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66章人道監獄

菱花聽他這樣說,哭的更是傷心了。一旁楊掌櫃也是抹淚,看著已經被戴上了枷鎖的鐵安裏和蘇圖等二十多個女真人,楊掌櫃的眼淚下來了:“我早就說不要護衛沒有護衛頂多山莊被人砸了不是?可現在倒好,山莊保住了,你卻要進大牢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陳元無話可說,過來抱了一下陳世忠:“兄弟,不說什麽了,哥要是出不來,麻煩你一件事情。”

陳世忠眼眶通紅:“哥,你說。”

陳元忽然有些哽咽,他知道這樣很沒出息,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哭,真的想哭。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在宋朝,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了。

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哥在家鄉有爹娘,還有老婆孩子,本來說好秋後接她們來的,”

說道這裏陳元真的說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了片刻,陳世忠卻急忙說道:“大哥放心,我會找到他們的,你是我大哥,你爹娘就是我爹娘。”

陳元點點頭:“和你嫂子說聲,說聲對不起。告訴我家冬哥,等他爺爺走不動的時候,替他爹端杯茶水到床前。”

展昭和白玉堂在旁邊聽的一聲歎息,白玉堂說道:“世美,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為你向包大人求情的。”

陳元心中異常難受,以前看電影上那些囚犯被警察帶走,囚犯和家人總是淚流滿麵仿佛生死訣別,他還大不以為然。現在輪到了他的頭上,那種肝腸寸斷的悔恨讓陳元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展昭對陳元不錯,沒有讓他坐那輛專門拉囚犯的囚車,而是和白玉堂等人乘坐一輛馬車離開,這多少讓陳元的心裏舒服一些。

雖然坐的車不一樣,但最後要去地方卻沒有什麽區別。陳元在車上抱著的頭,一聲也不吭的呆在角落裏。

他頹廢,他沮喪,他懊悔。但是陳元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趟監獄之行對他有多重要人生就是如此,有時候一件小事就能徹底的改變一個人就如同當初在遼國皇宮,蕭韃裏一日之間給了陳元無窮的信心,讓陳元敢於在逆境中拚搏一樣。

敢拚搏就能成功麽?答案是否定的,成功沒有這麽簡單在監獄裏,有一個人在等著陳元,他將教會陳元成功的另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如何去擁抱失敗

白玉堂看了陳元一眼,嘴角忽然笑了一下:“陳大哥,你真的讓我很意外。你知道麽,從大宋朝建立,好像沒有誰像你這般,把番邦的使團打一個落花流水的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很佩服你了。”

陳元猛的抬起頭來,深深一聲歎息:“不光宋朝沒有,好像以前的唐朝也從沒有過。我這次完了,可能真的完了。”

白玉堂拍拍他的肩膀:“放寬心吧,事情已經如此了,明日汴京的百姓定然會把今晚發生的當做大快人心的事情傳誦,陳世美這個名字,必將轟動,大丈夫能名動一時,也不枉走了一遭。”

他這個勸慰人的方法好像有點火上澆油的味道,讓陳元心裏更是難受。而白玉堂看陳元的眼神有些羨慕,仿佛很想和陳元換上一換一般,這讓陳元很是無語。

他和白玉堂這種江湖人不一樣,真的,他隻是一時衝動,後來的發展讓他無法控製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會選擇忍讓。但是事情做過了是不能重來的,他必須麵對所有的後果,勇敢要麵對,懦弱也一樣要麵對。

難道真的要被包拯鍘了麽?難道沒有秦香蓮,沒有公主,包拯一樣要用狗頭鍘鍘了自己麽?陳元苦苦一笑,閉目靠在馬車上,隨它去吧。

陳元的命運已經由不得他自己來做主,包拯也一樣做不了主。這事情鬧的太大了以往那些番邦使節,有一兩個人感覺自己在待遇上受到了委屈,就威脅要和宋朝開戰,現在整個黨項使團的四十多人,被新月山莊打死二十多個,十多個重傷的。也就是說,把人家一個使團都給打趴下了,這個問題很嚴重,包拯第一時間內趕到皇宮,向仁宗做了匯報。

包拯見到仁宗的時候,仁宗正在喝茶,但是聽包拯把事情說完,仁宗手中的茶杯整個掉在地上,一下摔了一個粉碎

“包愛卿,你沒有和朕開玩笑吧?”仁宗懷疑自己的耳朵,或者說他懷疑著包拯的嘴巴。

包拯低著頭說道:“回萬歲,微臣不敢妄言,現在黨項人已經被押在客棧,那陳世美等一幹人犯係數被捕,正在大牢之中等候發落。隻是事關國體,如何處置,還請萬歲明示。”

仁宗愣了好半天,終於確定包拯沒有逗他玩的膽子,當下臉色變的鐵青:“那陳世美當真是什麽都敢做這次如此對待番邦使節,若是讓其他番邦知道,其不說我大宋沒了氣度包愛卿,朕隻給你一個字,殺”

包拯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說實話他不想殺陳世美,展昭把事情的經過說的很詳細,加上那些證人的話,包拯知道,陳世美沒有做錯什麽如果錯的話也是陳世美沒有像以前的那些被番邦欺辱的一樣選擇忍讓。

是黨項人先鬧事的,是黨項人先動手的,也是黨項人先殺人的李元昊這次真的錯的很厲害,可是李元昊有恃無恐所有的後果必須由陳世美來擔著。讓李元昊扛就意味著戰爭

仁宗是個不想打仗的皇帝,他這個決定早已經在包拯的意料之中。可包拯一樣知道,如果讓陳世美來承擔所有的後果,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僅僅是不公平也就罷了,這世道沒有那麽多的公平。可這其中還涉及到最重要的東西。一個人活著不能沒有骨氣,同樣一個國家存在的話,忍讓必須有個底線

仁宗可以殺了陳世美,但是不能跨過這個底線,因為這個底線不在仁宗手裏,而是在大宋在一個百姓的心裏。包拯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皇上不知道。每一個當皇上的人都以為國家是他們的,他們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宋朝的皇帝也不例外,包括現在的仁宗,還有以後的欽宗。

為什麽金國人第一次圍困汴京的時候四周的民間武裝還有宋朝軍隊都積極的支援,能去汴京的去汴京,去不了的就騷擾金國人的後勤補給而第二次被圍困的時候,幾個月的時間看不到援兵?金國人可以在汴京城下大大方方的紮營?就是因為欽宗在第一次勝利之後趕走義軍,罷免李綱,超越了這個底線

包拯當然不會知道李綱的事情,他想的很簡單,如果這次黨項人鬧事而陳世美被殺,那麽下次,再有異族人在大街上枉法,就沒有人敢還手了而其他地方的官員再處理這種的事情的時候,難免會效仿陳世美一案,有失偏頗,長此下去,恐怕對大宋朝不是什麽好事。

“萬歲,微臣也認為當殺。但是怎麽殺,其中還要細細推敲。”包拯沒有否定仁宗的意見,這就是他和範仲淹還有呂夷簡之間最大的不同。若是範仲淹的話,必然會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哪怕他的看法和仁宗的意見想違背,他也一樣直言不諱。如果是呂夷簡的話,仁宗說了該殺,他就會說該殺。

所以仁宗對於包拯的話,還是能聽的下去的:“包愛卿的意思是?”

包拯說道:“就算該殺,也要過堂審問,定一個合適的罪名。這罪名倒是能定,可是過堂的方式,還有待斟酌。萬歲,打架是兩個人的事情,若是陳世美和另一夥商人爭利鬥狠到也罷了,隻是這另一邊是黨項大王,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過什麽堂,誰來過堂?這個問題還請萬歲三思。”

包拯說完之後,仁宗先是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剛才真的沒有想到。猶豫片刻之後說道:“包愛卿,此乃非常之事,不可遵循常規,這樣吧,朕明日下旨特批,由你審問,陳世美,斬立決。”

包拯胸有成竹的說道:“萬歲,正因為是非常之事,所以萬不可棄法度於不顧,若是稍有差池,微臣隻怕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誤會了皇上不想惹起刀兵的仁慈之心。”

仁宗來回走了兩圈,心中著實沒有辦法。他也是人,而且並不是一個霸道君主,對於自己拿不準的事情,仁宗還是會猶豫的。想了很長之後,仁宗說道:“來人,速速去通知龐吉,呂夷簡,範仲淹三位大人來見我。”

包拯的低著頭沒有說話,嘴角卻忽然飄起一絲微微的笑容。

宋朝的監獄分為很多種,最底層的就是普通的郡縣大牢,必如開封府大牢,滄州府大牢這樣的。像那些沒過堂的嫌疑人,或者犯了小錯的囚犯,都關在這樣的大牢裏,類似今天的看守所。

在高級一些的,就叫“勞城營”。看名字就知道了,勞動改造麽。像水滸中的好漢們大多進過這種地方,裏麵殺威棒,餓飯,悶招,這些都是為來勞城營改造的犯人們準備的,類似於今天的勞改農場。

這兩種地方陳元都沒有去,陳元來的地方,叫大理寺獄。

陳元本來還擔心自己進來會不會被“過號子”,那些看守是不是要從自己身上扒下一層皮來,但是走入監獄之後陳元才發現,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監獄裏麵的條件非常好,一排排的小房間都是單間,裏麵也不是讓犯人睡在雜草上麵,有單獨的床鋪,上麵的床單非常整潔,整個監牢不過七八個犯人,全部都是單獨關押。

牢頭很客氣的說道:“來了這裏就安心住下吧,外麵的事情別想那麽多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就和我說一聲,能幫忙的我定然會幫你。”

陳元感覺的說了一聲:“多謝大哥關照了。”

那牢頭看看他,歎了口氣:“唉早些休息吧,要不要熱水?我去給你燒。”

陳元忙的說道:“不敢有勞大哥。”

他知道,這定然是展昭和白玉堂提前跟這牢頭打了招呼,心中甚至感激。就算關係再好,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會放他走的,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

隨著牢頭走到一間牢房門口,牢頭先是打開了房門,然後說道:“怎麽樣?這裏可以麽?如果不行我再給你換一間。”

這話讓陳元很是感動,坐牢坐到能挑房間,也算不錯了當下再度對那牢頭抱拳:“多謝大哥了,不敢再勞煩您,我就在這裏吧。對了大哥,我什麽時候過堂啊?”

牢頭看看陳元,搖搖頭:“不知道,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陳元自己走了進來,牢頭也沒推他,等他進去之後把門鎖上,然後說了一句:“有什麽事情你喊我就是了,對了,千萬別太大聲音,把其他睡覺的人吵起來就不好了。明天早上想吃什麽?油餅可以麽?”

陳元很是錯愕,這牢頭對自己太好了他忙的點頭四下看看,隻見他監牢旁邊房間就有一個背對著自己,躺在**發出勻稱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