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揣摩黃一鶴

“怎麽了?”米小小關切地問,她當然知道這家夥估計是看著數字和她的薪酬相比實在是無法說出口吧。

“這樣吧,你說你能出什麽價錢好了。”莫斯說著把計算器顛倒了一下,把那顯示屏上邊的數目呈現到了她的麵前。

米小小看著上邊的數字是以三開頭的,她知道這個黑家夥沒有太過於苛刻,已經給她打了折扣,不過她依然做出吃驚的表情,似乎是不堪驚詫抬手掩住了嘴巴。

“莫斯先生,這樣的數目對我來說,在甜水鎮不吃不喝地工作也要幹三年吧?”

莫斯咧咧嘴、點點頭:“可是,對於一個未來的攝影家來說,最優秀的照片都可能在這裏產生,你不覺得值得期待嗎?”

米小小粗略地計算一下,她當然知道攝影行業的利潤空間很大,決定把成交價再壓壓,畢竟她現在入不敷出,即便有花飄雨的那筆錢掂著底,她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隻有努力拚出事業,還要把待產期和哺乳孩子的時間空出來:

“如果你能讓我分期付款的話,我每月給你一千美元,兩年半時間付完三萬美金的價格,我可以接受,不過這個前提是我憑著微薄的薪水,能在甜水鎮生活下去;

當然,還有一種選擇,我有一筆小小的存款,數額是——兩萬美元,如果你願意的話,一次性付款,全部的身家,咱們錢貨兩清;

畢竟對你來說,免去了承擔分期付款的風險和到省城衝洗照片的業務,也會節省一筆錢,當然,我可以用成本價幫你衝洗送到你店裏的照片,讓我賺取些外快,你覺得怎麽樣?”

莫斯凝眉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回身去拿出一個賬本來,他用進價把這些東西重新計算了一遍,驚訝地發現,他盈利的空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歎了一口氣:“看來你果然是鐵了心要在甜水鎮住下去了,對你這樣年齡的女孩子來說,人生目標堅定,能拿出所有資金添置一個暗房,實在勇氣可嘉,好,我就也豁出去了,兩萬就兩萬,裝修好就要付清全款,等你以後真的成了名,幫我這個小店宣傳一下,留下幾張好照片在牆上簽個名字,我就感激不盡了。”

米小小沒有想到莫斯竟然這麽好說話,當即就連連道謝。

然後又說到了裝修,莫斯說他認識專業裝暗房的工人,會幫她把需要的材料購買齊全,到時候她隻需要付出工錢和成本就行了。

又問她對暗房的基本要求。

米小小當即就憑借回憶,根據祁禦澤的暗房布局,給莫斯畫了一張平麵結構圖。

莫斯拿起米小小的那張裝修的草圖,連連點頭,他覺得這裏邊的布局很科學,設備放置的位置很利於高效地工作。

看來,他今天真的接待了一位了不起的女士。

他很看好米小小,對於一個攝影愛好者來說,她能被湯姆克魯斯那樣挑剔的家夥看中,一定有她的獨特之處,加上那個家夥偶爾的指點和嚴酷的工作狂性子,估計這小姑娘會很快成長起來的。她這麽年輕,絕對會在攝影界闖出名堂的;

畢竟對於一個年輕的攝影者來說,裝修這樣一個高規格的暗房,實在需要非同尋常的勇氣。

於是,他就開出了一張店裏常規的收據清單,米小小按著規矩需要預交十分之一的款項,他請米小小出示信用卡,米小小卻從包包裏拿出了一疊現金,數給他兩千美元。

看到莫斯一副驚詫的模樣,米小小解釋說,自己剛剛來到這個鎮上,沒有擔保人,還是付現金讓人覺得誠意。

莫斯很快就恢複了禮貌:“您怎麽付款都行,街上不是那麽的太平,您這樣文弱的女孩子,最好不要帶著大筆的現金在街上行走,我隻是擔心您的安全。”

米小小嗬嗬笑出了聲,她道了謝,說以後一定會記住他的建議的。

然後留了公寓的房間號,告訴他可以到房屋租賃處的美林女士處聯係裝修事宜。

莫斯答應兩天之內就可以交工。

米小小自然千恩萬謝地和他道別,當晚自然把黃一鶴郵件裏僅存的幾張照片仔仔細細地觀摩了很久,她在尋找這個從未謀麵卻和自己有著神秘聯係的年輕女孩的拍攝興趣和視角,畢竟,她將來交出去的作品,題材絕對不能相差太遠。

搜羅很久,不過看到了不足十張的單色半身照片,看模樣都是各種底層人的肖像,姿勢都是對著某個髒兮兮的汽車旅館或者福利酒店的公共入口,十足的窮形盡相的麻木和索然。

米小小看著這樣的素材,不由開始想象黃一鶴拍攝這些照片的時候,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用意。

一個嵌著兩個銀色鋼牙的人坐著一輛破舊的獨輪車,一個流著鼻涕的半大孩子推著他,一臉的惶惑不安,眼裏有著晶瑩的淚珠,紅撲撲的小臉和濕漉漉的頭發,顯示出他已經精疲力盡。

一個隻有一條腿的殘疾人匍匐在人行道上乞討,半邊臉被燙傷覆蓋。

一個流著口水的底層的流浪漢靠著垃圾桶仰頭睡著,一串串口水從他的嘴巴裏流出來,浸濕了他的衣襟……

米小小開始沉思,毋庸置疑,這樣的照片視覺衝擊力實在太大,每一副都有讓米小小大吃一驚的感受,構圖也十分的獨特,似乎為了凸顯某種她所推崇的主題,她的構圖刻意地突出了這些人的生理缺陷,不得不說,有些東西實在讓米小小厭惡。

她看到的那些感人肺腑的照片,都是能夠給人真善美的勇氣或者感受的作品,從來沒有看到這樣彰顯醜陋,讓人不喜歡的東西。

她很想一下子就關了屏幕,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些照片裏一定有湯姆克魯斯看中的理由。

她應該分析出這樣的特點,然後偶爾結合在自己的拍攝作品裏試試。

最終她不得不放棄了,因為這些照片讓她看著實在是除了痛苦的折磨感之外,她找不到喜歡的或者說共鳴的地方。

黃一鶴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裏?她欣賞的攝影大師都是哪些人?還有,她喜歡攝影,想要從攝影裏表現什麽樣的理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