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杯酒釋皇權(下)

陳元笑了,買賣談好了。

不管是議會還是皇族內閣,皇帝的權力將在日後得到限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的還是錯的。

人生就像是做買賣,有的時候投資不一定就有回報,可有的時候卻能在無意間賺一個大發。

真的,就算是讓陳元當了皇上,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當皇上能比趙曙強到哪裏去。更何況他不願意把事情發展到刀兵相見,假如大宋現在的局麵毀於一旦,最心疼的就是陳元了,因為那是他的心血。

他現在想的僅僅就是用這個辦法能約束那新任的君王,讓自己有時間把從東瀛到瓊州那條島鏈打造好。這條島鏈打造出來之後,如果新皇上上道,自己把島鏈給他,以後大宋的海防就有了一道基本的保障。如果新皇上不上道,這條島鏈就是陳元以後保證自己,還有自己家人安全的籌碼。

是對,是錯,讓以後的曆史來判斷吧。

陳元知道現在他們都在等著自己的回答,都想讓自己快點離開。輕聲一歎,仿佛有些失落,陳元終於說出了他們想聽的話:“既然如此,那明日我會盡早離開的。但是還有一件事情,這已經不算是我離開的條件了,現在商人罷市,這個問題是我挑出來的,我想,我必須把他給解決了。”

眾人聽後也是鬆了一口氣,臉上不自覺都露出了笑容,陳元看看一旁陳世忠:“世忠,這個事情交給你做,幫大哥一個忙,把這個爛攤子給收拾了,如何?”

陳世忠點頭:“大哥放心,我能做好。”

陳元笑了,然後有看看夏竦:“相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夏竦馬上說道:“你說吧。”

陳元掃眼一圈,然後說道:“在下以為,這一次商人能被在下一下鼓動,除了趙曙犯的一些錯誤之外,主要原因是那些商人沒有合適的渠道可以和朝廷進行交流。我想,是不是可以讓商會的會長有上朝堂發言的權力?”

歐陽修的眉頭一皺,讓武將上朝堂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這些年武將卻是為大宋做了很多事情,他們征戰沙場,開疆拓土,這是所有人都看的到的。

商人們雖然賺了許多錢,可是他們做的都是一個幕後的工作,看上去不如武將那般的直接。

況且,商人那個身份,著實讓歐陽修很是抵觸。

“世美,那商會的會長是幾品的官職?”

陳元搖頭:“我的意思僅僅就是讓商會的會長有直接向朝廷匯報,並且直接和諸位大臣還有天子交流的渠道,隻要有這個就夠了,官職並不重要。至於到底怎麽做,我想應該是新皇登基之後做決定的事情。”

歐陽修還想再問什麽,夏竦卻用眼神製止他,隻要陳世美肯離開,隻要要求不太過分,現在都可以答應。更何況夏竦也知道,陳元是對的,不光是那些商人們需要知道朝廷想做什麽,朝廷也要了解那些商人們正在做什麽。

夏竦對陳元說道:“好吧,這個問題我們會拿出來討論的,並且會很快做出決定。”

陳元笑了,把自己麵前的酒杯倒滿,然後端了起來:“如此,在下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明天早上我就不去朝堂了。我要盡快去看幾個人,如果我事情辦好的時候能聽到諸位的好消息,我馬上就走。”

這一次楚王終於端起了酒杯,和陳元遙遙相碰:“那是最好!陳世美你放心,明日早朝的時候我們就會讓你看到,我們言而有信。”

楚王的意思就是說,明天早朝,是趙曙最後一次上朝了,他甚至沒有下朝的機會。這事說容易也是很容易,他們現在已經有這個實力了,但是要想把事情做好卻不是那麽簡單。

趙曙還是皇上,他必然不甘心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他會反抗。一旦趙曙反抗,汴京必然受傷,最少皇家的顏麵會受損,趙家的威信會受到打擊。

所以,這裏麵除了文彥博心情複雜之外,其他的人都希望讓趙曙沒有反抗的機會,乖乖的從那皇位上麵下來,然後,大臣們好,王爺們好,陳世美好,大家都好。

這也就是他們今天找來任富的原因。

“任富將軍,一切都準備好了麽?”夏竦的眼睛眯著,不過難以掩飾心中的緊張,霍光之舉,這是好聽的說法。把趙曙搞下來那是霍光之舉,假如沒有成功的話,嗬嗬,那就是大逆不道,造反。

任富這樣的武將相比之下卻要幹脆許多,形勢已經注定,趙曙和陳世美的較量隻有用這個方式收場才是最好的。聽到夏竦問他,任富站了起來:“回相國,屬下的兩萬士兵已經待命,今天晚上會接管北軍禁軍軍營,明天早上去皇宮,不會有人搗亂的。”

夏竦點頭,那老邁的身軀慢慢的起來,他自己端起酒杯:“來,諸位,預祝我們明天能一切順利,也是為了大宋的明天能更好,咱們同飲此杯!”

三十多人同時站了起來,舉起手中酒杯。

當天晚上任富就開始動手,在夏竦和楚王等人的陪同下一個個的拜訪那些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影響的將軍。

而歐陽修和宋祁拿著太後的詔書,相國的大印,還有王爺們的聯名信趁著夜色光顧那些大臣們的府邸。

王爺們集合好的家丁也悄悄的來到濮王的府邸,萬事俱備,隻待天明。

第二天,天色剛亮,範純佑在朦朧中睜開自己的眼睛。

他在牢房裏麵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一切,神情近乎於呆滯的開始洗漱。現在的範純佑的鬥誌和信心全部都被擊垮。真的,他自負才情出眾,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別人當槍來使喚了!

範純佑想想都很奇怪,為什麽那時候自己那般的信賴那個滕坤呢?為什麽自己沒有去調查一下他的來曆呢?不管是什麽原因,被人利用了來對付大宋,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一個能蠢到自己這個地步的人,活著也沒用了。

所以,他就是在等死。

牢門被人打開,範純佑放下毛巾,看見顏查散和陳世美一起向他走來。

“陳世美?你回來了?”範純佑問了一句。

陳元盯著他看了一會,那眼神十分的複雜,真的,範純佑這一次觸及了陳元的底線,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範仲淹的兒子,陳元一定殺了他!

看了他好大一會功夫,陳元的腳步才從範純佑的牢門跟前走過去。下一個牢房裏麵,關的是蘇岩。

“打開。”

顏查散衝牢頭說了一聲,牢頭忙的拿過鑰匙,把蘇岩的牢門打開,蘇岩呆呆的看著陳元從外麵進來。

陳元看看蘇岩那副摸樣,心中一陣悲涼,卻也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安慰他。蘇曉悠貪戀富貴,為了富貴不擇手段,可這隻是她生活態度的問題。

從某種程度來說,蘇曉悠當初為了能把蘇岩救出來,甘心被呂夷簡和自己利用,也算的上是一個孝順的女兒。這麽多年他們父女隻留戀於富貴,並沒有做什麽大奸大惡的事情,蘇曉悠不該死,至少陳元看來她不該死。

可是她確死了,處死她的人是曹太後,陳元不可能幫她報仇。

她死了,蘇岩的世界就崩塌了。

陳元拍拍蘇岩的肩膀:“走吧,跟我去瓊州好麽?”

蘇岩忽然一下大聲哭了出來。他哭的悲戚,陳元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這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生離死別,安慰別人的時候我們總是會說一句節哀順變。

可是真正能夠節哀順變又有幾人?

陳元回頭看看顏查散,顏查散遞過來一個包裹,裏麵是一套新的衣服,陳元把衣服放在蘇岩的床頭,也不再多說什麽。

他還要去見沈蕊。

沈蕊的牢房關的比較遠,因為她是女子。在牢房的角落裏麵有一個單間,是專門關女囚的。沈蕊是第二次被關進來了,上一次進來的時候是陳元帶她出去的,這一次還是自己。

“還好麽?”

“你去看看他怎麽樣了?前幾天我聽他叫喊,可以這幾天卻沒有聲音,我喊他他也不回話,你先幫我看看他好不好?”

沈蕊看到陳元的第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他,就是楊指揮使了。

沈蕊還不知道,趙曙在兩天前已經把楊指揮使和陳世忠這些人給放了,之所以還關著她,是因為趙曙覺得,沈蕊當初直接參與了那件事情。

陳元看著沈蕊,他有一絲莫名的失落。上一次自己救她出來的時候她跟自己走了,這一次,她不會再跟自己走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的女人,女人**,是因為她的男人不值得她堅守,如龐吉,如自己。那牢頭把牢門打開了,沈蕊一下掠出牢房,向前幾日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跑去。經過陳元身邊的時候甚至沒有一點點的停留。

那個地方空了,看不到人,沈蕊的神情不斷的變化著,顏查散在旁邊說道:“他已經走了。”

沈蕊整個人頓時癱倒在監牢裏麵。

這些年她一直害怕楊指揮使知道她的過去之後會離開她,可是現在他還是知道了。他走了,走之前甚至吝嗇於和自己打一個招呼。這幾天沈蕊一直堅持的希望在瞬息間破滅,她的臉上忽然笑了,笑著哭了,仿佛瘋了一樣。

蘇岩在屋子哭,沈蕊在外麵哭,陳元沒有辦法安慰他們任何一個,最終慢慢的走到了範純佑的牢房前,盯著範純佑:“回家吧,去看看你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