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而奇特。

仿佛在蛛網拂過臉頰的瞬間,這些隨著這些塵埃落定的曆史也一並喚醒了過來,在顧顏的神經中開始覺醒,它們試圖喚醒的不隻是一段曆史,更是一段被塵封已久的秘密。

顧顏似乎已經離這個秘密不遠了,他似乎看見秘密就在自己的眼前,隻要穿過眼前這一重又一重密密麻麻的蛛網。

是嗎?真的這麽容易嗎?

在穿過蛛網的瞬間,顧顏隻感覺到一陣化學藥品的氣息撲麵而來,這種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大學每星期兩次的化學實驗,總是伴隨著這種刺激著鼻腔粘膜的氣味兒,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是感覺很是難受的,不過做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雖然這些難聞的味道還是沒有改變過,但顧顏感覺他似乎已經把這些味道融化到了自己的身體裏,慢慢變成了一種慢性的毒藥,扼製著他的神經纖維。

扼製著他那顆早就不再失率的心髒。

顯然,這裏的化學藥品的氣味遠比實驗室裏的氣味更加的濃烈,仿佛時間將各種化學試劑混雜在了一起,使它們相互反應,直到毒性更強,氣味更濃,然後慢慢變成一劑毒藥,妄圖阻止前來的每一個人。

顧顏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鼻翼,這氣味實在是太不適合這樣一個小小的村莊,這麽一個與世隔絕的寧靜小村子實在是不該有這樣一種現代化工品的氣味。

可是,它就這樣存在了,然後,一不小心,顧顏發現了它。

這是一個化工廠。

顧顏走進門之前就注意到,在鏽跡斑斑的大鐵門旁一個斑駁的木製油漆粉刷過的豎牌,上麵的子已經斑駁掉落的差不多了,但顧顏還是隱隱約約在它的右下角看到了這樣幾個字——1995年10月1日。

這應該是這個廠址的建廠日期吧,顧顏看到這個日期的第一眼就無意識的這樣認為了,下意識地他在心中默默地記住了這個日期,沒有任何緣由的。

廠址的名字已經完全斑駁脫落掉了,畢竟時間總是想要留下一點痕跡的,盡管時間有時候是以抹殺一些早已存在的事物來留存下自己的那一點點痕跡,但,這就隻是屬於時間的痕跡了。

顧顏突然就想到了如今的一些古城古鎮,以及那些從古代流傳下來的皇家園林,各種瓷器、玉器等等古物,它們經曆的時間也是十分的久遠了,同時,它們也是曆史最好的見證者,但是,它們也是付出了代價的。

見證的方式似乎是一個自我摧殘的過程,多少年前的那一座座美輪美奐的皇家園林,如今恐怕也難逃被酸雨腐蝕、被風雪侵蝕的下場,那些古城古鎮也難免隨著居住在那裏的一代代人的老去而衰老。

這樣也好,自然的進程本來就是這樣一個更替的過程。順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如今這個時代,旅遊業在以一種超乎任何發展的速度迅猛的發展,這就帶來了商業話的進程,無數的遊客進入那些古老園林,古鎮古城,一點點用人為的方式去破壞它們,一點點用人為的方式再將它們修改成完全不屬於它們的模樣。

一切隻是為了一種商業化的利益。

顧顏替這些文化遺產感到難受。

他一步一步進入這個化工廠的裏麵,依舊是蛛網密布,很難想象,再這樣一個充滿了毒氣的地方,蜘蛛這個生物竟然還能夠完全如此頑強地生存著,依舊執拗地見證著這個地方的曆史變化。

隻覺眼前一陣霧蒙蒙的感覺,顧顏揉了揉眼睛,再慢慢地睜開,才覺眼睛稍微明亮了幾分。

他看見整個偌大的工廠裏雖然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但在想象之中,浮開這些灰塵,他似乎可以看得到這個工廠十幾年前的原貌。

一排又一排的實驗儀器、化學試劑都隨意的散亂在實驗桌上,實驗的器具大概占據了整個工廠的三分之二的空間,還有三分之一主要是一些顧顏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機器。

實驗器具裏麵還盛裝著還未用完,或者是正在配置的化學試劑,顧顏仿佛看到了一大群人在這裏忙著工作的場景,就像電影的膠片一樣一點一點地在他的腦海裏放映著。

這場景,顧顏頓時感覺到全身一陣顫抖,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了一股恐懼感。怎麽這次場景這麽像是一群人正在做實驗,然後突然遇到了什麽突發的情況,全體顧不得帶上任何器具,一次性逃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再也沒有回來呢?

隻空留下這些試驗台上的一點一點被灰塵覆蓋的器具——他慢慢地靠近這些試驗台,這個工廠的名字已經不複存在了,他目前為止還沒有看見任何有關於這個工廠的具體內容,也就是這個工廠到底是製作什麽,生產什麽的,隻是單單知道了它的建廠日期,和一眼就能看出的化學用品。

他想要靠近一點,看一看這些被匆忙遺留在這裏的實驗到底是些什麽,這個工廠到底在生產著些什麽,會導致最後整個廠址都被廢棄掉了。

顧顏拿起離他手邊最近的一個試劑瓶,這個試劑瓶是完全密封的,裏麵的液態試劑似乎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改變,顧顏稍加猶豫了一秒,下一秒深處另一隻手拂去了瓶體上的灰塵,當灰塵被逐漸掃出視線的過程中,顧顏逐漸看清楚了試劑瓶上依舊發黃了的標簽上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