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是一條十分黑暗狹窄的小走廊,房門的對麵又是一間房間,那間房間是甘露露父母以前住的,也就是楊宇新、顧顏昨天晚上住下的房間。葉紫在門口頓了頓,她在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後又轉念一想這時候他們應該都已經起來了吧,葉紫於是轉身向左走去,大約從房門開始向左走五六步就來到了一個門簾前,她掀開門簾,慢慢地探出一個頭來。

外麵客廳裏的情形可是嚇了葉紫一大跳:昨天晚上他們幾人見到的兩座紅木棺材還是依舊原封不動地躺在原地,但是此時此刻卻有幾個和尚模樣的人圍著那棺材在絮絮叨叨地念著些什麽。葉紫聽不懂他們在念些什麽,隻見女生甘露露和她的外婆跪在這兩副棺木前,低著頭,嘴裏似乎也在念叨著什麽?屋內也就他們這幾人,伴著一種莫名奇妙略顯詭異的音樂聲,似乎有什麽儀式正在悄悄地進行。所有人此刻似乎都高度地緊張在儀式上,沒有人注意到門簾處有一個頭正悄悄地探出來。

葉紫注意到,外麵似乎聚集了很多人,模樣都很老,大概平均年齡六七十歲的模樣。他們都有條不紊地站在屋門口,眼睛似乎聚精會神地凝視著著屋內的一群人,但是葉紫無比清楚的注意到,這些老人們的眼睛,全都和最開始在路口遇到的那個老人一樣,眼珠已經混沌不堪,沒有一點光線。他們可能真的全都是瞎子!雖然這麽多老人,但葉紫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個老人,她怎麽也跑來這裏湊熱鬧了?葉紫不禁有些疑惑,難道現在聚集在屋外的是全村的所有老人?不可能吧?葉紫在心裏充滿了疑惑。

突然,此刻停留在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向葉紫掃射過來,渾濁的眼珠,一色發黃的眼球,葉紫別盯得心裏一陣發毛。還好隻是一眼,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到了客廳裏的一堆不知道在念叨什麽的人身上。

他們肯定是看不見她的,葉紫對著一點是十分肯定,不過他們是否聽得見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法事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在屋外一堆神秘的目光的注視下。

葉紫左看看,又看看,就是沒在這屋內屋外看見楊宇新他們的影子,心裏不禁又疑惑道:他們去哪裏了呢?

但是此時此刻,她又不敢貿然地闖入客廳內。萬一真的在執行某種儀式的話,她的冒失可能會破壞掉這個儀式,對於一些信奉這些東西的人來說,她可就是屬於十惡不赦的人哪!

於是她慢慢地將頭縮回,就在葉紫的頭幾乎要消失在門簾後麵的時候,甘露露突然抬起頭來,目光恰好與葉紫即將要隱沒的目光相撞。葉紫看見甘露露,眼睛似乎瞪大了些,又似乎有什麽話想對她說,一副在這種場合下欲言又止的模樣。葉紫最後看了甘露露一秒,還是按照剛才退回門簾內的節奏完全的隱沒在了黑暗狹窄的走廊裏。她慢慢地轉過身,前麵是一條死路,這個走廊被完全的封閉著,隻在中間位置的兩旁有兩扇相對著的木門。

懷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她輕輕地敲了敲開始猶豫著沒有敲的門。

“咚、咚、咚……”的聲音在走廊裏回響。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外麵,葉紫想,大概沒這麽打動靜吧?

出乎意料的,門竟然開了。更加讓葉紫意外的,開門的竟然是女生白曉。

但是白曉顯然對葉紫的到來一點也不驚訝,她的表情似乎已經顯示出他們就是在等待葉紫的到來。

“你們——”葉紫一時有點語結,“你們原來都在這兒啊……”

“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呢?”楊宇新癱坐在房間一角的沙發上似乎有點賭氣似地衝著剛進門的葉紫叫嚷,“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啊……”葉紫一時沒明白他的話。

“葉紫,你難道沒看見嗎?你沒出去看?那外麵到底是在幹什麽?”楊宇新有點氣結。

“我看見了。”葉紫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都這麽遲了,我以為你們出去應該都不再這屋子裏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外麵的那什麽,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楊宇新仍舊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葉紫覺得他快要進化成一隻青蛙了。

“你問顧顏!顧顏,你說一下你今天早上時幾點鍾走出的這個門?”

顧顏正坐在楊宇新的旁邊斜靠在沙發的一角,手裏捧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一本書。他倒是不氣也不惱,依舊語氣平和的回答:“六點……”楊宇新這座小火山估計是憋久了,一直在熄滅與待爆發之間循環,這會兒是真的想找個理由爆發了:“反正吧,就我知道的,他們外麵一群人從六點鍾開始就在外麵不知道念叨什麽。一直到現在,什麽都不跟我們說,我們哪,是不是他們沒搞好,就要一直呆在這兒不出去啊?”

葉紫本來也不是太滿意外麵舉行的什麽法事,本來是想好好安慰一下楊宇新的,畢竟都是因為她,他們才會跟著一起來到這個反正是不太吉利的地方,可是現在他聽楊宇新就這麽一抱怨,心裏的火算是又冒起來了:“楊宇新,別人爸媽剛死了,農村裏辦一個法事怎麽了?礙著你什麽事了?你等一會兒又怎麽了?”

一連幾個問句把楊宇新說得噎在了一旁,半天沒吭聲了。

“我覺得甘露露的外婆真的很神奇,孫女十幾年沒見著了,竟然一樣就能認出來?”楊宇新又開始念叨起來。

“什麽!”葉紫不禁脫口而出,白曉和顧顏也是麵麵相覷。

“你們不覺得嗎?昨天晚上,明明客廳裏就有三個女生,為什麽她就對著甘露露叫孫女呢?她是怎麽認出來的?甘露露又沒認她?”

房間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其他三個人都陷入了沉思當中——臨近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外麵的聲音似乎停了。葉紫這才最後一次撥開門簾瞧了一眼。最明顯的就是客廳裏的兩具紅木棺材終於不在了,唱法事的人似乎也走了,聚集在門外的人也不見了蹤影。一切終於又恢複了平靜之中。

突然,葉紫感覺自己身後似乎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她似乎聽見有輕微地喘息聲在自己的身後。

“誰?”正當葉紫準備轉過身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驚得全身一顫。

“是我,甘露露。”葉紫驚恐的臉和甘露露平靜的臉龐相一瞬間融合了。

“怎麽了?你怎麽在這兒?“葉紫驚魂未定。

“我去找你們了,發現你們不在房間裏了。”甘露露頓了頓,說,“然後我從房間出來,準備敲對麵的房門時看見你了。”

“噢……”葉紫突然間發現自己仍然站在這個門簾處,身體呈現一種十分不自然的樣子。

“有什麽事嗎?”

在甘露露已死去的父母房間裏,甘露露對四個人真誠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一句話似乎釋懷了所有的矛盾、不滿。

下午四個人陪同甘露露去祭拜她已經安葬的父母,上午的法事似乎有那麽些功效,此刻包括甘露露在內這五個人的心情都還算輕鬆,至少不是那麽沉重了。甘露露父母的棺木已經被轉移到一個規定的地方下葬了。

甘露露隻對葉紫一個人說過,她父母的兩具棺木竟然是由那群瞎眼老人們轉移去的。這一句話再次驗證了葉紫所看見的,果然這村子裏的人都是瞎子,但,除了甘露露的外婆一個人,還有他們這一群不速之客。

中午,在客廳的門簾後麵甘露露對葉紫講出了她的這一疑惑。

“那你覺得是為什麽呢?”葉紫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才來問你的。”甘露露搖搖頭。

葉紫稍加考慮,把楊宇新上午在房間裏說的問題換了個方式問了出來:“她到底是不是你外婆?”

“嗯?”甘露露似乎猶豫了一下,“我想應該是啊,雖然我已經記不清她的樣子了,但是我這裏有一張我外婆十幾年前的照片,現在的她幾乎跟這張照片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葉紫驚訝道。

“嗯。”甘露露十分肯定的回答,“一模一樣。”

“這麽久了,她就沒有一絲改變嗎?”

“對,這就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甘露露的眼睛裏掠過一絲迷茫。

“你知道去的路嗎?”一行人中午吃過合力做的午飯,在走出甘露露外婆家門的時候,顧顏突然問道。

甘露露似乎因為男生突然的發問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半天才吭了一句:“嗯。”

後覺得自己回答地不夠具體又補充道:“我上午跟著他們去了,然後我提早回來了。這時候應該下葬的差不多了。”

四個人於是跟隨者甘露露向墓地走去,還是來時的那個隊形。隻不過現在是大白天,一切的一切在他們幾個人眼中都與昨天有了很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