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6章 悟(一)

“大少爺!”

裏森連忙焦急的迎了上去,驚呼了一聲,連忙扶住他。

然而齊峰卻伸手推開了他,有些固執的撐著那輪椅的扶手,再次重新站了起來,身子雖然還有些搖晃,但卻是還能勉強站著。

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傳來,裏森能看到豆大的汗珠沿著齊峰俊臉滑落了下來,那臉色也繃得緊很,不難看出他所隱忍的痛苦,扣著扶手的大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足以見得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

倒吸了一口冷氣,裏森也隻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整個人也小心翼翼的,生怕齊峰會摔倒。

看著齊峰能站穩,他才有些欣喜道,“大少爺,你能站穩了!你能重新站起來了!”

齊峰有些吃力的喘了口氣,嚐試性的邁出了一步,小心翼翼的……

裏森也跟了過去,自然能看到齊峰黑眸裏凝聚的一絲欣喜,雖然他整個人已經滿頭大汗。

“特爾博士的醫術還真是高明,大少爺,你一定很快就能恢複了!”

裏森的話語間帶著欣喜若狂的意味。

而齊峰這也才緩緩的重新往輪椅裏坐了去,裏森連忙將一張紙巾給他遞了過去,“大少爺,擦擦汗吧,照這情況,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站起來了!”

齊峰接了過來,漠然擦了一下額上溢出的汗珠,吸了口氣,低啞道,“為了這一天,我被困了六年,跟一個廢人一樣。”

“大少爺,這件事……黛麗絲小姐說,這並非是她的本意,她原本是針對慕淩天的,沒有想到淩莎小姐跟你剛好也在車上。我想,這次她之所以挾持慕淩詩,解決掉慕淩詩,恐怕也是想為此事,給你們一個交代吧。”

裏森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評價黛麗絲這個女人,事到如今,他本人其實是有些同情黛麗絲的,但是……

提起黛麗絲,齊峰的眼色頓時陰沉了起來,那臉色變了數變,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平靜,“我沒想到動手的人竟然是她,讓我困在這張輪椅之上的人竟然是她,裏森,你能體會這種心情嗎?”

齊峰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似乎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大少爺,我……”

“黛麗絲給我們下了好大的一盤棋,把我們都耍得團團轉,連淩莎也都成了她手裏的棋子。”

齊峰說著,不禁覺得腦袋有些沉重起來,疲憊的扶了扶額,“連慕煜塵也被卷進去,她這一招棋走得很好,很好!”

那聲音裏能聽出一絲陰惻惻的意味,那森冷的涼意讓裏森也禁不住渾身下意識的輕顫了起來,“也不難理解,她為什麽都一直提防我了。”

“大少爺,事已至此,如今黛麗絲已經去了,這件事……”

裏森試探性的問道。

齊峰深深吸了口氣,握緊扶手,思量了許久,才應道,“先處理後事吧,後麵的事情,後麵再做打算。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吧。”

“是,大少爺。”

裏森瞧得出齊峰那眼色裏的複雜,也不再多說什麽,連忙上前推著齊峰離開了房間。

……

古齊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腦海裏回**著昨天的那一幕幕,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在做夢一樣,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空****的天花板,許久也不見有什麽動靜。

“少爺,人已經醒了,傷勢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情緒似乎不太好。”

病房的門口,李斯低聲的說道。

慕煜塵神色淡漠的點了點頭,提著腳步走了進去。

床邊投來的黑影讓古齊昊稍稍回過神來,偏過視線一看,慕煜塵那清俊的麵孔便映入了眼簾--

“你來了!”

古齊昊撐著身子,緩緩的坐了起來,沙啞的開口道。

“黛麗絲的後事,我已經交代李斯處理,你好好養傷吧。”

看著古齊昊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模樣,慕煜塵黑眸裏閃爍的流光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他也沒想到,黛麗絲開槍那會兒,他到底還是撲了過去,如此說來,也算是救了慕淩詩一命。

“我沒事,淩詩怎麽樣了?”

古齊昊的語氣很是平淡,聽著也有些無力。

“人沒事,隻是受了一點驚嚇,無大礙。”

慕煜塵也淡然應著,這麽站在床邊,倒是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古齊昊。

聞言,古齊昊繃緊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緩和,滿是疲憊的往身後靠了去,冷峻的臉上難得的扯過一道笑容,那笑容,看著,自是蘊含著很濃鬱的苦澀之味。

“也許這就是因果關係,雖然我一生自負,不認為自己能為什麽所牽絆,但是,攤上這一切的種種,我不得不相信,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因果。我該承受的報應,到底也逃不過,誰也逃不過。”

古齊昊歎息著,整個人看著有些頹廢。

慕煜塵默默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伸手倒了一杯水,給他遞了過去。

古齊昊伸手接了過來,慕煜塵也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阿塵,你覺得你的心有多大?除了席夏夜之外,你心裏是否還能容下另外的女人?”

古齊昊喝一口水,忽然抬起目光看著慕煜塵,很是平靜的問道。

其實,此刻,也不知道為什麽,慕煜塵跟古齊昊,竟然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聊天--

也許是因為自己能看到這個男人身上所凝聚的孤寂和骨髓深處滲透出來的悲涼,讓他覺得有些感觸吧。

慕煜塵是這麽想的。

他其實也從來讀不懂這古齊昊,在慕煜塵的心裏,這古齊昊一直就是一個神秘的不解之謎……

如今,不想,他竟然跟他說起這些話。

迎著古齊昊那幽深而複雜的眼神,慕煜塵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回道,“容不下,我這輩子都注定是她。”

聞言,古齊昊眼睛掠過一道幽光,頓時笑了笑,沙啞道,“你們慕家的種,都是癡情的人,當年的子溪,你的姑姑,她這麽跟我說過。也是跟你一樣的堅決肯定的語氣,跟你一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