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痛得清醒

這電光石火之間的反應,讓他刻骨銘心,更讓他觸目驚心——原來,那個丫頭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珍貴,這個念頭已經成了她的本能了,即便她往前滾就可能躲過致命的槍彈,她依然選擇遠離他,因為她不舍得帶著如影隨形的攻擊讓他受傷,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考慮了。

可是,他呢?

在周圍的一切敵人都倒下的時候,他本能地停留在那邊安全的位置,因為前邊有起重器擋著他,任何突襲,他都會有反應的時間,他竟然都沒有想到跑過去飛快地把她拉到安全的位置?

為什麽這麽大意?

為什麽他大意的時候,不會自己走到危險的地方去?

他覺得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在拷打他的靈魂——他是個自私的家夥,口中說著愛她如命,不過是因為少了她,生命太過平淡乏味罷了,他哪裏有愛她如命啊!

即便他回過神意識到危險,他也是猶豫過一瞬間的,不然,他撲到她身上推開她的力道也不會那麽驚慌失措、無法把握了。

他的大腦其實一直在一幕幕地回放著當時的畫麵,她為什麽突然就改變了走向他的步伐,毫不猶豫,是不是他的臉上有什麽表情,讓她無法信任?

總之,她的昏迷就是他的失誤造成的,因為驚恐,他的力度失控,推得太用力了!

沒有人責備他,沒有人拷問他的靈魂,但是,祁禦澤麵對米小小最後的一刻依然充滿愛意的遠離,羞慚得無地自容,雖然他最終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幫她擋去了可能會打到她身上的槍子,他依然愛得不夠純粹。

所以,他覺得這種疼痛就是他對自己的懲罰,他要讓自己記住米小小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另一半,無論什麽情況下,他必須先考慮她的安危!

這次,他害慘了她,還有肚裏的孩子!

“啊——”地一個低聲嘶吼,祁禦澤聽到了一聲清脆悅耳的金屬被丟到手術盤上的聲音,那是子彈的合金銅在彈跳的聲音,然後那個擠入他傷口的金屬器具也隨即被丟開,他緊繃的身體頓時防鬆了很多,隻覺得一陣斯拉斯拉的針線穿過皮膚的清晰痛感,讓他牙齒有開始緊咬了。

縫合,剪斷,消毒,酒精擦拭——動作行雲流水一樣快捷,疼痛一點點地散去,祁禦澤覺得全身從來沒有過的舒適。

身上的束縛被哢哢哢地彈射回去,祁禦澤覺得恢複自由的感覺真好。

“這就好了?果然神乎其技!”活動一下渾身僵硬的筋骨。

“你看看,傷口縫合得很漂亮。”老軍醫顯然對自己的技藝很得意。

祁禦澤側頭看看那曾經很恐怖的傷口,隻見上邊小小的針腳縫合得很整齊,甚至都沒有肌肉糾結的地方,子彈打入的洞洞壓根兒從皮膚上就看不到,平平整整的,最上邊一層透明的薄膜,這就放開他了,難道連包紮一下都不用?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醫生能把這樣血腥的活兒做出這樣的效果,不由咧咧嘴,沒有受傷的右手對他伸了一個大拇指:“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外科醫生。”

老軍醫自得一笑,拿著一個一次性注射的小針頭,按了一下推柄,排出針筒裏的空氣:“隻用了十五分鍾,我的記錄又縮短了,這要歸功於你前期處理工作做的好,讓你少受很多折磨。”

“謝謝,非常感謝,這又是什麽針劑?”祁禦澤好奇地問。

“破傷風針,打了放心,這胳膊沒事,沒有傷著神經骨頭,皮肉傷而已,等那群救援的人來了,你住院隻需要療養就成,還有,你失血過多,要輸血,要不要在這裏輸?你什麽血型?”

老軍醫說著把那針快速地注射到他的肩頭一側,螞蟻叮了一下一樣就完了,轉身打算去取血漿。

“不用了,謝謝,這上邊真的不用再上藥包紮嗎?”祁禦澤雖然沒有勇氣用手去碰觸這樣縫合得幾乎完美的傷口,可是,貼那麽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在上邊,真的能行?

破了或者脫落,那不是就感染了嗎?

老軍醫似乎很開心他的孤陋寡聞,笑道:

“放心,不會破裂感染,別小看這層薄膜,它是最新研製出來的能被人體吸收的第二肌膚,高科技產品,換句話說,一周之後,你這裏被貼住的部位,看著除了皮膚更白皙之外,和受傷之前沒有兩樣,甚至連傷口將好的癢癢感都能跳過去。”

“我真的沒有聽說過這麽神奇的玩意兒,你用過多少次?”祁禦澤覺得無法想象,傷口要是能這樣處理,那該減少多少人的痛苦啊!

“多少次啊?我數不過來,不過十張八英寸見方的產品,僅僅剩下巴掌大一塊,你很幸運,用去了一半。”老軍醫挑挑眉,告訴他完全不必要質疑這新產品的性能。

“從哪能購買到,我對這東西很感興趣,你知道我曾經是個軍人,無法不關注能降低傷員痛苦的東西。”祁禦澤雙目炯炯,很懇切地問。

“這要問將軍了,真的無可奉告,我能說的是這東西很難買到,據說是某個科研部門通過厭氧細菌繁殖培養出來的,我也分解過,試驗培植,壓根兒沒戲。”老軍醫說著已經收拾停當了。

“這樣啊,我現在可以起身嗎。”祁禦澤問。

老軍醫看著他歪了歪嘴巴,笑得很欠扁:“我認為你很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祁禦澤眯眼看著他那笑歪了的嘴巴,凝眉想了想,抽了抽嘴角,不再說什麽,安生地躺著。

“外邊山洞裏的人還要忙一段時間,你在這裏躺一會兒,你的手下來了,會通知你出去;

無論如何,你這傷和那筆巨額的財富相比,還真的很值得,不然我也不會舍得把那麽金貴的餘料用到你身上。”

老軍醫看他還算聽話,不再過分逞強,覺得這家夥還有救,難道地位混得高的家夥,都這麽能忍,這麽能裝?

他一邊說著,開始收拾殘局,抬手關了手術燈,隻留下一抹昏黃,轉身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走了。

封閉的空間裏隻剩下祁禦澤一個人,他這下徹底地放鬆了自己,隻見他呲牙咧嘴地直抽冷氣,渾身開始發抖,然後不顧形象地在手術**扭曲肢體——他的體內積聚了太多的疼痛感,必須釋放,不然他會嘔吐,甚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