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包公仙遊

汴京。

宋遼之間已經打響最後一戰的消息傳開之後,老百姓對陳元前一段時間的“不作為”,和“軟弱”頓時就原諒了,他們興高采烈的談論著聽來的戰局,當然中京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不過宋朝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勝利,他們相信遼國人一定會被打敗的。

司馬光和範純佑在茶樓裏麵喝著茶水,聽著旁邊的百姓大聲的談論著現在的戰局,有的人說前一段時間駙馬爺的軟弱是驕兵之計,有的人說這一次陳世美早就在中京布置了百萬大軍,隻等遼國人一頭撞上去。

範純佑和司馬光卻知道其中的詳情,這一次遼國人一路南下當真是宋朝沒有想到的,那陳世美也根本就沒有什麽準備,完全是倉促應戰,否則他也不會容忍遼國人打到中京附近。

對於這些百姓的想象力範純佑也不去和他們辯駁:“司馬兄,你聽聽現在這些人,簡直把陳世美當做是戰神一般,還說什麽陳世美親自提刀上陣殺敵?我看他殺雞還差不多。”

司馬光對這話卻並不讚同:“純佑,這話就有些過了,那陳世美雖然跋扈,可是行軍打仗還是有些本事的,我跟著他打過黨項,卻是不錯,最少他在兩軍陣前可以沉著應對。”

範純佑喝了一口茶:“我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人,有些方麵我們確實比不上他,可我也就是實在看不慣陳世美的那些做法。”

司馬光也看不慣。他們對於陳元在大宋做的事情無法抹殺,比如黨項,比如遼國,司馬光都知道,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陳世美做的更好。可是他的手段著實不敢讓人恭維。

司馬光忽然壓低了聲音:“那件事情有眉目了麽?”

範純佑搖頭:“雖然我能猜出一個大概,但是找不到確鑿的證據,那開封府的顏查散當真惱人,不願意把實情告訴我!”

司馬光冷冷一笑:“他和陳世美多年的交情,自會這般。難道其他方麵一點線索都沒有麽?”

範純佑想了一下:“倒不是完全沒有,我在開封府也找到一個捕快,他告訴我,顏查散在陳世美回來之前去找過跑馬胡同的一個退休的牢卒,那牢卒本來就是和季新他們一個班的。可是我再去找的時候,附近的人說那人已經離開汴京半年多了,就在顏查散找過他之後,汴京就沒有人見過他。”

“還有其他人麽?”

“還有一個女人,是汴京守軍一個指揮使的妻子,我也不知道這女人什麽來頭,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

司馬光手中折扇一合:“這事情好辦呀,找文彥博大人從側麵試探一下就是了。”

範純佑眉頭一皺:“我找過,文彥博大人不願意幫助我們。而且我找過他之後,他居然把那個將軍給調到滄州去了!”

司馬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認為自己和範純佑調查的是一件驚天的秘密,可是他們卻並不知道,當初龐吉倒下的時候就許多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這件事情許多人心中都有數,文彥博當然也是對其中內情略知一二。正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才不願意讓範純佑把事情鬧開,這事一旦鬧出來,兩個結果。

一個是陳世美被幹掉,那樣大宋就亂了,因為陳世美在軍隊,在民間,在那些商人中間的聲望都是無人可比的,甚至在朝堂上麵都有陳世美的人。殺他容易,殺了他之後怎麽善後就是一個難題了,弄不好,大宋這些年的幸苦將全部白費。

另一個結果更是可怕,一旦讓陳世美覺察出不對,依照他的姓格絕對不會束手待斃的,他能做出什麽是文彥博不敢去想的事情。

於公,文彥博不想為了一個已經死去龐吉把現在大宋的局麵給弄的一團糟,那對他,對士大夫,都沒有任何好處。

於私,蘇曉悠和夏竦之間的聯盟正在往文彥博的身上延續,趙曙已經跟著仁宗去泰山拜祭過天地了,這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文彥博自家的女兒今年年滿十四歲,他盯著趙曙那空著的未來皇後的位置呢。他需要蘇曉悠的幫助,自然不會和範純佑這幫人胡鬧。

司馬光聽的一聲歎息,如果說大宋有一個人不恨龐吉的話,那就是司馬光了。不管怎麽樣,龐吉對司馬光不錯,舉薦他到外地當官,還把司馬光從監軍位置上拉回朝堂,若不是龐吉,恐怕自己現在還和那陳世美待在一起呢。

範純佑忽然說道:“司馬兄,我想去滄州找一下那個姓楊的指揮使,你以為如何?”

司馬光聽他這樣說,頓時一愣:“這個,好像不太好吧?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萬一他不承認,你該如何?”

範純佑做事卻是相當的執著:“去了再說。”

兩個人還沒有說完,一個禮部的官員從外麵跑了進來,尋見他們之後一抹額頭的汗水:“哎呦兩位大人,你們還有閑情在這裏喝茶呀?”

司馬光戰起身來:“怎麽了?”

那禮部官員說道:“包大人過世了,皇上讓百官戴孝,下官是專程來找你們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本來嘈雜無比的茶樓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官員。範純佑慢慢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包大人仙遊了!”

“哇…….”範純佑還沒有說話,旁邊一個穿著錦緞的胖子忽然整個人從椅子倒了下來,伏地大哭:“包大人呐!我家裏供著你的長生牌位,你怎麽就這般走了!”

那掌櫃的臉上笑容頓時不見了,小二的腳步呆滯在原地,雙手一鬆,托盤上的茶水點心灑落一地。

包拯走了。這個消息馬上讓整個汴京陷入了悲痛之中,對於那些老百姓來說,包大人是什麽?包大人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希望。那些當官的或許是能力真的不夠,或許是出於其他的原因,冤屈隨處可見。老百姓有冤無處可伸,所以他們需要包拯。

就像有陳世美他們就相信明天的生活會越來越好一樣,隻要包大人在,他們就相信這個世道一定會有公平。包拯是他們的一線希望,雖然包拯可能從未幫助過他們什麽。

現在包拯走了,收到消息的百官一個個的過來,和送呂夷簡不一樣,呂夷簡臨走的時候百官也是戴孝相送,可那是表麵上的工作,進門看見仁宗的擠出幾滴眼淚,等到行禮過後剛剛出門,一路上大家夥有說有笑,權當是一次踏青。

可是包拯的離去真的讓許多人感覺到內心的悲痛。那些官員大多還沒進門就開始哭了,然後一路哭到靈柩之前,靈堂就設在大理寺,顏查散和展昭等人與包拯的子侄跪在一起,還有那些開封府,大理寺的捕快們,從門前一直排到包拯的靈柩。

仁宗頭上紮了白布,親自當靈堂為保證守衛靈柩。他就站在靈柩旁邊,臉上的肌肉時不時的抖動一下。真的,仁宗感覺包拯的到來是老天對他的垂青,包拯不問政事,可是他總是能解決朝堂上用政治已經無法解決的問題。

比如當初自己的身世,如果不是包拯一鍘刀殺了那個太監,風波還將繼續鬧下去。還有當初龐吉那個侄子,他的事情已經成了朝堂上麵兩派力量攻擊的武器,最後包拯跑去一個先斬後奏把那小子殺了,朝堂馬上安靜了。

多少次朝堂的糾紛都是被包拯化解的,為什麽老天在這個時候要包拯離開自己呢?仁宗覺得這是一種殘忍,對自己,也是對這些老臣。

範仲淹在範純佑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來,他的臉上卻沒有淚水,走到靈柩跟前範仲淹先給仁宗行禮,仁宗趕忙上前扶住:“範愛卿不必多禮,保重身體要緊。”

範仲淹順著仁宗的攙扶起來,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他氣喘籲籲,手扶著包拯的棺材,拍拍那棺木:“好啊!好啊!純佑,回頭問問這是哪家鋪子的,幫我訂一個。”

範純佑嘴角動了一下:“爹,莫要胡說。你老站好,我給包大人磕幾個響頭。”

一旁的展昭趕忙起身扶住範仲淹,範仲淹又拍拍那棺材,然後對仁宗說道:“萬歲,老臣,來遲了。這外麵的人太多,都是來送黑子的,路不好走啊。黑子不錯,能有這個場麵。”

仁宗已經聽到了那院牆外麵的哭聲,他看看範純佑:“純佑,扶你爹回去休息吧。”

範仲淹去還有話沒說:“萬歲,老臣有本要奏。”

這個場合卻是不是奏本的時候,而且現在也不是討論國事的時候,仁宗本想拒絕的,但是看著範仲淹那滿頭白發和顫巍巍的身軀,又改了注意:“愛卿,說吧。”

範仲淹掙脫展昭和範純佑的攙扶:“萬歲明鑒,現在大宋的局麵翻新,百姓富足,國事強盛。我等老臣死亦瞑目,隻是,曰後之事仍需謹慎才是,太子必須及早確立,以保我大宋社稷穩定。”

現在趙曙隻差一個名分了,應該說他連名分都有了,隻差一個名稱。但是在範仲淹看來,這個名稱還是越早給趙曙越好。因為大宋的以後需要的就是穩定。

局勢一片大好,可是曰後最少需要二十年穩定的時候來讓宋朝消化這些果實。需要時間讓士大夫,商人,還是軍工階層做一個自然的磨合。假如不能做到的話,那麽可能這些年的努力全是白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