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度可度之人
梁顯、梁晨父子，這個名字讓素問很陌生。
肖立明提醒後才想起來。這樣的人物，素問並沒有放在心上。
肖立明也隻是提醒下，小心他們的小動作。
畢竟這對父子可不是這樣輕易放手的人，何況上次吃了那麽大虧。
哪怕有世子的原因，也不可能讓兩人一直以來一點動靜沒有。
完全是因為還有個肖立明，使他們暫時不能有什麽動作。但換了秦思月上去，恐怕兩人的小動作也就要來了。
聽完肖立明的話，素問表示感謝。
仇既然結了，就避不過。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了。
何況現在淨心寺已經不像原來那樣默默無聞了，他們也不敢使些什麽過分的手段。
掛了肖立明的電話，站到窗前，看到魯智深手中的酒葫蘆，心中很是滿意。雖然內裏沒變，但總比天天拎著二鍋頭的瓶子看起來要好的多。
正在看著窗外發呆，道衍推門而入。
素問轉頭看去，道衍主動來自己房間的時候可不多。
“有人要剃度出家，貧僧覺得此事還是主持決定較好。”道衍衝素問說到。
素問挑了挑眉毛，來這出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事。
閑著無事，就跟著道衍背後走到正殿。
阿甘和阿布搖著尾巴跟在後麵。盡管這兩條狗多數的時候是德衍德普在養，卻極為喜歡跟著素問。讓兩個小和尚對此很吃醋。
不知是記得素問將他們帶回來，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站在那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渾身衣服看起來很整齊，臉色雖然平靜，但素問總感覺他心裏不像是表麵那樣。
素問也不多做客套，直接問道：“這位施主，你要出家？”
青年猶豫了一下，很快下了決心：“是的，主持，我要出家。”
素問又問：“懂佛法麽？”
青年搖搖頭：“難道一定要懂佛法才行麽？”
“這倒不是。能說下你為什麽要出家麽？”
“心慕佛法。”青年立刻回答道。
素問搖了搖頭說到：“說實話吧，說這些話是沒用的。總要知道你到底是什麽原因，我才決定是否收你。”
連佛法都一點不懂，竟然說心慕佛法，若是這都信了，腦子裏得進多少水？
青年臉色立刻垮了下來，有些沮喪。
青年話語有些囉嗦，經常有些顛三倒四。但隨著他的敘述，素問總算聽明白了始末。
簡單的說，青年叫邵才捷，從名字就能聽出來父母對他的期望，才思敏捷。不過他從小到大什麽都很平庸，最後上了個沒什麽名氣的大學。大學畢業後做了幾分工作，都幹不長。最近從大學時一直相處的女朋友跟人跑了，和父母又吵架，起了厭世心思，想要出家避世。
聽了他的話，素問立刻回絕：“施主請回吧。”
聽到素問的話青年一臉不甘：“難道連你們也不肯收留我麽？你們不是要六根清淨麽？我現在什麽都不期望了，凡俗的一切我都不想再有來往，還達不到你們的要求？”
“入我佛門，是為了超脫自我，不是為了消極避世。”素問搖頭拒絕，隨後勸解一句：“哪跌倒還是要哪爬起來。何況你上有父母，養育你二十年，你可報了養育之恩？”
無論青年怎樣不甘，素問還是不肯收他。就像他說的，佛門出家可不是為了消極避世。若是每個人生失敗者都出家避世，那佛門成什麽了？
這件事隻是日常的一件小插曲，過去了，素問就將它拋之腦後。
第二天素問在上網的時候，看到一條新聞。一年輕人從東海市一棟高樓上跳下，當場身亡。
圖片雖然打了馬賽克，仍然能看出那衣服有些像昨天來的那個青年，邵才捷。
看到這素問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有些悲哀，有些憐憫。畢竟是一條生命。
若是自己留下他，也許他就不會死。
自己如果當時發現他又死意會不會留下他？
想到這裏，素問眉毛一跳。自己發現不了，可道衍難道也沒發現？為什麽不阻止自己？
想要立刻去找道衍問問，又按捺下來。
吃晚飯的時候，素問隨意說到：“昨日那個要出家的邵才捷，自殺了。”
道衍毫無反應，對素問的話沒有一點吃驚。
“道衍大師早就知道了？”素問又說一句，仿佛自言自語。語氣卻是肯定，道衍早就知道了。
道衍輕聲道：“主持的心不靜。”
素問苦笑：“怎麽靜的下來？”
道衍又問：“後悔麽？”
素問點了點頭，直言道：“有一點，畢竟一條性命。”
道衍接著再問：“他是為什麽自殺的？”
當時道衍就在身邊，知道的一清二楚，又哪用素問回答。但道衍這麽問了，素問也就回答道：“人生失敗，不堪痛苦。”
“這種心性，入我佛門，就能不再痛苦麽？”
素問沉默。這種心性，隻因為一些挫折就自殺，入了佛門又能怎樣？佛門是因為悟透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愛別離和求不得。想要超脫這些痛苦，積極修行自我。與這種避世的心性完全是不同的。
若是佛門中都是這種人，又有什麽意義？
“還後悔麽？”道衍又問。
素問沉默半響歎了口氣：“還是有一點。”
道衍聽了這話大笑。以往道衍笑起來極為溫和，對任何事都很平淡。少有聽到他笑的這麽開懷的時候。
素問話雖如此，卻也將此事放下，多想無益。
世間這麽大，人有千千萬種，又豈能都隨了心思。
旁邊魯智深聽了兩人的話，撇了撇嘴。以他的性格最看不上那樣的懦弱之人。
當天晚上，素問剛要睡著，就聽到有狗叫的聲音。
“有外人進來？”素問腦中生起個念頭，連忙穿著衣服出去。
德衍房間的門也打開，阿甘和阿布一邊叫一邊衝向廚房，在門口對著裏麵狂叫不已。
廚房的門是開的，借著月光可以看到裏麵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一龍一虎，魯智深等人也都出來，站在素問兩側。
一群人將門口堵的嚴嚴實實。
一虎拿出手機打開手電向裏麵一照，也隻能看出毛茸茸的一團。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不是人類。
素問走進廚房，那一團黑影仍然一動不動。
打開燈，眾人終於看清了那一團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
一隻半大的黑熊，一雙前爪捂著眼睛。
好像它看不到對方，對方也看不到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