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接班人

走進大門,隻見兩個男人笑迎上來。

兩個男人並排而行,但依然能分出主次。位居主導位置的男人雙鬢發白,身材幹瘦,目測不超過一米六,用通用的擇偶標準看,屬於二級殘廢。他的臉上既擁有嶺南人所特有的精明特質,同時,歲月的滄海桑田在他臉上留下刀刻斧鑿般的深深印痕。

乍一看,他和普通的小老頭沒啥兩樣。服飾打扮和平常的老百姓也沒什麽區別,手上沒有板戒等物,腕上也沒有佩戴任何名表。屬於扔進人堆裏就看不到的那類。

到是稍稍落後他半肩的中年男人神情冷峻,身材魁梧,氣場驚人。

這兩人就是東山會的核心人物,會長朝國柱,和資深創始人之一的祝則彪。

“宮局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朝國柱笑著伸手,一邊和宮加力親熱的握手寒暄,一邊打量著郭小洲。

即便朝國柱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依然還是為郭小洲的年輕露出驚歎的目光。

宮加力嗬嗬一笑,“朝會長日理萬機,倒是我們幾個有些冒昧打擾!”

朝國柱嘴角掛著和善的笑容,“何來打擾,宮局光臨,蓬蓽生輝!”

宮加力哈哈笑著,“您這裏都是蓬蓽,我們總局就連茅草棚也算不上了。”

兩人打了哈哈。

朝國柱單手迎向樊力偉,“樊局,上次一見,還是半年前吧。”

“朝董您好!的確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您的榮幸了。”樊力偉身形半躬,伸雙手。他固然在阿堅這類中層暴發戶麵前猶然上帝一般的存在,但是,在朝國柱這種跺腳嶺南震三震的商業巨擎麵前,卻是沒有任何底氣的。

朝國柱鬆開手,目光投向郭小洲。

宮加力介紹說:“朝會長,這是我大哥,武江市常務副市長郭小洲。”

又對郭小洲介紹說:“郭哥,這位是福臨集團董事會主席,東山會會長,朝國柱朝會長。”

朝國柱非常客氣的笑著說:“久聞大名,我們國內的政治新星。最懂經濟的官員。歡迎你來羊城。”

郭小洲不卑不亢道:“最懂經濟是個噱頭,經不起推敲。再說,沒有人能在您麵前說自己最懂經濟。”

眾人皆笑。

下一輪就是祝則彪和三位輪流握手寒暄。

相比朝國柱的大海無波,祝則彪則像把伶俐的出鞘寶劍,目光,動作,神態,語氣,無不帶著鋒芒。

就這一輪的出場秀而言,郭小洲沒能在朝國柱身上看出傾向的任何端倪。但是,他能感覺到祝則彪的敷衍態度。

這至少證明,東山會對他是不看好的。即便朝國柱答應和他見麵一晤,估計更多的是迫於宮加力的麵子。

那麽他拿什麽去說服朝國柱祝則彪呢?

很早前,郭小洲就知道,要說服對方,天底下隻有一個方法,可使任何一個人去做任何一件事,

當然,你可以用一枝左輪手槍,對著一個人的胸脯,那人會乖乖的把手表給你。你可以用恫嚇解雇的方法——在你尚未轉身過來前——叫一個雇用的人跟你合作。你也可以用鞭笞,或是恫嚇,讓一個孩子做你所需要他做的事。可是這些粗笨的方法,都有極端不利的反應。

能叫人去做任何事情的唯一方法,那就是把他所需要的給他,把你自己的事情變成他的事情。

那麽東山會,朝國柱祝則彪他們,需要的是什麽呢?政治和經濟上的雙重資源?還是別的什麽?在他或者熊文濤上位後,即便是沒有傾斜,也不要受到傷害和損失。

也就是說,他和熊文濤誰能給予他們最多,他們就會支持誰。

而朝國柱和祝則彪,一個代表了會內老一輩商業領袖;一個則代表新生代商業巨賈。

他們倆的意見能決定東山會的選擇方向。

就郭小洲這短暫幾分鍾的觀察。他覺得朝國柱這個人要比祝則彪更難說服。

因為相由心生,環境不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內在素養,還決定人的外相氣質,甚至性格特質等等。水嫩小佳妻:總裁,來嚐鮮

這個人是曆經滄桑還是無憂無慮,都可以從外貌上看出端倪。比如朝國柱這個人,小時候出生在一個漁民家庭,生活貧困,小學五年級輟學,開始了他的傳奇商業之旅。所以他的臉上刻畫了一些個人獨有的風霜。

而祝則彪則很明顯顯示出他的富裕家庭出身。是那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貴大家。貴氣逼人。

那麽,針對這樣兩個人生履曆完全不同的人,就不能使用同一種方法。至少,不能采用同樣的方法說服兩人。

當然,他來前對朝國柱做過一番研究了解。

這個國內鼎鼎大名的商業領袖,各類報道中多次讚美他擁有卓越的人格魅力,獨到的商業眼光,堅韌不拔的毅力等等。

隻有通過麵對麵的觀察了解,郭小洲才能得出最真實的結論。

五個人進入別墅的一個庭院。

庭院布置得非常別致,既擁有蘇州園林的特點,占地麵積不大,但以意境見長,以獨具匠心的藝術手法在有限的空間內點綴安排,移步換景,變化無窮。

同時,也具備嶺南園林庭園套庭園,臨池繞廊的特點。

水池之旁,有個木質庭閣,四周鏤空,閣內擺放著一個碩大的根雕茶幾,五六張紅木椅古色古香,與四周融為一體。

坐在其中,清風習習,茶香撲鼻。

五個人似乎漫無邊際的閑談著。誰都沒有切入主題。

直到樊力偉以接電話離開後,宮加力才談到圳市前市長落馬的話題。

老道如朝國柱,根本沒有接話的意思,他客氣的邀請郭小洲嚐嚐他珍藏的茶葉。

對於圳市市長之爭,朝國柱當然是最先知道具體消息的人群之一。但在嶺南或者國內各種聚會上,他從來都是一笑置之的。

他不是不關心,不是這個市長位置不重要。隻是,他已經老了,今年七十一歲。而這個世間,無論庸才還是人才,也難敵歲月的飛刀。

朝國柱的人生已漸漸走向尾聲,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和隔坐的祝則彪相比,歲月的流逝,精力的不斷下降,已經是多少財富和權利都無法挽回。

東山會三年內部選舉一次,他很自豪,已經連續四次當選會長。

下一次會長選舉是兩年後。

兩年後他73歲。

即使他厚著臉皮主動競選,他的朋友們也不會答應,都勸他為了身體,應該好好享受,不能再過多的操勞。

而祝則彪今年43歲,正是年富力強的當打之年,而且他麾下的集團公司在最近幾年大步躍進。其分支之多,幾乎涵蓋了所有行業。

朝國柱甚至毫不懷疑,如果祝則彪曝光所有旗下隱形資產,華夏前三不可能,但百分百的前十序列。

最重要的是,這個身材依舊健美,頭發黑得令他羨慕的祝則彪,是下一任會長人選的熱門人選。

實際上,就是他的競爭對手。

前提是他還願意去競爭。去操勞。在辛苦的同時也享受被需要被依賴的幸福感。

隻是,朝國柱並不看好祝則彪。他認為祝則彪是個成功的商人,但還未達到一個商業領袖的高度。

作為一個商業領袖,有人給出一些標準。準時高效,果敢堅強,始終如一,誠實,好勝,戰略家眼光,用於承擔責任,極強的壓力承受能力,優秀的學習能力,出色的鼓動能力,能最大限度的使用並整合資源的能力等等。

而祝則彪缺乏其中的幾大特質。

在朝國柱心裏,祝則彪還需要再曆練幾年。

比如,祝則彪麵對宮加力的不斷試探,他總是選擇回避,顧左右而言他。這就是不果敢的象征。如果拒絕,要很誠實的表明自己的態度。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原諒被欺騙,但能寬容誠懇的拒絕。

看得出,宮加力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異界不死軍團

朝國柱暗暗一歎。他了解祝則彪的目的。祝則彪不想冒任何風險,他希望在最後關頭出牌。在熊文濤和郭小洲之間分出勝負的前夕。

這樣保守固然是個好方法。

可以抱著我最後不占便宜也不吃虧的念頭。

但就朝國柱看來,這是僥幸心理。這是不果敢,缺乏戰略家眼光,是不敢承擔責任的表現。

因此,朝國柱放下茶杯,開腔說:“郭市長,宮局!兩位不遠千裏而來,我不應該藏著掖著,關於官場的東西,就商界來說,我們東山會是不合適參與期間的。”

宮加力眼睛微亮。他不怕無法說服對方,就怕對方不給你交流的任何機會。

郭小洲仔細看到了祝則彪眼眸掠過了一抹驚訝。

這個小細節顯示,東山會內並未達成一個統一的目標。這倒是個值得玩味的方麵,值得深究。

宮加力笑著說:“商不離政,自古皆然。特別是做商業做到了朝會長祝董事長這樣高度,圳市又是東山會的大本營,說是根基盤也不為過。市長的人選不僅涉及到千萬居民,更對商業精英層有巨大影響。”

祝則彪似乎要表態和朝國柱保持一致,他搶在朝國柱前麵說:“如果是商業界的事情,我們毫不推諉,但官場……恕我直言,不僅隔界,而且我們能力有限。”

郭小洲觀察到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的判斷發生偏離。相比祝則彪的推諉婉拒,反倒是朝國柱更有說服的機會。

那麽,他要找到朝國柱所想所要,然後對症下藥。

朝國柱想要什麽呢?

一般而眼,無非是健康,財富,權力,家人和親情,自重感等等。

對於健康,郭小洲無能為力;財富,朝國柱十輩子也享受不完;權力,郭小洲目前能幫他的地方幾乎沒有,家人和親情,更是無法參與,還有自重感……

自重感是什麽呢?

簡單的說就是覺得自己很重要。深一步來講,可以說是一種接受自己並喜歡自己的感覺。是一種對自己的認可和熱愛。

也可做為希望他人認可自己的一種缺乏安全感的人性本能。

祝則彪還在和宮加力進行對話。

“說到商業,往往人們對它有一種不同的理解,好像商業既是牟利的手段,又是權謀的策略;好像商人是一種特殊人類,與官員、讀書人、農人等都不同。其實這都是落入了喜歡細部分割,用微觀分別心的誤導了。”祝則彪笑笑說:“不管怎麽說,商有商道;官有官道。這兩者是真正需要細分的部分。”

宮加力毫不氣餒說:“但道與道之間是可以溝通共融的,自古以來商業的成功就很仰賴於信息的及時掌握,資源的再分配……”

說實話,如果隻是他們兩人進行單獨對話,宮加力恨不得直接威脅說,“你特麽的要是不支持郭哥,等郭哥上位,你就等著倒黴吧。想騎牆?你特麽的以為你是中央高層?有這個資格騎?”

郭小洲一直很少話,他一邊聽,一邊觀察,一邊想。

朝國柱幾乎和他一樣。

郭小洲看到朝國柱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表情,雖然一瞬即逝。但還是被郭小洲準確的捕捉到了。

朝國柱的表情意味著他對祝則彪的講話並不滿意。

問題是,他不滿意的是祝這個人,還是祝的觀點?

郭小洲忽然想起他在飛羊城的三天前看到的一篇文章。

這篇財經文章是一位財經記者采訪朝國柱,其中有問很敏感的東山會會長接班人問題。

當時朝國柱似乎沒有任何隱瞞,暗示自己年齡過大,精力不足,不能開足馬力引領東山會前進等等。

最後,財經記者問到誰是最有可能的接班人。

朝國柱說了個名字——祝則彪。

一個念頭躍入郭小洲心中。他似乎找到了某個說服朝國柱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