閱了黃一鶴更多的信用賬單後,她發現這個貌似生活很節儉的年輕女人,每個月竟然最低需要兩千三百美元的正常開支,可是,除了一筆數額不大的信托基金之外,米小小沒有發現她有其他的任何收入來源。

這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是如何生活呢?

在一堆往來的信件中,米小小看到一封最近來自《名利場》圖片編輯的信。

親愛的黃一鶴女士:

感謝你最近郵寄過來的圖片材料,但是我們的刊物不接收任何沒有預約的照片或者文字材料作為出版用途,所以,我現在把您的作品寄回給您。

謹此。

很公式化的信函,編輯甚至連簽名都沒有留下。

米小小打開信函附件的一個鏈接,看到了一些拍攝的照片以及上邊附帶著的文字說明。

她沉吟著——這麽說,這個黃一鶴是個喜歡拍圖片的還有點小文采的文藝女青年?

難怪她的話費那麽高,日常生活支出那麽多,攝影是一個多麽奢侈的愛好啊,沒有經濟來源支持的攝影家,很多估計都會被賬單逼死。

難怪她活得這麽落魄!

米小小繼續在滿滿當當的信箱裏點擊著看,發現了很多的來自各種媒體刊物的拒絕信,有《國家地理》《旅行者》《智者一組》等等米小小聽說或者沒有聽說過的雜誌刊物。

她審視著那些作品,米小小忽然發覺這個自己以為毫無個性的女子,她的作品視角很寬廣,從街頭底層人的麵部特寫到叢林動物的拍攝,並非一無是處,當然米小小是一個門外漢,可能會缺乏專業的眼光。

但是她擁有一定的鑒賞能力。

米小小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悲傷,她想象著那個有著和她一樣的黃皮膚黑頭發的年輕的女孩子,坐在電腦麵前,竭力地麵對著一封又一封遭受冷遇和拒絕的信件,麵對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她覺得黃一鶴在臨死之前,有沒有對自己的生命充滿著懷疑和否定的絕望?

相對於花飄雨留給她的得意到囂張的強勢姿態,她真實地看到了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追尋理想的艱難過程——當初,花飄雨來到這個國度,是不是也曾經這樣艱難地掙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