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風波 (三)

郭小洲環視全場,大聲道:“我們黨的十x屆四中全會提出全麵推進依法治國,確定了‘建設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係,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總目標。你們應該積極響應號召,努力做好自己。”

沒有人出聲。

郭小洲疾聲道:“建設法治社會是依法治國的必然要求……”

忽然有人高喊,“我們需要生活,我們靠礦井吃飯。你們帶走了礦老板,誰給我們發工資。”

“我們要工作。”

“我們要工資……”

“梁老板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誰動我們的衣食父母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頓時間,眾人情緒激動。

杜坤但是郭小洲的安全,他帶著十幾名警察衝到台階前,圍成人牆,衝著礦工厲聲的喝問道:“你們竟敢對郭書記咋呼,郭書記是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不要太過分……“

郭小洲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悅,這個杜坤說話的方式有點問題。怎麽能這麽對群眾講話呢。群眾的情緒本來就處於激昂狀態,你的語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重塑仙緣。

果然,礦工們根本不買賬,大聲叫罵。

“書記了不起?“

“滾……“

“滾出胡桃山。”

幾名護礦隊員手提警棍朝著警察們躍躍欲試。

杜坤慌了神,急喊:“你們別亂搞,冷靜……”

但幾十名護礦隊員依然不聽命令,警察紛紛後退,眼看就要爆發衝突。

郭小洲手持喇叭大喊一聲:“我今天向你們保證,既不會少你們一分工錢,也不會關礦。離了王麻子還吃不了熱豆腐?胡桃山銅礦的未來隻會越來越好,你們的收入隻會越來越高。”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的礦工都停止了宣泄。

有人說,“你說了能算數嗎?”

郭小洲沉聲道:“我拿自己縣委書記的帽子保證。”

“梁礦長欠我們的工資呢?”

“一分不會少,少了你們的工錢,你們到時上我家吃飯去。”郭小洲和顏悅色說。

場下轟然大笑。

“縣老爺的門我們可不敢進喲。”

“我倒是想去逛逛縣委書記家,看看是啥樣……”

眼看局勢即將平靜下來。

人群中的兩名護礦隊員相互使了個眼色,拿起警棍朝一名警察抽去。

這名警察反應很快,快速躲避。這兩人繼續衝向警察群,揮舞著棍棒。

其它的警察沒接到命令,隻能被動向後躲閃。

郭小洲厲聲道:“杜坤,把這兩個害群之馬抓起來。”

杜坤精神一震,大吼,“抓人。”

早就隱忍不住的警察們三下五除二,下了他們的電棍。

兩名護礦隊員在地上拚命掙紮。罵罵咧咧,“警察動手打人了……打死人了……”

顧正海衝上台階,大聲疾呼,“同誌們,你們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兩人企圖挑撥你們。剛才,我們的警察是一再退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幾名礦工高喊,“我們都看清楚了,的確是王狗子兩人先動的手……”

“晚上就是王狗子挑撥我們……奶奶的,我們上當了。”

“難怪他們變得這麽熱情,每人還發一包煙,原來如此……”

“瑪德!”

本來還蠢蠢欲動的一群護礦隊員,頓時蔫了,有的人還悄悄後退。

杜坤低聲向郭小洲請示,“要不要逮捕了這群孫子?”

郭小洲搖搖頭,“好飯不怕晚。他們要是真有問題,還跑得掉嗎,你和正海去勸礦工們散退,該回家回家,該工作去工作。”

杜坤的小肚子一挺,“我馬上去大導演最新章節。”

就在這時,後林鎮鎮長劉業一看勢頭平息,他的心中就有點發慌,他走到郭小洲身前,就好似一個拘謹的小學生,恭恭敬敬的說:“郭書記好!我是後林鎮鎮長劉業。”

“你就是後林的鎮長?”郭小洲問。

他挺起胸脯,“是的!今天實在是失禮了,沒能去迎接您……”

“我想問你,作為鎮長,你剛才在幹嘛?”

劉業臉色窘得通紅,“我……剛才……”

郭小洲毫不理睬他,轉身走向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的門已經打開。

省廳的毛智奎站在門口迎接郭小洲,他“啪”的行了一個禮,誠懇道:“謝謝郭書記!“

郭小洲笑了笑,“我們之間搞這一套幹什麽。再說,該謝謝你的人是我。你和省廳的同誌們在景華受委屈了。“

“哪裏哪裏……“毛智奎憨厚的笑著伸手,”請!“

郭小洲進辦公室一看,豪華的辦公室足有五十平米,奢侈的大班桌和真皮椅子,高矮有致的各類綠色盆栽。一排圓圈型沙發上坐著四名便衣警察,其中一名正拿著紙巾幫任強敷頭。

任強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服裝出彩的男青年。郭小洲看他時,他施施然起身,笑著掏出一包蘇煙,“郭書記,早就知道您來我們景華,一直聽我父親講您的精彩故事。您抽煙……“

郭小洲冷冷看著他,根本沒接煙的意思。

梁濤的腦門下頓時顯出汗滴,他訕訕收回香煙,幹咳嗽一聲道:“我爸是梁應奇……“

郭小洲毫不理睬他,轉身去問任強,“任強書記,你額頭上的傷嚴重不?讓我看看……”

任強微微鬆開染滿鮮血的紙巾。隻見他額頭上有道三指寬的豁口。

郭小洲倒抽一口冷氣,立刻下命令,“馬上送去治療,不要拖延。”

毛智奎“嗯”了一聲,吩咐幾名幹警送任強去醫院治療。

幾名幹警起身,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梁濤。

梁濤有點小緊張,但並不擔心郭小洲不給麵子。他的麵子雖然不值錢,但他父親在景華誰敢馬虎,還想不想繼續在景華待了。

但是郭小洲斷然道:“把他也一塊帶走。“

梁濤急了,“郭書記,我……我……爸是政法委梁書記……“

郭小洲冷冷道:“違反了法律,神馬書記都不行。“

幾名警察立刻興奮起來,立刻動手去抓梁濤。他們幾個被堵在辦公室快六個小時,肚子餓不說,還氣人。

梁濤這下真惶恐了。他相信,隻要他人在景華的土地上,他父親就有能力把他撈出來。但如果被帶到省廳,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父親有這麽大的能耐。

於是,他死死扣住沙發沿子不鬆手。

但他的力量怎麽架得住幾名警察。掙紮半秒鍾不到,就被三名警察淩空抬了起來。

他人的半空中,大聲嚷嚷,“快給我爸打電話,快……“

正在這時,一道人影踉踉蹌蹌跑了進來東拐子日記全文閱讀。

“小濤,你怎麽了……“

“爸,爸,他們要抓我到武江去……“

父子兩人在門口啷當相對。

梁應奇這麽多年官場養成的虎威豈是了得。他大吼一聲,“他跑不了,你們放下人。“

幾名警察既沒有聽他的命令放下,但是也知道他是景華政法委的一把手,也沒有強行衝出去。

雙方就這麽對堵在門口。

梁應奇看著兒子的慘狀,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他畢竟在官場多年,很快便冷靜下來,目光望裏一挑,看到郭小洲和毛智奎,當即苦笑著朝兩人拱拳,“讓郭書記毛隊長看笑話了,剛才一時有些激動,我先道歉。”

郭小洲淡淡道:“可以理解。兒子不聽話,長輩跟著慪氣。”

毛智奎隻是輕輕點頭示意。

梁應奇伸手指著在半空中哭叫的梁濤,厲聲的喝問道:“你究竟幹了些什麽?我一再告誡你,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別說省廳的同誌要抓你,我這個政法委書記第一個帶頭抓你。來人,把他抓起來,送交公安局審訊,該判刑判刑,該槍斃槍斃。”

立刻從他身後跑出幾名當地警察,帶頭的一名警察很客氣的和省廳的警察交涉說:“同誌,請把嫌犯移交我局。”

省廳的幹警心理層麵本來就高地方不止一籌,有人想從他們手上搶犯人,他們當然不會樂意。

見省廳的人沒有放手的意思。梁應奇臉色微變,他朝郭小洲說:“郭書記,我為景華工作一輩子,從來沒有伸手向領導要過什麽,也沒提過要求。我今天懇求你,讓我們縣公安局來審理梁濤的案子。我保證不會幹預法律……”

見郭小洲微微有些猶豫。他好像看到了希望,“郭書記,我就這一個要求,以後,我這條老命就是你的。”

毛智奎臉色頓變。他對景華政局並不陌生,他知道郭小洲最需要的是站穩腳跟。而梁應奇汪自遙以及人大政協雙巨頭,是郭小洲站穩的基石。

這而梁應奇的話則是赤果果的要挾和交易。意思是隻要郭小洲放他兒子一馬,他以後唯馬首是瞻,堅決維護郭小洲在景華的威信。反之,他這條老命也不要了。

換毛智奎在郭小洲的位置上,他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麽決定。

幾雙眼睛默默的看著郭小洲。

郭小洲麵臨官場的一次重要抉擇。他以前遇到過這樣那樣的政治對手,但大家表麵上都保持“和諧”。像這樣赤果果的“要挾”是第一次。

顯然,梁應奇是打算拚了。

從政治學說,權利並不等於領導力。因為權利是可以被削弱和架空的。腳下沒有了基石,再高的樓房也會坍塌。

領導力就是個人的影響力。目前來說,梁汪白李四個人的影響力在景華暫時要超過郭小洲。

拉攏他們是提升影響力的一種方式;打擊他們擇是提升影響力的第二種方式。

對郭小洲來說,他還年輕,成長比成功更重要。成功可以借助他人的力量,但成長必須是自己親自體驗的博弈過程。

因此,他斬釘截鐵說:“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