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姿物語
林家這三個家臣之間，又是以蔣青山排位最高，胡金泉次之，古萬戰又次之。
林家有事，他們三人都是以蔣青山馬首是瞻。
這次林瀾做事，太過果決，古萬戰雖然當麵不說，但是心下有些不同意見。
這時到了私底下，他就去征詢蔣青山的意思。
然而蔣青山看了他一眼，卻是搖頭說道：“不然，我覺得少主這事，做得沒錯。”
“雪鷹山是咱們的根基，更是少主一家所有的心血。誰要來搶奪雪鷹山，少主都隻能跟他們血戰到底，絕沒有退縮的餘地。”
“楚家和咱們家，今次這事，難道是我們委曲求全，他們楚家，就會放過我們的麽？”
“無論我們怎麽向他示好，楚家都是會來將雪鷹山吞下的。”
“所以我們隻能跟他們拚了。”
“少主這麽做，就是要告訴楚家，他絕不會向對方屈服。”
“而且告訴我們所有人，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其實到了這一步，我們需要什麽退路？”
“我們身為林家的家臣，隻有為了林家，死而後已，肝腦塗地而已。”
“其他的，都不要說了。”
“以前，我看少主為人平和，還以為他沒有血性，沒有擔當。是個窩囊廢。”
“但是沒有想到，這次他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行事之果決狠辣，比老爺當年，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咱們雪鷹山，有這樣一位少主，即使這次，咱們並不能守得自己的領地完全，但是，死也要殺個痛快。”
“這雪鷹山，乃是咱們多年的心血，雪鷹山沒了，咱們的心氣也沒了。”
“沒了心氣，咱們要這性命何用，還不是一堆行屍走肉？”
“便是咱們今次，跟著少主，馬革裹屍，至少咱們也殺了一個痛痛快快，轟轟烈烈。”
“咱們就是死了，也值了！有什麽遺憾的？”
“而少主的舉措，又有什麽對與錯呢？”
他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古萬戰是默然。
過了一會兒，古萬戰是終於說道：“既然老大這麽說，那我古萬戰，當然也隻有拚死一戰，為主家效忠。”
蔣青山頷首道：“老三，這就是了，咱們的命，活到現在，也值了。”
“雪鷹山不但是林家的，也是你我眾人的。咱們這麽多年來，難道就沒有從雪鷹山得到好處？”
“咱們雖然是林家的臣仆，好像並不光彩，可是比之這世上另外許多的螻蟻，咱們卻又是人上之人。”
“這一次，咱們失了雪鷹山，從此就是窮光蛋一個，那和另外的那些千千萬萬的螻蟻，又有什麽區別？”
“人生天地間，最少，未來需要有一個奔頭，沉淪在世界的最底層，咱們未來還有什麽希望。”
“所以這一次，咱們是豁出去，無論如何，都要和楚家拚一場。”
“拚贏了，咱們吃香的喝辣的，輸了，不過就是丟了這副皮囊罷了。”
“有什麽了不起！”
他這一番話，淋漓悲慨，聽得古萬戰和胡金泉是頻頻點頭。
在他們這個大陸，以武為尊，弱肉強食，有些本事的，都爬在社會的上層，沒有本事的，就隻能被人魚肉。
像他們這樣，實力一般，跟著一個家主，也能做一方豪強。
雖然是人家的臣仆，但是比其他世間那些千千萬萬的螻蟻，高貴又不知道有多少。
這樣的地位，又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呢？
而如果楚家殺來，奪了他們的雪鷹山，那他們從此，不就是又墮入到了螻蟻的境地中去了嗎？
就算投降楚家，人家看他們如此，又怎麽會把他們納入心腹？還不是逐漸的會被邊緣化。
不出幾年，隻怕他們就要被人淘汰了。
不忠心的臣仆，是沒有人真心喜歡用的。在這樣的世界，不值得信賴的人，誰敢用？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總要越走越高，哪有越混越差勁的道理？
蔣青山這話，乃是寧可站著生，也不跪著死之意。
是男人就殺出一番血路出來，拋頭顱灑熱血，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三人，以前就是血與火中殺出來的。如今主家，還有他們自身，都是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
那自然就要把往日的那股凶性，再次的拿出來，為自己，為主家，殺出一個未來。
三人這番談話，既是溝通了不同意見，又是達成了一致決議。
雖然他們並不相信林瀾能夠挺過這次風暴，但是，當初他們跟隨林遠風殺出雪鷹山時，難道就有他們能夠打下一片江山的確信？
不可能的，他們那時一無所有，有的隻是自己的一腔熱血，還有一條命。
那時他們就是與其敗，毋寧死，一往無前，才能有今天的一切。
今時今日，他們依然沒有信心，而熱血也已經隨著年紀的衰老，冷卻了很多。
但是他們知道，自己依然是沒有退路，隻能一路向前。
這就是他們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時也命也！他們還能如何？
“但是少主這次對那楚炎下手這麽狠，隻怕卻並不完全是因為楚家對林家的野心，最主要，是對方出言無狀。”
“誰都知道，夫人是少主心中，最尊貴的，別人誰也說不得，少主這性子，對他母親有如此的感情，怕是不要做出什麽事來才好。”
說了那些話，沉默了一陣，蔣青山忽然又是一聲長歎，絮絮地說了這番話。
其它胡金泉和古萬戰兩人，聽了他這番話，卻是沒一個敢接嘴。
主家的閑話，他們還是不要說太多為好。
林瀾和他母親的感情，和別人家的母子不同，他們兩人，太過強烈了，蔣青山等人都有深深的擔憂。
但是這些話，他們又哪敢說什麽，隻好是裝聾作啞，什麽也不說，當什麽都不知道。
便是有一日林瀾真的做出什麽事來，他們……咳咳，隻怕還依然也隻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啥也不能管。
這些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三人正在這裏煩心，但是這時，古家的一個親衛，卻是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來，對古萬戰說道：
“三爺，不好了，二少爺去找少主去了。”
“什麽？”
三人正各懷心事，古萬戰忽然聽到這個消息，他是吃了一驚，問這個親衛。
這人囁嚅了兩聲，不敢回答。
古萬戰臉色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