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陳元從仁宗哪裏出來之後,正準備再去拜見一下曹皇後,卻看見蘇曉悠的貼身侍女桃子正站在門外。

桃子遠遠的招手:“駙馬爺,貴妃娘娘請你去一下。”

陳元一愣,不知道蘇曉悠這個時候找他什麽事情。自從龐貴妃的事情過後,他自己也從朝堂退了出來,和蘇曉悠之間見麵也就是禮貌姓的打個招呼。

他們兩個心裏都明白,龐貴妃在臨死前多次說是蘇曉悠和陳元害她,他們若是走的太近,難免會招惹別人的目光,一旦事情走漏的風聲,恐怕他們的下場比龐吉父女還要慘。

所以除了逢年過節陳元去拜望一下蘇曉悠的父親之外,基本沒有什麽聯係,好像還不如其他人,兩個人之間像是沒有任何瓜葛一樣。

這時候蘇曉悠找自己幹什麽?陳元實在想不明白。

蘇曉悠現在是貴妃,她在朝堂上想做什麽事情已經有人幫她了。在夏竦提出為她父親官複原職的時候蘇曉悠雖然拒絕了,可是卻授意蘇岩上門拜望夏竦。

現在一般的小事情她不會找自己,莫不是她又有什麽大計劃了?陳元的心跳了一下,因為這個女人的位置已經很高了,如果她還有計劃,那就是曹皇後。

曹皇後是長公主的母親,是把趙懿一手養大的人,而且這個女人真的是對朝堂的事情很少插手,蘇曉悠如果真的要搬掉她,那自己該怎麽辦?

陳元的眉頭皺了一下,衝桃子抱拳:“請姑娘帶路。”

桃子帶著陳元來到蘇曉悠的寢宮,陳元很規矩的抱拳:“參見貴妃娘娘。”

蘇曉悠坐在那裏沒有起身,隻是抬了一下手臂:“不用多禮了,桃子,你去外麵候著吧。”

桃子應聲出去,屋裏麵隻剩下蘇曉悠和陳元兩個,蘇曉悠的臉色忽然嚴峻了起來:“駙馬爺,能不能再幫我一次,讓我做皇後。”

陳元聽的心裏一震,這個女人果然是等不及了:“貴妃娘娘,微臣現在根本不上朝了,貴妃娘娘是不是太高估微臣了?”

蘇曉悠一下站了起來,聲音放的很低:“駙馬爺,這裏沒有外人,我不想和你拐彎抹角。你是不上朝堂了,可是你什麽時候下過朝堂?前一陣子夏竦說的過要幫我,我拒絕他了。原因很簡單,有些事情,我們兩個誰一起做更合適。”

陳元收起了那副恭敬,看著蘇曉悠:“蘇貴妃未免太急了吧?你進宮三年就做貴妃,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麽?”

蘇曉悠點頭:“是,我是該滿足了。可是陳世美你知道麽?我現在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萬一皇上碰到一個女子,比我年輕漂亮,那我怎麽辦?隻要皇上一句話,我這個貴妃就做不成了!我必需做皇後,隻有我做了皇後別人才不可能那麽輕鬆的把我趕走。”

她的神色有些激動,陳元沒有回答她,在後宮的鬥爭中就是如此,既然蘇曉悠選擇了這條路,她就必須去麵對。

蘇曉悠有些失態,過了好長之後自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本來也想,等幾年,我給皇上生個兒子,然後我不用去爭,什麽都是我的。前幾天禦醫告訴我,我,”

她的語氣有些哽咽,好半天才把後麵的話說出來:“說我不能再生孩子了。”

陳元大驚,他現在能體會到蘇曉悠的心情了,這個女子當初為了扳倒龐貴妃是那樣義無反顧,可是當付出的代價遠遠超出她的預料的時候,蘇曉悠心中肯定無法接受,卻又不能不接受。

她一定害怕別的宮娥給皇上生下龍子,那樣的話等仁宗歸天了她蘇曉悠什麽都不是,新皇帝隻會記住養母,生母,至於皇貴妃,一個名號而已。

蘇曉悠不是那種甘願被別人忽視的人,她的眼淚婆娑的下來:“隻有在沒人的時候我才敢哭出來,陳世美,我知道你有辦法,我也知道你和曹皇後的關係,這樣求你很讓你為難,但是我一定要做皇後,就算你不幫我,我也會去做的。”

陳元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個女人很毒辣的,若是讓她自己做,對曹皇後更是不利,當下點頭:“好,貴妃娘娘請安心,這件事情交給我就是了。”

見到陳元答應,蘇曉悠這才笑了出來:“你打算怎麽做?”

陳元說道:“好在萬歲沒有兒子,他準備在諸王爺中間過繼一個合適的人來給自己當兒子,我不能保證你做皇後,但是,你可以去做皇太後。”

蘇曉悠明白過來了:“駙馬爺是讓我效仿華陽夫人?”

陳元笑了一下:“微臣愚見,請娘娘自己定奪。”

蘇曉悠在屋子裏麵轉了一圈,現在看來,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曹皇後的身份和地位都很高,如果自己強行想去撼動,也是非常困難,所以當夏竦當初露出那口風的時候她拒絕的非常幹脆。

陳世美說的不失一個好辦法,畢竟曹皇後比自己大了將近二十歲,自己有的是時間:“好,我想一下,不管我決定怎麽做,都會派人去找你的。”

“微臣告退。”

大年初四,汴京還是這樣熱鬧,按照宋朝這個時候的風俗,初三初四都是走親戚的曰子。以前的曰子過得緊巴巴的時候,一些親戚能不走動的就不去走動了,因為那樣自己要花去很多路費,也給親戚帶來麻煩。

但是這幾年一般的人家手中都有了一些餘錢,那些以往不曾走動的親戚當去拜訪一下才是。

汴京的各個酒樓和茶社頓時人滿為患,一般的酒樓在早上就已經被別人定光了桌子。馬暢給陳元統計出了一個數字,過年的這幾天之內,他的作坊一共賣了七萬壇重達五斤的酒。

盛濤也有自己的幸福,他在汴京的西郊租了一間鋪麵,兩層木樓,一共六間房子。一樓打通做大廳,擺了十張桌子,二樓三間雅座,後麵柴房改成夥房,雇了兩個夥計,小飯館就這樣開張了。

他的飯館旁邊就是一間大酒店,盛濤曾經非常害怕自己的買賣受到影響,可是開業的這幾天,他的生意卻好的出奇,每天二樓都是早早的被人定出去了,大堂中間的桌子也幾乎要上四五茬人,這情況讓他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還沒到正午吃飯的時候,大堂中間就上了很多客人,看上去有些擁擠,不過那些酒客也不在乎。

盛濤一條胳膊做事當真有些不便,上菜的速度慢了許多,這倒是讓酒客們有些抱怨,有些口快的直接說道:“老板,你這一條膀子能忙的過來麽?該請夥計了!”

盛濤賠笑:“客官包涵,這不是最近夥計難請麽,我在門口打出牌子了,每月兩貫半都沒有人來,也著實沒辦法。”

有個酒客點頭:“兩貫半太少了,誰願意來呀?我在貨行做事的,天天扛麻袋,多了不敢說,隨便扛著一個月最少也三四貫呀。”

另一個馬上說道:“三四貫還多呀?我們隔壁的那個後生,以前看著弱不禁風的樣子,我都不知道他長大了怎麽過活,可是人家現在跑到廣州的一個船廠,每月十幾貫的俸祿,奶奶的,看的我眼紅。”

“你眼紅什麽?前些天船廠不是還在招人麽,去就是了,我就報名了,等過了年就去廣州造船去,這一年百多貫,幹上五年,回來我也能當個老板了。”

先前那人一聲歎息:“沒辦法,不是家裏那婆娘孩子都舍不得麽?等孩子大些,我再去看看吧。”

盛濤的腳步始終停不下來,他感覺自己店裏夥計真的少了,可是他又有些猶豫,因為請夥計是要付給工錢的,而自己飯館的生意真的能一直這麽好麽?

他沒有信心。這個時候有人說了一句:“掌櫃的,我看你不如找個老板娘算了,白天照顧餐館,晚上照顧你,還不用給工錢。”

這話說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盛濤一愣,覺得這倒是一個辦法。

言占一下從門口躥了進來,一巴掌拍在盛濤的肩膀上:“兄弟!”

盛濤看到以前的幾個兄弟,當真是大喜:“幾位哥哥來了?快請上麵坐!”

董奎四下看看:“我們還說來給你捧場呢,看樣子買賣不錯啊?”

盛濤嗬嗬一笑:“那是自然,你們在樓上坐著,嚐嚐兄弟的手藝,等會我上去陪你們喝兩杯。”

看著這幫兄弟的衣服,盛濤忽然有些傷感,董奎和言占,高迎喜,武鳴他們都穿著將軍的軍服,如果不是自己當初丟了一條胳膊,現在也該和他們一樣了。

他那傷感的神情董奎明顯看了出來,上前摟了他一下:“兄弟,別想那麽多了,大夥都沒忘了你,就是現在的部隊重新組建了,也有許多兄弟還惦記著你呢,這一次是我們幾個先來,以後大家都會來看你的。”

盛濤點點頭,壓住心頭的悲傷:“樓上來吧,我給你們帶路,你們今天來的巧,剛剛雅座裏麵走了一桌,不然還要讓你們坐在大堂才是。”

言占看到旁邊放著一份報紙,順手拿了過來:“是不是新的?”

盛濤點頭:“嗯,今天才買的,現在那些識字的人來吃飯的時候喜歡看這些,哥哥,你看的懂麽?”

言占嘿嘿一笑:“看的懂的,這幾年部隊有規定,不識字的人不能做將軍,劉平將軍專門找來了那些識字的書生教過我們。”

他說的很是無意,卻讓盛濤的情緒更是傷感:“哎,要是我還能當兵,咱們兄弟還在一起,有空的時候我在軍營燒飯給你們吃,那曰子多好?”

說著他的眼眶就紅了,董奎狠狠的踢了言占一腳:“你個破嘴。”

言占的嘴巴咧了一下,也沒敢吭聲。倒是盛濤最終用那一條胳膊擦去眼淚:“現在也不錯,我準備討房媳婦,和我一起把這飯館做起來,再生個娃兒,知足了。你們最近在做什麽?我聽很多人說要和遼國打仗了,是不是真的?”

董奎搖頭:“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最近部隊訓練的非常緊張,今天我們出來楊青隻批了一個時辰,估摸著是有大仗要打了,看現在的形勢,應該是和遼國吧?言占,報紙上有什麽消息沒有?”

言占粗略看了一下:“沒有,還是上一期那幾件事情,這後麵倒是有東瀛人和高麗人打仗的事情。”

董奎有些失望:“那關咱們鳥事。”

不光是普通人不知道宋軍的下一步要做什麽,就連董奎這樣的基層的將軍,也對接下來的行動一無所知。在他們都認為最有可能的目標是遼國的時候,東瀛和高麗的戰爭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時段。

他們一直打了三年,這三年之間他們誰也贏不了誰,是因為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艸縱著平衡,現在,該是傾斜的時候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