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看向前方

陳元笑了,他要離開朝堂,是人離開,而不是勢力離開。現在自己呆在朝堂裏麵,夏隨,王安石,這些人自己不能再提拔他們了,陳元還記得自己當初向仁宗推薦夏隨的時候,仁宗那個眼神。

宋朝的皇帝是比較忌諱一個“朋黨”問題的,因為趙匡胤就是靠這個起家的,假如自己在朝堂和這些人走的太近,或者幫他們說話,那仁宗就可能會對自己有戒心。

但是自己離開就不一樣了,有些話可以放著膽子說出來,可以大聲對仁宗說:“我覺得王安石不錯,可以讓他做某某事情。”

而隻要這些人在朝堂上麵,和自己在朝堂沒有什麽區別。還有,陳元覺得每天拿出幾個時辰來到皇宮裏麵聽那幫老頭吵架真的沒什麽意思,或許有人很喜歡,但是陳元不喜歡,隻要知道那些老頭吵什麽就可以了。

仁宗給自己掛個虛名,讓自己有個身份,然後全心全意的做仁宗的幕僚,為仁宗的理想,還有他自己的理想去奮鬥,空下的一點時間去陪陪老婆孩子,比什麽都強。

當然不能和包拯這樣說,陳元笑了一下:“包大人,我請辭是因為我要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不想被朝堂的鬥爭絆住手腳。您知道山中的那些獵戶在爬山的時候為什麽比我們要快麽?”

這次輪到包拯不說話了,他不知道陳元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陳元說道:“原因其實很簡單,我們爬山的時候,看的是腳下,腳下都是亂石和荊棘,我們怕這些東西紮傷了我們,所以大部分的精力浪費在這方麵。而那些獵戶不同,他們的眼睛看的是前方,是前方那片美麗的風景,所以他們比我們要快出許多。”

包拯沉思片刻:“前方很遠,你確定一定能到麽?”

陳元說的很幹脆:“能,十年不夠我用二十年,我用二十年的時間往一個方向走,再遠的路我也能走到。”

包拯的嘴角綻放出笑容:“好,非常好。最後一個問題,世美是不是一定要置太師於死地?”

這個問題陳元沒有再回答。

他不能回答包拯,因為呂夷簡一個人很寂寞,他想讓龐吉去陪他,陳元一定要幫他做到。或者說自己在朝堂上感覺很不安全,所以老龐一定要死。

老龐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隻有他死了,陳元才能放心的離開朝堂,不怕別人在那裏給他使陰招。

包拯等了一會,也沒有再說什麽,拍拍陳元的肩膀,轉身走了。

他們在這裏談話的時候,外麵簡直是亂成一團了。

仁宗晚上在蘇曉悠那所宅子裏麵留宿,並且大張旗鼓的調動禁軍前來守衛,這讓大宋朝堂上的官員們是大驚失色,蘇曉悠那座宅子前麵頓時熱鬧了起來,許多官員在那裏冒死進諫,跪在門口請仁宗出來回到皇宮裏麵去,大有一副仁宗不出來他們就跪死在哪裏的架勢。

可是仁宗對此卻是不理不睬。

楊義等侍衛奉仁宗的命令在門口擋住眾位大臣,不管是誰,不管因為什麽事情,不許踏入這座宅子半步。

那些大臣就在外麵跪著,那死了爹娘一樣的哭嚎之聲時不時傳入仁宗的耳朵,仁宗對此習以為常,麵色溫柔的看著太醫給蘇曉悠的胳膊上重新上藥。

蘇曉悠卻有些惶恐:“萬歲,您還是回宮去吧。”

她現在是真的惶恐,進入皇宮隻是她的第一步,並不是最終目標,她要做皇宮裏麵的主人。她很聰明,她知道現在若是站在這些大臣們的對立麵,對自己進入皇宮之後是極為不利的。

宋朝的皇帝雖然經常出宮,在外麵尋一夜風流也不是沒有的事情,但是仁宗這次調集禁軍過來,如此張揚,顯然讓那些大臣不能接受。蘇曉悠知道,若是仁宗真的在這裏留了一夜,那不等明天早上,自己在那些大臣的心中就和蘇妲己劃上等號了。

她胳膊上的傷口是故意劃傷的,是陳世美讓她這麽做的。為了隻是博取仁宗的憐惜之情。

現在倒好,事情玩大了,蘇曉悠真的不知道該這麽收場才是。她心中現在甚至在懷疑,陳世美這樣做是不是為了能快點出來而犧牲自己的利益。

仁宗微微搖頭:“不用理他們,朕知道怎麽應付這些家夥。別看他們現在一個個喊著朕如果不回去他們就不起來,等天色一黑,他們都會回家睡覺去的。就算有人真的在外麵,朕體諒他們,給他們每人發條毯子,你看看他們身邊,哪一個不是家丁護衛就在旁邊看著的?不用擔心。倒是你身子柔弱,又受了傷,朕著實放心不下。”

蘇曉悠眼眶一紅:“萬歲如此恩寵,曉悠今生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才是。”

仁宗一匝嘴唇:“不要總是這樣說話,等過幾天相國的事情過去了,朕會想辦法接你入宮的,今日我讓人燒了幾個你喜歡吃的菜,等會咱們喝上幾杯,還能彈琵琶麽?”

蘇曉悠笑了一下:“當是沒有大礙的,萬歲放心就是。”

那太醫也裹好了傷口,又把了一下蘇曉悠的脈搏,然後躬身來到仁宗麵前:“萬歲放心,傷口並不是太深,顯然對方也是想嚇唬嚇唬這位姑娘,所以下手很有分寸。不會有什麽大礙,隻要按照方子敷藥,傷疤都不會留下。”

仁宗點頭:“嗯,好,去領賞去吧。”

太醫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抬頭看看仁宗的臉色,接著說道:“不過這位姑娘已經懷有身孕,當要好生休要才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小心,因為雖然看出仁宗和蘇曉悠的關係,但是這太醫並不了解其中詳情,換做其他的嬪妃,他早就說出恭喜之類的話了。

蘇曉悠聽的一愣,仁宗也是一愣,接著兩個人都是大喜。不過他們心裏想的確實完全不同,仁宗想的是自己又有一個孩子了,而蘇曉悠想的是自己終於可以踏入皇宮了。

仁宗很是興奮,一下站了起來走到蘇曉悠的麵前,看著太醫問道:“多長時間了?”

太醫說道:“看脈象,當是一月左右。”

仁宗哈哈大笑:“好,好!重賞!”

太醫這才說道:“恭喜萬歲,賀喜萬歲,臣馬上去開保胎的藥物,定然保母子平安。”

太醫走後,仁宗很是心痛的把蘇曉悠摟在懷裏:“你怎麽不和朕說?”

蘇曉悠的麵色緋紅:“我,我也不知道。”

仁宗微微笑了一下,用手輕輕的摸了一下蘇曉悠的臉龐:“傻丫頭,這樣粗心大意,讓你在外麵朕怎麽放心?走,我們回宮。”

蘇曉悠心中狂喜,臉上卻做出一副驚慌的神情:“我們?”

仁宗點頭:“那些大臣不是讓朕回去麽?朕現在就回去,帶你一起回去!”

蘇曉悠的聲音有些顫抖:“萬歲,恐怕不妥。”

她不是害怕,是緊張,是一個人在馬上就要實現自己理想之後的那種緊張。幸福就要來了,自己就要踏入皇宮了,憑自己的手段,如果再有幾個大臣在外麵的支持,母儀天下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仁宗卻把她當做一個純情的女子。在仁宗看來,龐貴妃是賢淑的,蘇曉悠是純情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蘇曉悠一旦進宮,後宮一場激烈的鬥爭馬上就要拉開帷幕,比之陳元和龐吉之間的較量絲毫不遜色。

蘇曉悠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雖然胸懷大誌卻低著頭走在仁宗的後麵,跟著他一起走出那大門,走向自己追求的幸福的地方。

仁宗剛剛踏出大門,幾十個言官馬上圍了過來,正想說什麽直諫之言語的時候,隻見仁宗一揮手:“諸位愛卿起來吧,朕今日回宮就是。”

一眾大臣這才放下心來,臉上不禁露出滿足的神色,仁宗願意回去了,這在他們看來就是自己又取得了一次勝利,有些人已經準備回去好好的把這件事情記下來,讓後人都知道在曆史上的某一天,仁宗皇帝一時把持不住為一民間女子所迷惑,想要放棄朝政於不顧,是他們這些言官冒死覲見,把正要踏入迷途的皇上給拉了回來。

他們還在看著自己剛才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太合適,在書寫的時候應該把自己寫在前排才對得起自己。

有人眼尖,看那仁宗上鑾駕的時候居然要把蘇曉悠也帶上去,頃刻間那神色馬上就變了,幾個言官同時跪了下來:“萬歲!”

話還沒說,隻聽仁宗說道:“諸位愛卿,朕本來和諸位說過蘇貴人的事情,”

仁宗這個稱呼一出口,那些言官愣住了,貴人?這可是正七品的嬪妃了。如果要任命一個女子為貴人的話,必須有皇後,皇貴妃的同意。但是這蘇曉悠有什麽?至少那些大臣都不知道這蘇曉悠是有皇後的手諭還是有貴妃的印璽。

正因為他們不知道,所以一時間才沒有人說話,有個言官反應到是很快,不等仁宗話音落地,馬上上前一步,一副大義凜然準備再次死諫的模樣:“萬歲,臣敢問萬歲,這蘇貴人是何時封的?可有皇後手諭?”

仁宗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道:“蘇貴人現在有身孕在身,剛才太醫剛剛為她把過脈,希望諸位愛卿不要驚擾了她。”

剛才那大義凜然的那個言官,整個人再不說話,傻傻的站在哪裏不動,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繼續死諫麽?笑話,死諫隻是一個姿態,讓人覺得自己和範仲淹一樣的耿直就行了,這個時候再說話那就不是死諫,是找死。

還有很多剛才準備踏步出來的言官馬上都收住自己的腳步,沒有人敢再說什麽。這個時候仁宗接蘇曉悠入宮,接的不是蘇曉悠,是她肚子的龍種。誰敢擋?

仁宗看著他們這一副神情,笑了,笑的十分開心,也不等宮人喊什麽禮儀了,自己開口喊道:“起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