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儒教

林家村的村民都從田地中抬起頭來看著沿著小路走過來的三人,其中一人是個穿著古怪衣服的男子,手中提著一把長槍。身邊一名短發女子則抱著把長劍。還有最後一個,則是前天拿著槍在村子裏的那個年輕人。

對方三人多少讓他們感覺怪異,畢竟這個年代穿著這種衣服,拿著冷兵器,比拿著槍還要讓人詫異的多。不過卻也知道是找麻煩的來了。有人立刻把鋤頭往地上一扔,撒開腿跑回村子去通知素問,結果還沒到村長家,就看到素問一行人走出來。

素問走在前麵,道衍跟在一邊,身後是持著合金棍的惠瑒,再之後是背著長劍的行藏和持著禪杖的行慧。

“大師,上次那人又來了,還有兩個人,拿著武器,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要不您躲躲?”跑來報信的小青年一邊和素問說這話,眼睛不住往拿著武器的幾人身上看,怎麽看都感覺這是要開打的架勢。

“多謝相告,我去見見他們。”素問對青年笑笑,倒讓青年撓了撓腦袋。

顧子凱、魏不害三人看到有人去村裏報信,也不阻攔,保持著相同的頻率一步步走向村子。當他們快到村口的時候,看到從村內出來的五人,以及後麵幾個跟過來的村民。

顧子凱連忙對兩人說道:“原來就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來了三個。”

素問等人還沒走到村口,就看到沿著路走過來的三人。

尤其其中一人拿著長槍,一人拿著長劍,立刻就知道了是針對素問的人。而且從兩人走路腳步與身上氣息來看,是兩個高手。至於另外一個,雖然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很多,但並不被眾人放到眼裏。

素問還好,一如以往的平和,行藏和惠瑒身上卻升起凜然的殺氣。

“幾位是來找我吧?”素問平和問道。“不知道是幾位哪裏來的仇家,如此鍥而不舍?”

“不是什麽仇家,不過有人要你死。”妙藏將口香糖吐到一邊冷聲說道。

“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魏不害臉上帶笑,仿佛人畜無害一般,不過口中殺意無疑。

素問早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仇家了。自己唯一一個仇家也沒有這麽強的實力,動用這樣的高手。那麽派他們來的人,就更加讓素問好奇了。先是派出槍手,隨後又是兩個高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雙方對立而戰,不少村民都遠遠圍過來,有的人手中還拿著木棍鎬頭之類,準備保護素問。

“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道衍在後麵突然說了一句,聲音清朗,聽不出其中有什麽情緒。

這話一出,素問有些訝然,轉頭看向道衍。這乃是孔子誅少正卯的罪名,道衍在此時說是何意?

隨後腦中靈光一閃,這就是對方要殺自己的原因?對方是儒家的人?

腦中如此想,口中跟著問了出來。“儒家的人?”

“不是儒家,是儒教,僧道儒三門並立,方能並稱三教。”道衍對素問說道。

“好聰明的和尚。”魏不害讚道,既然對方已經猜到,他也懶得做掩飾。

“既然猜到了,倒能做個明白鬼。”妙藏冷笑一聲說道。

“可我還是不太明白。”素問不理他,對道衍問道。

上一世經曆清末、民國,儒家早已衰落,儒教更是幾乎**然無存。他自然沒了解,甚至都沒想到過。若說這個世界沒有經過哪些磨難,儒家延續到如今倒是可以理解,可自己與儒教沒有什麽瓜葛吧?

道衍對素問苦笑:“問題就出在上麵那五句話上。”

“我佛門講苦空二諦,追求勘破紅塵,超脫塵世,出家修行,落發為僧,這與儒家所宣揚的倫理綱常、忠孝之道,直接矛盾。在我那時,儒教對我佛門也是多有指責。其實在這事上,儒教內部也分為幾派,其中有一派最為激進,恐怕這幾人就是其中了。”

道衍如此一說,素問頓時明白了。儒學是入世之道,佛教是出世之道。儒學講的是做人修身的學問,佛教追求的是解脫苦空之法。雙方看待事物相差極大。何況佛門講出家修行,超脫塵世,自然不為一直講忠君孝親的儒家所喜。隻是就算如此,對方頂多是排斥佛教。可對自己又為什麽要直接下狠手?

想來想去素問從對方來的時間猜測對自己起殺心是在水陸道場之後。那麽就是水陸道場的一些東西觸動了他們。

這麽一想,素問頓時將所有東西都想明白了。

自己在水陸道場時,多次出現各種神異的事情。先不說放焰口時眾多香客感覺到異常,單單是寺內那麽多鳥獸聽講,以及開內壇時六道眾生赴會的場麵,就會對現在的人在思想上造成極大的衝擊。

儒教應該也是因為在這事上看到危險,所以才要除掉自己吧。難怪道衍會用孔子誅少正卯的話,在儒家的一些激進派之人眼中,“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可不正是說的自己。

言偽而辯者,謂言談偽事,辭理明辨,不可屈止;學非而博者,謂習學非違之書,而又廣博;順非而澤者,謂順從非違之事,而能光澤文飾以疑於眾。

雖然孔子誅少正卯之事難辨真偽,可在一些儒家的激進派眼中,不管是真是偽,單論一條都已可殺。何況素問占了四條,難怪對方非殺自己不可。

禪宗想要興盛,與佛門內部其他宗派的問題還沒解決,道教就跳了出來,現在又出來一個儒教,這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未來禪宗想要興盛,也要一一解決才行。

素問腦子裏想這些東西,外界卻是很短的時間,不過一分多鍾,素問就抬起頭來看向對麵三人。

“恐怕要對不住幾位了,我這命留著還是有些用處的。”素問對幾人說道,麵色雖然依然溫和,目光卻冷峻了很多。每一宗一派想要興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初達摩被六次下毒,六祖被三次追殺,這還隻是嫉妒。自己在資訊這麽發達的現代想要興起一宗,不知觸動多少人利益,招惹多少是非。

總是任由別人先找到自己頭上,人都找軟柿子捏,若總是不反擊對方恐怕變本加厲,除了麻煩,還要牽連寺中其他人。有的人要用佛法度化,用的人執念太深,卻是度化不得。即便如此,也要警告他們一番,讓他們以後不得輕動才是。

至於放棄發展禪宗,素問想都沒想過。這一門解脫之道當傳給眾生,又豈能再次斷絕。

“也沒指望你能自己授首,我們來取就是。”妙藏聲音冰冷。

“抓住他們。”素問同時說道。

“今天讓你們看看我佛門怒目金剛。”惠瑒吼了一聲,手持長棍直衝了上去。

行藏一語不發,將身形掩在惠瑒之後,五指緊緊捏在劍柄之上。

惠瑒大步跨出,手中長棍帶著破空聲砸向對方,與魏不害長槍相接之時爆出一聲巨響。與此同時一道白色劍光從惠瑒身後暴起,如同閃電一般削向魏不害。

同時一把長劍突然從魏不害身邊遞出,攔住這一道煌煌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