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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權禮交代,李欣然抽的那支香煙是童百山給他的。這事說起來還有點曲折。李欣然進去後,老大先是不以為然,後來聽小四兒說,情況可能不妙,李欣然怕頂不住。老大便讓小四兒做掉李欣然。其實真正想除掉李欣然的人是小四兒。早在李欣然進去前,他就動過這念頭,隻是怕老大怪罪,一直沒下手。這一次,總算逮著了機會,老大剛一吐口,他便將此事吩咐給童百山。這也是小四兒的過人之處,一則,不用自己出麵,就可以除掉心頭之恨。另一條,也是最關鍵的,小四兒想用此招牽住童百山。當時童百山還不知道小四兒就是四哥,隻當是老大的意思,不敢違抗。童百山找到他,答應幫他活動副局長,說著拿出那支煙,叮囑道:“隻要想法把煙交給成名傑就行。”當時他還不放心地問:“成名傑可靠不,他可是秦默的人?”童百山笑了笑,說:“秦默那榆木疙瘩,他知道個啥。”

第二天,他來到吳水,按童百山給的號撥通成名傑的新手機。成名傑讓他在公路邊小吃攤等。見了麵,兩人沒多說話,他裝作給成名傑敬煙,將那支煙遞過去。成名傑沒點,夾在耳朵上,裝作有急事先走了。後來便發生了李欣然中毒的事。

李欣然沒死成,老大對童百山耿耿於懷。後來局勢有點控製不住,老大才讓小四兒顯出廬山真麵目,再次來到三河,一定要除掉範大杆子,還有李家父子。

胡權禮將小四兒如何指使手下放火,意圖燒死李欣然的犯罪事實全部供出。至於李華偉怎麽死的,胡權禮說不出來,但他肯定,一定是成名傑幹的。當時童百山讓四哥逼得緊,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他通過吳水公安局副局長,很快將李華偉關押的情況打聽清楚,將消息提供給了成名傑。成名傑因為差點兒喪身火海,一開始憤憤的,很不情願,後來童百山親自找他,他才答應做。

胡權禮還交代出一個重要情節,紅磨坊歌廳撲空的那個晚上,他在童百山那兒見到過向副檢察長。當時向副檢察長很尷尬,說是有件私事找童總。胡權禮懷疑,向副檢察長跟童百山早有勾結,成名傑一定是向副檢察長利誘的。向副檢察長有個情婦,就在童百山的集團總部,是他老婆有次無意中說的。

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李春江愈發感到警力的不足,眼下顧了這頭就得放棄另一頭,老曾被範大杆子牽著,老陳得對付潘才章和王副,剩下李鈺一人,東奔西波,根本應對不過來。其他人眼下又不敢用,這給偵破工作帶來很大阻力。***這邊又是如此,連成名傑都讓他們腐蝕了過去,可見情況有多糟。

馬其鳴也深深感到局勢的艱難,一方麵他要應對三河高層,要頂住巨大的高層壓力,同時又要親自指揮戰鬥,沒有他這張牌,李春江行動起來幾乎是舉步維艱,有時竟連警員都調動不了。這時要是對方反撲,後果可想而知。但是有什麽法子呢?徹底洗牌之前,隻能這麽以一當十地幹。他和李春江再三權衡,還是決定將範大杆子放在最後,先把公安內部徹底肅清,爭取到主動權,再查毒品案也來得及。考慮再三,決計將老曾抽過來,跟李鈺一道,集中兵力對胡權禮交代的線索展開調查。

這夜,範大杆子被秘密轉往吳水,負責看管他的,就是上次差點兒讓李華偉事件牽進去的白禮和陳浩。

工夫不負有心人,童三鐵終於招了。

這個老狐狸,昨天還張狂得跟烏鴉一樣,對著李鈺哇哇亂喊,沒想,今兒上午,他就成了泄氣的皮球,癱地上不動彈了。

昨天下午,周翠花經不住王雪的耐心勸說,加上康隊他們又把李三慢帶來,跟周翠花見了麵。李三慢當著王雪和康隊的麵,跟老婆說了自己幾次險遭毒手的經過。他勸周翠花:“玉兒他媽,你就說了吧,再瞞下去,這夥狗日保不準連你也不放過。要不是康隊,你早就見不著我了……”說著,李三慢嗚咽起來。周翠花先是使勁搖頭,一口一個玉兒。玉兒就是他們在省城上學的兒子,周翠花怕一旦開口,玉兒就會沒命。康隊見狀說:“我們已跟省城公安發出求援,玉兒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周翠花半信半疑,捂著嘴使勁哭。王雪厲聲道:“周翠花,你要是再不交代,你兒子我們不管了,看你是要童三鐵還是要兒子。”

周翠花哇一聲,她最怕陪童三鐵睡覺的事讓男人知道。沒想李三慢說:“玉兒他媽,我不怪你,說吧,全說出來,這髒錢我們不掙了,我們回南平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去。”

周翠花終究受不住這份心靈的煎熬,將自己如何被童三鐵連利誘帶威逼,哄到**的事招了出來。周翠花做了童三鐵姘頭後,外表上是給工地做飯,其實是幫童三鐵在工地物色對象。她利用女人容易接近男人的優勢,專門跟那些來自貧困地區的單身男人套近乎,男人們看她心腸好,人又熱情,問寒噓暖的,就跟她掏了心窩子。周翠花瞅準目標,就試探著問:“有個更能掙錢的活兒,幹不幹?”有些男人一聽就搖頭走了,嚇得連工錢都不敢要,也有被錢逼得走投無路的,答應為童三鐵幹。

經周翠花介紹來的,就有五個人,眼下一個在三河,一個在吳水,另三個,周翠花也不知去向。周翠花隻管將人帶給童三鐵,隻要跟童三鐵一搭上線,她就不能過問了。周翠花說:“童三鐵有個本本,詳細記載著這些人的去向,還有每月發給他們的工資等,本子藏在童三鐵的木床夾層裏。”

當夜搜來本子一看,果真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罪證。本子上有名有姓的,就達二十四個人,這些人並不都去了監牢,更多的,讓童三鐵介紹給了範大杆子,興許那些騎自行車收羊皮的,正是這些人。

鐵的事實麵前,童三鐵還想抵賴,他似乎早就料到周翠花要出賣他,破口大罵道:“**,喂不肥的**,等老子出去,看怎麽收拾她。”收拾兩個字還沒出口,撲通滾進一個人來。童三鐵一看,竟是小六子。小六子進門就哭喊:“三叔,說了吧,再不說,我們會沒命的。”

“小六子,你咋來了,起來!”

小六子不敢起。

“說了吧,三叔,我全說了,他們,他們要殺我啊!”小六子的哭號響起來。

“小六子,你放的啥屁!誰要殺你,你說了啥?”童三鐵一陣緊張,臉色陡地變暗。

“是童百山,他派人殺我,三叔,他不放過我們啊!”

小六子是童三鐵的親侄,比童百山還親,一直在童三鐵手下跑腿。童三鐵腿腳不方便,很多事兒都是他跑來跑去做的。他接著說,童三鐵落網那夜,他本來要去料場,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沒把碟片拿上。童三鐵有看黃色影碟的愛好,這點他不避侄子,常常是侄子看完推薦給他,半夜時分他摟著電視機享受。小六子拿了碟,又到夜市上給童三鐵買了豬蹄子,才往料場走。其實這陣童三鐵已經關進去了。小六子邊走邊想,今晚三叔不知拿啥好東西賞他呢?每次租了碟,童三鐵總要賞給他小禮物。有時是一包好煙,有時是喝剩的半瓶酒。有一次,童三鐵竟賞給他一個照相機。剛到料場門口,小六子就發現味兒不對,料場黑壓壓的,寂靜無聲,周圍的空氣也好像有點緊。小六子咳嗽一聲,四下看了看,正要開口喊門,就見兩個黑影嗖地從料場邊的樹影下跳出來,借著月光,小六子認出是童百山手下的兩個打手。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搭話,兩人風一般撲過來,一把扭住他脖子,一張膠帶粘住了他的嘴。當夜,小六子被帶到一棟庫房裏,跟他一同關進去的,還有一個叫崔五的保管。這人小六子熟,說是保管,其實也是幹這行的,主要任務是替童百山看好兩間庫房,據說裏麵藏著童百山很多值錢的東西。童百山不把東西藏辦公樓裏,而是藏在小料場兩間不起眼的庫房裏。幾個打手將他們嗬斥了一頓,又去忙別的事了,說天亮前一並裝車。一聽“裝車”兩個字,小六子跟崔五怕了。裝車是童百山的專用語,就是滅口。將人裝進木箱,丟進材料車,拉到僻背地方一埋了事。以前他們就幹過,將無意中看到童百山逼獨狼弟弟烏鴉跳樓那一幕的小民工裝進木箱,還是小六子幫著抬上車的,聽說埋到了拉石子的大河灘裏。

半夜時分,小六子跟崔五掙開身上的繩子,從裏麵撬開庫房窗戶,逃了出來。剛跑到公路邊,追蹤的人就到了。小六子跟崔五分頭逃,結果崔五給抓了回去,小六子僥幸躲過一劫。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找警察保險。

“我不信,你騙人!”童三鐵吼起來。

“三叔,你是我親叔,我能騙你嗎?”小六子急得要哭,

“他們,他們早就有除你的心啊!半月前,他們就讓我在料場的電鋸上做手腳,我下不了手,他們還打了我。”

“真的?”

“三叔——”

“童百山,你個狼日的,嫌老子老了,沒用了,你的心比狼還狠啊!”童三鐵大放悲聲,直後悔自己丟了工作,老黃忠一樣忠心耿耿幫他打天下,沒想臨完卻落個如此下場。

“好吧……我說,我全說。”

童三鐵和盤供出了控製南平民工、為童百山一夥賣命的犯罪事實。

這消息太振奮人心!童三鐵一交代,便有足夠的理由對童百山采取措施。李春江興奮地拍著李鈺的肩,說:“不錯呀!立大功了。”李鈺說:“多虧了我叔出招,才讓這老狐狸開口。”

原來,小六子說的前一半是真,至於童百山讓他害童三鐵,全是李鈺教的。童三鐵當時情緒激動,根本沒法分辨,真以為童百山要除他。

老狐狸也有上當的時候。

就在李春江和李鈺興奮地往“3112”房間趕的途中,突然接到康隊電話,潘才章中了毒,正在醫院搶救。

潘才章是中午兩點多出現異常的,當時康隊出去辦事,留守的隻有南平的老張。這些日子,因為全力搜捕成名傑,三河這邊的警力顯得十分緊張,看守潘才章的任務就落在了南平的康隊和老張身上。老張正在翻看資料,就聽躺在**睡大覺的潘才章喊肚子痛,老張以為他又耍花樣,警告他少裝蒜。沒想潘才章雙手抱著肚子,在**打滾。老張看他不像是裝,過去摸了把他的頭,好熱。轉眼工夫,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下來,臉色慘白一片。老張馬上給康隊打電話,等康隊驅車趕來時,潘才章已抽搐成一團,白沫不斷從嘴裏噴出來。康隊一看,便知是食物中毒,連忙將他送往醫院。

李春江跟李鈺趕到醫院,潘才章剛剛灌完腸,醫生說:“再晚一步怕就沒命了。”李春江馬上問:“到底中的什麽毒?”醫生說:“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患者嘔吐物裏有砷化物成分,很可能是砒霜中毒。”

砒霜?幾個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潘才章在鄉巴佬,飯菜都是經過嚴格檢驗的,再說,做飯的劉嫂絕對可以信任,怎麽會有砒霜?

先救人,回頭再查。李春江說著便進了病房。病房裏一片忙亂,醫生在給潘才章做心髒救搏,護士忙著插**。過了一會兒,潘才章睜開了眼,一看自己躺在醫院,張嘴問:“我還活著啊?”李春江正要說什麽,潘才章猛地抽了兩抽,眼珠子翻了幾下,突然不動了。“醫生,醫生……”李春江緊張地喊起來。正在施救的醫生也是一片驚:“潘才章已經脫離了危險,怎麽會突然窒息?不好!”就見醫生一把拔了輸液器,驚愕地瞪住護士,“你給他輸的什麽**?”還沒等護士回答,醫生跟著又喊,“快送手術室,他二次中毒!”

這句話,讓病房裏所有人都驚住了,等反應過來,醫院已陷入更大的混亂中。

是**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趁亂換了**!李春江迅速命令封鎖住院部大樓,隻許進不許出。樓上樓下搜索一番,沒發現可疑人物。半個小時後,有位病患家屬說,潘才章送進病房時,他看到有個穿白大褂的大夫動過配藥櫃,好像拿了瓶**,匆匆下了樓。

“什麽特征?”

“那人細高個兒,戴一副眼鏡。”

問護士,急救科根本沒有這麽一位大夫。老張後悔得一拍腿,說都怪太慌亂了,咋就沒想到他們會跟到醫院來呢。

直到子夜零時,潘才章才從死亡線上掙紮過來,不過他的身體還很虛,需要做短期的恢複治療。

幸好人沒死。李春江鬆下一口氣,接下來,開始調查鄉巴佬。據劉嫂說,中午飯是她做的,也是她端上樓的。吃飯時間大約是一點鍾,飯菜做好後她還嚐過,不會有問題。

“會不會是別人趁你不注意?”李鈺問。

“蘭蘭?是蘭蘭?”劉嫂驚得直拍自己的腦門蓋,“我咋把她給粗心了。”

蘭蘭是劉嫂前陣子雇的幫工,鄉下姑娘,人很老實。飯菜做好後,劉嫂離開過廚房,是去問老張啥時讓潘才章吃飯,就幾分鍾的工夫。

“蘭蘭人呢?”

“她回鄉下了,中午我往上送飯時走的,說是她爹病了,非要今兒個回去。”

“一定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