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該死!

對。現在他仍舊不後悔。也許,於他而言從來就沒有後悔這一詞語的存在。

在同樣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偷偷摸索著回到了連隊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現在了背叛他的人麵前。任憑他怎樣的求饒,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手中的機板。

這是他少年時代的一個終結點,從這時刻開始,他也早已明白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那種眼神他也是永遠不可能擁有的了。

反正,在人們眼中他已經背負了一條人命,再多一條,他也是無所謂了的吧。

但是,生存的本能使他還是想要活下去,他不想被抓獲然後真的落得個被槍斃的下場。於是,他選擇了整容這條道路,燒光了自己所有的照片,改名換姓,打算從頭做人。可是,生活顯然比他想象的還要艱辛,要像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隻是認真做人是遠遠不夠的,有時候還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他付出了代價,為了在這個社會上有一寸立足之地,他選擇了加入各種幫會、黑道,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不願意做的事情,他都不顧一切去做,就這樣冒死打拚了這麽多年,他終於也在道上混得有模有樣了起來,手上也有了一些可靠的兄弟們,一直支持著他,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終有一天他會為這些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也許,那代價便是他一次次從死裏逃生的生命了。

他從回憶中醒來,才發覺自己剛才竟然稍微失神了。他已經好久沒有再回憶過去的事情了,對他而言,對過去回憶的越多,就越是表明他現在已經離死亡不遠了,這是道上的人最忌諱的。

回憶意味著懦弱。

眼前這個男孩的眼神竟然有這麽大的力量,這讓他感到吃驚。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這個男孩的眼神,被這漩渦般的神色卷進了那些他幾乎不願意再次憶起的回憶之中。

他再次看了看眼前這個男孩,他的眼神還是一如剛才那樣閃耀著一股他難以形容的光芒,這光芒並沒有隨著時間而黯淡,反而愈加的明亮起來。

他微微蹙了蹙眉頭,臉上一直維持著的微笑也僵硬了幾秒之久,他想,這件事看來不太好辦了。

咽了一口唾沫,他繼續對他說:“我們隻需要你協助我們找到一批古物。”

語氣已不似最開始的那般帶有掌控一切的力量,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心虛起來了。

眼前的這個男孩隻是認真地盯著他,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他要說的話,也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下文,眼神明亮不減。

他於是繼續講述下去,這些話本來就是今天他在這裏堵住他的目的所在。

“不知道你們聽過這批古物沒有過,我就簡明扼要地講述吧。具體古物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們肯定有能力找到它,所以作為交換的條件,隻要你們幫我找到它,我絕不會為難你們任何一個人,而且還會將你們平安地送出這個村子。否則——”

他頓了頓,再次咽了一口唾沫,他隻是感覺到自己心裏發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何時變得這樣沒有底氣了呢。

繼續說道:“否則,你應該知道會怎麽樣吧?還有,不知道我該不該告訴你,這個村子已經不可能有車每隔三天開進來了,每隔一星期一個月都不會了,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吧,你應該懂得的。”

他放下了最後的狠話,長籲了一口氣,不過他的這個氣隻是在心中呼出的,他已然不是一個會疏忽到把每一個表情都掛在臉上的人了。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等待著他的回答。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雙方似乎都陷入了最終對峙的狀態。

大約過了約三十秒鍾之後,顧顏終於開口說話了。

語氣裏滿是不屑,他對他說:“你以為這樣就真得能夠讓我們害怕嗎?我告訴你,不能!”

“嗬嗬,孩子,不要這麽倔好嗎?隻要你們能夠滿足我們的條件,之後怎麽說都好,我們什麽都不會幹涉到你們,而且,隻要找到這批古物,你們還會得到一份額外的報酬,何樂而不為呢?”

顧顏在心裏暗自一笑,心想:找到這批古物後,指不定你們拿我們幾個人怎麽辦呢?你們可能會放我們回去嗎?既然你們已經把那唯一出村的方法給我們阻斷了,我們怎麽可能還指望最後你們會放我們一馬呢?

於是,顧顏話鋒一轉,語氣也隨之慢慢改變。這時候語氣不能變化得太快,否則,肯定會讓眼前這人起疑心的。他決定不再和眼前這個矮瘦的男人在這個麽唇槍舌戰下去了,和解雖然不時最後的辦法,但假裝和解終歸還是必要的。

而且,很顯然,他們已經對這批位置未知的古物沒轍了。他們肯定不知道它們的下落,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顧顏倒是堅信著。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手中沒有那份破舊的油紙地圖。

顧顏現在知道,這看起來破舊無比的油紙地圖此刻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麽的重要了。他下意識地將手伸進口袋,手指在油紙上輕輕摩挲了幾下。

這個東西,也許最後會救他們這些人的命,他想。

顧顏於是將語氣由不屑壓製得委婉一些,還稍稍帶有一點求饒的味道,眼神也軟了下來,他說:“你們真的會幫助我們離開這個村子嗎?我們再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

心裏不由得暗自發笑,顧顏覺得自己的演技真是又進步了一點了,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像極了一個走到了窮途末路的人,對著一根救命稻草不斷地乞求憐憫。

眼前之人果然吃了顧顏這妥協的一套,顧顏剛一說完,他就立刻說道:“你放心,不隻是你,你們一行五個人都會平安的回到你們的學校,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隻要你們幫我們找到這批古物。”

真的嗎?顧顏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嘲諷的心情一下子又取代了方才的偽裝。

真的嗎?你們真的會放我們走嗎?我們五個人?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調查我們的呢?

哼!你以為我會真的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