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是戰是和

秦香蓮再度踏上前往汴京這條路的時候,陳元婚期已經很近了。這一段時間朝堂上可謂是風起雲湧。

前線戰局的順利讓老百姓都感覺腰杆直了許多,但是朝堂有很多人並不是這樣想的。戰局危急之際,大家的想法都一樣,禦敵於國門之外是所有人共識。

現在勝利在望,分歧也就出現了。激進的人希望直接滅掉黨項,在仁宗朝創造一個大宋從沒有創造過的輝煌戰績。而那些保守的人則希望繼續秉承“仁厚”的美德,答應李元昊的求和,雙方化幹戈為玉帛。

這種爭論隨著吳昊奉命來宋朝求和而越發的激烈,那些大臣們幾乎是見麵就要開吵。

其實也不光是所謂的美德問題,最主要的是,這關係到一些人的切身利益!

是戰還是和,範仲淹都有很重的話語權,他現在經略西北。可是範仲淹在這個時候給仁宗上了一份奏折——《答手詔條陳十事》!

旗幟鮮明的提出整頓冗官,任用賢能。奏折提出了裁減冗官,精簡機構的核心內容。

範仲淹沒有主戰,也沒有主和,卻因為這份奏折讓朝堂風雲突變!

範仲淹要改革,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在公開的場合已經多次提及這個問題,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選擇了這個時候動手!

《答手詔條陳十事》,其實就是一個改革的宣言一樣,一旦仁宗批了這個奏章,那就意味大宋的改革要邁出步伐了!

改革意味著什麽?

當初趙光義接手了哥哥的天下,一心要做出一番功績來,結果卻屢屢戰敗。趙光義打仗不行,政治鬥爭卻是一塊好材料,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無法建立在軍隊中的威信,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那麽隻能依靠那些士大夫,去打壓軍功階層。

趙光義製定恩養士大夫的那套製度,不光趙匡胤留下的那套文武搭配的班子立刻被他撤換了,武將失去了朝堂的話語權,就連武將升遷,甚至打仗都要聽士大夫的指揮!

在民間,那些士大夫擁有著崇高的地位,他們不光有私田,還有朝廷賞賜的公田。

士大夫階層可謂在宋朝是風光得意,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同樣是士大夫的範仲淹,為什麽會向自己人捅出這一刀!

明黜陟,將讓那些得過且過的官員們無所適從。擇長官,會打破他們的鐵飯碗!精貢舉,雖然能讓有才華的人更容易出頭,可是這些士大夫的門生弟子們怎麽辦?

還有,這個範仲淹居然提出了“均公田”,這點簡直就是要命的!公田是皇帝賞賜給官員的,作為官員俸祿之外的補充收入,以確保官員的自身的廉潔。

所以不用交各種稅收。公田一均了,小官是高興,他們朝堂上這些大官們就不高興了!

改革觸動士大夫階層的利益,若是放到從前,這些士大夫不會把這樣的威脅看在眼裏。原因很簡單,宋朝的軍隊不行,屢戰屢敗,你皇上隻能指望著我們這三寸不爛之舌來保住你的江山。

現在形勢卻不一樣了,宋朝的軍隊在對黨項的戰鬥中表現出了很強的戰鬥力,陳世美的奔襲戰績卓著,範仲淹在正麵戰場作戰也是穩穩的居於上風。

隨著劉平等人的歸來,三川口一戰的真相也出來了,黨項四萬大軍圍攻一萬宋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居然還打了四個時辰,死傷六千多人,最後還是靠著黃和德的小伎倆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誰還敢說宋軍不能打?誰還敢說能保住大宋江山的隻有士大夫的舌頭?

現在,皇上的新軍已經準備好了,開赴戰場之後馬上就要和範仲淹的部隊一起對李元昊發動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如果被他們打贏的話,那武將重回朝堂,幾乎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這些士大夫都是明白人,他們很清楚,自己的舌頭根本沒有那些武將的鋼刀硬,所以,一定要阻止武將回來,一定要阻止範仲淹變法!

也不是所有的士大夫都這樣,朝堂上,富弼、韓琦,鼎力支持範仲淹變法。

特別是像歐陽修和宋祁這些三十多歲的“中流砥柱”們,他們覺得自己的才華完全可以勝任更高的職位,隻是因為那些職位上麵坐著一些並無功績的老資格,這讓他們必須等到那些老資格走不動了,上不了朝了,他們才能上來。在他們這一檔次的官員中支持範仲淹變法的人最多!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一切的焦點都集中在仁宗是不是接受李元昊求和這一點上了。隻要能讓仁宗接受李元昊的求和,那麽戰爭就不用打了,那些武夫也就沒有了再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為了達到這一點,龐吉和夏竦這兩個老對頭這一次卻站在了一條戰線上,以對抗由富弼,韓琦,範仲淹等人組成的改革派。

戰,就是為改革打開一條道路。和,就是繼續維持現狀。

陳元是支持打仗,支持改革的。可是他說的話分量太輕!駙馬爺現在雖然執掌了職方司,但是他在上朝的時候隻能站在排在左手最末端的那個位置上。

呂夷簡已經和陳元表明了態度,在這場鬥爭當中,他置身事外。

陳元非常好奇,老呂不是一個甘於平淡的人。更何況在陳元看來這是呂夷簡捅龐吉一刀的最好的機會,仁宗支持改革,這是他們都知道的。支持改革就必需鎮住那些保守派人物,如果老呂添把火的話,讓仁宗拿龐吉來開刀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龐吉平日的為人太囂張,逮住他的小辮子不是很難。

為什麽呂夷簡放過這個機會?

陳元問過這個問題,呂夷簡沒有說。老呂隻是勸誡陳元,做事要低調,不要太招搖。

呂夷簡說的話陳元沒有聽進去,雖然曆史上宋朝沒有成功的改革,範仲淹的這次新政也不過持續了兩年的時間,在前線部隊屢戰屢敗之後,仁宗對軍隊完全失去了信心,強軍也就成了仁宗一時興起玩的一個失敗的遊戲。

但那是因為宋朝沒有一個叫陳元的人,最少現在邊關的局勢非常有利,即將主動攻擊的一方是大宋!

陳元沒有退路,他不可能選擇低調,他已經在黨項投入了許多錢,這個時候怎麽能不打?更何況,如果能參與製定一個國家的國策,想來不比打一場勝仗要賺的少。

隻要能讓宋朝的政策對商人有所傾斜,別的不說,給商人們一點社會地位,讓他們出去談買賣的時候有點政治資本,這比什麽都強。

為了這個目標,陳元賣力的為範仲淹敲鑼打鼓。

同樣,他身後的那些商人們也在賣力的為陳元敲鑼打鼓,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在民間散布著消息,把變法的好處廣為傳播,這無疑為範仲淹增添了一分力量!

陳元的山莊也成為那些主張變法的人經常聚會的地方,歐陽修、蔡襄、王素、餘靖、石階,這些人成了固定的客人,陳元每天晚上都要給他們留上一個雅間,讓他們帶著其他的一些官員來,在酒席之間說服那些官員支持變法。

一切開銷除了找姑娘的錢自理之外,酒菜都是陳元包的。

歐陽修現在對陳元態度已經是相當的和善了。給學子蓋寒舍,為饑民蓋義莊,這已經讓歐陽修對陳元刮目相看,現在這個一身銅臭的商人居然也支持他的老師變法,歐陽修再也找不到敵視這個商賈的理由。

“陳兄,又來叨擾了!”歐陽修說是叨擾,臉上卻帶著笑容邁步走了進來,就如同他當初走入英雄樓那般的隨意。

陳元正在想看一封信,那信是呼延瑞珠寫來的,很久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心裏真是掛念的很。

見歐陽修進來,忙的把信收起,起身抱拳:“歐陽大人說哪裏話?今天來幾個人?”

歐陽修想了一下說道:“可能是六個,也可能七個。麻煩陳兄給我們收拾一下房間,酒菜還照昨天的樣子就行了,也不要太破費。”

陳元點頭:“房間我一直留著,隻是歐陽大人,你這一天一兩個人,要想說服所有人,那要費多少口舌?”

歐陽修看了他一眼:“陳兄可是心疼那些酒菜錢?”

陳元笑了:“那到不是,隻是我有一個辦法,歐陽大人你看可行不可行。我覺得不如咱們多花點錢,安排一場辯論,讓那些反對變法的人也站出來幾個,和咱們一起辯明一下,同時安排多些人來旁聽,歐陽兄以為如何?”

歐陽修聽後說道:“我早有此想法,隻是那樣要耽誤你做生意,我一直怕你不答應才沒說的。”

陳元心中暗道,這歐陽修一點都不懂經營之道,那樣一場關係國策的辯論勢必引起轟動,隻要雙方來的人都夠分量,絕對比自己打廣告的效應要好許多!

嘴上卻是義正言辭的說道:“歐陽兄切莫在這樣想小弟了,我陳世美雖然比你小上幾歲,但是這生意和國策孰輕孰重,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歐陽修聽後說道:“世美啊,是我錯怪你了,為兄向你陪不是了!”

說著長長一揖,陳元趕忙上前扶起:“歐陽兄又見外了不是?這樣吧,兄弟我別的本事沒有,歐陽兄負責組織人,兄弟忙幫忙給你拉個場子,如何?”

歐陽修點頭:“好,那我明天就著手去辦!對了世美,我問一個題外的問題,你是做買賣的行家,你看現在已經快秋收了,按照平常年份來看,這個時候糧食的價錢早該下來了,為什麽今年價錢居然還是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