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舉步維艱

那遼國將軍根本沒看見刀,隻覺得眼睛一白,自己的脖子一涼,身上的力氣是頓時消失。

“殺!”

他的耳邊隻聽到了對手發自心底一聲咆哮,手中長槍墜落在地上,他用手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可是這一切顯得是那樣的徒勞。

將軍的死讓遼兵的混亂加劇。寧哥兒帶著殘餘了幾百蒙古騎兵趁勢衝了出來,不過形勢對於他們並沒有絲毫的好轉。

後方殺聲大作中,無數遼國騎兵蜂擁衝殺奔來,人人持著弓箭,要施展他們的騎射功夫。

寧哥兒心中暗歎,那些蒙古人都知到大勢已去,打下去是不可能了,就看能跑掉多少吧。不用寧哥兒發令,蒙古騎兵迅速的散開隊形,同時也施展自己的騎射功夫開始反擊遼國人。

他們那稀稀拉拉的弓箭和後麵遼國追兵鋪天蓋地般襲來的羽箭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許多蒙古人被射落馬下。

寧哥兒顯然是對方射殺的主要目標,他拚命的回頭砍落那些飄向自己的羽箭。但是羽箭實在太多了,沒過幾下,肩胛處傳來錐心劇痛,他的身體一個搖晃,手臂揮舞稍微慢了一些,又一箭插在戰馬的身上。

那戰馬一聲嘶鳴,將寧哥兒整個從馬背上拋了下來。寧哥兒心叫完了!

在這刹那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母親。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想起了陳世美,自己恨他麽?要殺了他麽?就在這生死關頭,身後一隻大手忽然將要地上的寧哥兒給拉了起來,一個蒙古騎兵翻身下馬,把寧哥扶上馬背:“你走吧!”

寧哥兒回頭救他們,現在他又把生的機會讓給了寧哥兒,這就是戰場!

寧哥兒也沒有囉嗦,騎在馬上往前跑出一段之後回頭,看見那蒙古人已經被遼國人追上,砍到在地上。

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

牙關一咬,寧哥兒死命摟著馬頸狂奔,喊殺聲逐漸被拋在後方遠處。

耶律涅咕嚕的眼睛盯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越來越遠,心中很是不甘,卻毫無辦法。

雖然沒有殺了寧哥兒,但是這一場戰鬥也算是遼國人贏了吧,從耶律涅咕嚕當上皇帝到現在,他不斷帶著部隊取得勝利,北麵的蒙古人被他們不斷地驅逐,這讓他在遼國的威望上升的非常快。不光那些大臣和將軍們,大多數的遼國平民和普通士兵也都認為,耶律涅咕嚕能帶著他們走出目前的困境。

可是耶律涅咕嚕自己知道,現在大遼其實是越來越困難了。

蒙古人隻是宋朝給他的一個麻煩,自己雖然打敗了蒙古人很多次,卻沒有一次真正的殲滅戰。這個麻煩隻是遠去,並沒有解決,它遲早還會來的。

周圍都是大宋的盟友,那些女真人也加入了大宋,目前宋朝正在從女真人中間挑選合格的戰士。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是契丹人祖上給他們留下的警示。可是現在根據耶律涅咕嚕了解的情況,宋朝最少已經聚集了兩萬名女真族的戰士,正在武裝訓練中,不久將投入戰場。

軍事上麵隻是麻煩,耶律涅咕嚕不怕,他有勇氣麵對任何想用刀挑戰他的人,即便是女真人。

能殺人的刀子,往往是那種看不見的軟刀子。麵對陳元在經濟方麵發起的攻勢,耶律涅咕嚕就不能應付的得心應手了。

宋朝已經完全封鎖了遼國人的經濟,這讓受到重創之後的遼國根本沒有足夠的給養來恢複他那本來很強壯的身體。眼看著要入冬了,現在遼國一般的人家甚至連過冬的食物,衣服,棉被,都非常稀缺。有的甚至連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草棚都沒有。

今年的冬天該怎麽過?耶律涅咕嚕不知道。這是一個惡姓的循環,他不想和蒙古這樣一場又一場的打著毫無意義的戰鬥。地盤擴大了對於現在的遼國其實沒有絲毫的意義。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耶律涅咕嚕寧願想辦法來讓整個遼國把這個冬天渡過去。可是他沒有辦法,他現在隻能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來轉移遼國現在的矛盾,用勝利來鼓舞遼國人堅持下去的勇氣。

他現在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勝利能多一些,今年的冬天能來的更晚一些。還有,他已經派人去和宋朝接觸了,希望在宋朝沒有能力進攻草原的時候,能稍微鬆一點勁,讓自己把這口氣喘過來。

雖然走了寧哥兒讓他十分的不快,但是最少有一個勝利的消息可以傳回去了。

身後一匹快馬奔來,耶律涅咕嚕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很害怕接到後方傳來的消息,那些消息沒有一個是好的。不是說缺少糧了,就是說那個大臣或者那個將軍又跑到宋朝去了。

這一次又是誰走了?還是後麵又沒有糧食了?耶律涅咕嚕現在就靠著搶蒙古人一點東西來應付後麵,說起來有些好笑,大宋打仗,是後方支援前方。而自己現在不光得不到後方的支援,好不容易搶一點東西,還要從士兵的嘴巴裏麵扣下來,給後麵送去。

那快馬一直奔跑到耶律涅咕嚕的麵前,馬上的騎士用一個瀟灑的動作翻身下馬:“萬歲,張礪回來了!”

耶律涅咕嚕心頭一驚,張礪回來了?聽慣了大臣離開的消息之後,忽然有一個人回來,還真的人耶律涅咕嚕有些不太適應。更何況回來的是張礪。

他為什麽要回來?耶律涅咕嚕稍微沉思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該回去一趟了。附近的蒙古人也被趕的夠遠的了,想來今年冬天他們不會回來的。

張礪是蕭韃裏的人,現在蕭韃裏已經被自己控製起來了,之所以不殺她,是因為耶律涅咕嚕現在需要上京的穩定,還有他認為這樣殺了蕭韃裏太便宜她了。

張礪回來肯定和蕭韃裏的事情有關係。這是個老臣,是個能在上京興風作浪的老臣,如果自己不回去的話,被他翻起什麽風浪來對自己沒有好處。

耶律涅咕嚕不希望現在上京再出現任何波折!

“我們派去大宋的信使回來了沒有?”

那快馬搖頭:“還沒有。”

耶律涅咕嚕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宋朝是不打算讓自己緩過這口氣,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換做自己是仁宗或者陳世美,顯然也不會給遼國喘息的機會。

耶律涅咕嚕是硬漢,既然對方不鬆手,那他就硬挺著!

“傳令下去,讓各部隊分散駐守,收集當地百姓手中的糧食,今年冬天不光軍隊,就是所有百姓,也要實行配給!每人每天規定口糧!由軍隊分發。”

旁邊的將軍們都愣了,這個製度遼國人曆史上隻用過一次,那就是趙光義當初大軍逼近幽州的時候,韓德讓為了能堅持的時間更長一些,實行過這樣的策略。

當時真的是情非得已,說是給百姓配給,其實就是把糧食全部收繳到軍隊的手中來,保證軍隊能挨過去,至於老百姓,就算是被拋棄了。後來韓德讓自己都說,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

現在耶律涅咕嚕又要用這個方法,將軍們都有些遲疑,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麽?

他們還沒有說話,耶律涅咕嚕臉色一寒:“這是命令!”

他現在是遼國的皇帝,他的命令自然就是聖旨,那些人不敢違背的。

“是。”

一陣清風吹過這片草原,讓耶律涅咕嚕感覺到秋曰的寒意,他知道,冬天已經不遠了。希望,自己能挺過去吧。

“班師,回朝。”

侯曬現在幫主耶律涅咕嚕處理上京的國事,這是侯曬沒有想到的事情。在耶律涅咕嚕出征的時候,誰都認為他會讓耶律韓八,或者他親信的人來幫他看著上京。

但是嘴中耶律涅咕嚕卻把這個擔子交給侯曬,他甚至沒有動侯曬的孫女,也就是耶律洪基的正牌皇後。

這多少讓侯曬有些感動,大權在握之後對耶律涅咕嚕更是忠心耿耿,凡是能替耶律涅咕嚕想到的,他都做到了。當張礪的腳步剛剛跨入上京,侯曬馬上派人把張礪看管了起來,沒有抓他,卻把他軟禁在宅院裏麵,不準他接觸任何人。

張礪請求見蕭韃裏一麵,侯曬拒絕。張礪說,他和蕭韃裏見麵的時候可以什麽都不說,侯曬也可以在旁邊看著,但是侯曬依然沒有答應。直到耶律涅咕嚕回來,張礪已經被軟禁了七天。

這七天的時間對於張礪當真是度曰如年,他想知道蕭韃裏是不是還活著,他想知道陳世美答應派來救蕭韃裏的人到底來了沒有,可是外麵的消息被完全隔絕,即便是有幾個出現在張礪麵前,張礪也不敢問。

耶律涅咕嚕沒有讓張礪久等,他很想知道,張礪這一次為什麽回來。所以當他回到上京之後,連他的那個皇宮都沒有回,穿著盔甲就來見張礪了。

“張大人!”耶律涅咕嚕看看坐在石凳上麵拿著一本棋譜在鑽研的張礪,嘴角掛著一絲讓人無法察覺是上麵意圖的笑容,用一種很平和的語氣先和他打了一個招呼。

張礪放下棋譜,慢慢起身:“九王子。”

“你現在還叫朕王子?你知不知道,朕已經做了大遼的皇帝。”

“知道,但是老臣還知道,皇上現在在汴京受難,王子不思圖救,這個時候反取而代之,好像有些太說不過去了吧?”

耶律涅咕嚕雙目一寒,殺機頓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