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朱琨的絕筆好奇的家夥: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想你不會介意我這麽稱呼你吧,不過對於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來講,無論你介意不介意都無所謂,反正我是什麽都不知道了,希望我的屍體還沒有發臭吧。如果已經發臭了,那麽真不好意思。

話說回來,我有一種預感,第一個看到這個文檔的不應該是警察,而是斷月,不知道我猜的到底對不對。好了,不猜了,我想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它們想殺我已經很久了。

很奇怪是不是?為什麽是“它們”,因為“它們”不是人。

這,應該是我自作自受吧,我一直是個孤獨的家夥,孤獨的生活、孤獨的工作、孤獨的寫作。其實吃著版稅的我,生活還是滿不錯的,可是總是覺得那麽空虛,也許,真的該找個人好好愛一下了。那次集會上,我遇到了她,一個跟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恐怖小說作家,斷月。

也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微妙,自從接觸開始,我們就經常在一起玩,其實,我更想說我們經常在一起約會……是的,約會,通常都是隻有我們兩個人,隻是我們約會的地方與一般人不一樣而已。不是公園,不是電影院也不是酒吧什麽的,而是墳場、太平間、火葬廠以及一個又一個據說鬧鬼的地方。

很多人都喜歡看恐怖故事,因為那能帶給他們刺激,據說人在恐懼時會產生一種類似於**時產生的激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我們兩個已經不止是看鬼故事,我們都是那種天生喜歡追求刺激的人,鬼,在我們看來實在是沒什麽好怕的,這也是為什麽它們現在在我的書房外喧鬧我還可以在這裏平靜的寫這東西的原因吧。

是的,也許你已經猜到了,我愛上了那個女孩子,可是……長久的孤獨生活讓我總是有些自卑,有些膽怯,於是我想了個主意,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很關心我很在意我。哦,那真是一個極度白癡的主意!

我模仿了傳說中的死亡宣告,寫了一封郵件,群發了出去,結果一半人沒反應,四成人說別騙人了,一成人說咱們一起死算了,隻有她,急急忙忙的打電話來詢問我到底怎麽了,死亡宣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問我為什麽會接到那個宣告。在她的聲音裏我聽到了焦急和關切。我告訴她我還沒事,並約她第二天見麵。我決定了把我對她的愛說出來。

事實證明,我是個白癡,我真的是個白癡。本以為就是個無關緊要的惡作劇而已,可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手持一根拐杖,走進位於荒野中一座破落的墓場裏。時間是子夜,皎潔的月光灑落大地,將雜草間頹圮倒塌的墓碑映射得耀眼奪目。難以解譯的拚音文字雕刻在各個墓石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墓群間尋找什麽。走在四周碑石林立的小徑上,我聽見夜梟的鳴啼、陰風的吹吼及黑貓的哭喊。頃刻之間,我來到一座古老、神秘的墓園。墓地門口的兩側,各站有一具高三公尺的馬丘希亞司石像,這是自地獄而來,從口中不斷噴出令人作嘔的死靈沼氣,鷲翼蛇尾的怪獸。進入墓園深處,一塊宏偉壯麗的巨大石碑矗立在我的麵前。這塊墓碑散著腥臭汙濁的瘴煙,並發出痛苦慘酷的呻吟聲。石碑在一陣震動後出現裂縫,從基部轟然斷成兩截。一隻枯枝般的怪手猛力自碑底的黑土間伸出,猛烈掙紮過後,一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老人緩緩爬出。老人麵如死灰,容貌幹似骷髏,以充滿眼白的雙目盯著我。我的雙腳動彈不得,隻能任憑老人以佝僂的步伐向我靠近。我完全不了解他的意圖何在,內心充滿未知的恐懼。老人走到我身邊不到二十公分處,他幹癟的手掌抓著我的頭發拉過去,並以毫無血色的嘴唇緊貼我的耳際。他呼吸的氣息吹在我的臉頰上,使我倍感寒意慘慘。接著他開始說話,聲音有如海鬣蜥吮食著死屍:“你知道嗎?我是考內裏亞斯.阿格裏帕。”我聽了十分吃驚,這個名字我非常熟悉,他是十五世紀歐洲最偉大的魔法師,精通煉金術、猶太神秘哲學及通靈術。有種種證據指出,他為了學習魔法,早就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撒旦,身旁並有小鬼隨侍,替他執行邪惡的意圖。“現在我告訴你,”阿格裏帕說,“世界上存在一種最高級的魔法,可以讓你看見鬼,你是否願意學習?”雖然處在夢中,我發現自己仍然有自主的意誌,於是,我幾乎不加思索地回答:“我願意。”你知道,對於一個恐怖小說家來說,能看到鬼是一件多令人期待的事。待我答複後,我發現身體不再僵固,終於可以自由活動。阿格裏帕帶我到墓園內室的角落,那兒有一條通往地下室的石階梯道。梯道盡頭則是一個緊閉的烏色鐵門,看起來就像一座地牢。阿格裏帕對我說:“這扇門的另一邊是通往鬼界的入口,我將在你的右手掌上畫上開啟鬼門的‘破封之鑰’,能解除鬼門的封印。”阿格裏帕以食指在我的手掌上畫圖。他利爪般的指尖劃破我的皮膚,使我的掌心滲出鮮血,同時留下淤血般的青色印痕。我看到他畫了四個同心圓,並在各圓環間寫上地獄裏諸位惡魔的稱號。最後,則在中央的圓內畫下一個五芒星。待他畫完以後,青色的圖樣漸漸沉沒在我的掌心而消失。老人說:“現在去吧!去打開那扇門!隻要你先敲門二十下,再以‘破封之鑰’轉動門把,就能打開鬼門。“我依言步下階梯,開始敲門,並默數二十下。就在我轉動門把、將烏門開啟一道狹縫之際,我聽到背後的阿格裏帕突然狂歡般的尖笑,發出刺耳怪聲。鐵門在此時竟變成我家臥室的房門,它很快地被打開了,我看見深不見底的門後,傳來喧嘩吵鬧的恐怖呼喊聲,彷佛要將我吞噬……

然後我從夢中驚醒。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我仍在自家的臥室裏,但是,這場怪夢實在太逼真了,我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掌。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的手掌上,竟有幾道新近的細微血痕!好像才剛被人用刀尖劃過似的。

我有點不安,就下床看看臥室的門把……你知道嗎?臥室的門真的被打開了,而我非常確定在睡前我曾將門關好過。而且,在門把上居然沾黏了一些血跡!我簡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實!門後一片黑暗,無聲無息。但即使是全然地靜悄悄,我也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那麽,好奇的家夥,我不知道你是誰,如果你是斷月的話,你就應該會對我這個夢極度的熟悉,沒錯,我幾乎是直接複製粘貼過來的,這個故事來自一位台灣作家的恐怖小說《把門鎖好》,而我……我的經曆竟然和故事裏那人完全一樣……不,我還不如他,至少他醒來以後身邊還躺著個美女張織梅,而我則是獨自一人麵對著那幾乎是已知的恐懼。

那一天,折騰了一晚上,不過我隻是把門一關,任憑它們去鬧吧,第一天,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把我怎麽樣的。

第二天,我赴了和斷月的約會,可是,我已經不打算把原來想告訴她的事情說出來了,隻是告訴她,我隻是搞了個無聊的惡作劇。很好笑啊,原本是想看看她會不會為我擔心,結果卻成了怕她為我擔心。

從那開始,我就開始了突擊寫作,畢竟,人都死了還被人罵是太監,我會死不瞑目的。一到晚上,就開始了與鬼同居的日子。說實話,這些鬼比電視裏的那些好看多了,沒有什麽特別惡心的,也就是有些帶點血啊屍液啊之類的,可是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平常了。而且這些鬼也不是什麽看的到摸不著的存在,都是實實在在存在在我屋子裏,就好象美國喪屍片裏的那樣。每當我要出去的時候,就掄起屋子裏的折凳一路砸出去,感覺這樣的鬼日子也滿有意思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我知道,這並不是什麽《把門鎖好》,而是死亡宣告的詛咒,即使我不怕這些喪屍樣的鬼怪,我想我也無法逃過今天晚上了,在所有被死亡宣告殺死的恐怖小說作者中,我肯定不是膽子最大的,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活了下來。我不知道我發出去的死亡宣告有沒有傳遞的能力,如果有的話,我真是該死了。那麽,我應該想個辦法用自己的力量來斬斷這個死亡接力了。在所有已知的傳說受害者中,沒有一個不是拚命求存,最後被傳說殺死的,那麽,或許我不被傳說殺死的話,就可以斬斷這個傳說。

現在我隻希望在我死後,這個傳說不會再傳遞下去。最後,給你們留一個提示,按照我的理解,這個死亡宣告傳說除了已知的規則以外,殺人方法就是利用某個鬼故事的故事情節來進行殺戮,就比如我現在經曆的這部《把門鎖好》,我真奇怪,你說這個傳說是不是《無限恐怖》看多了?

好了,剛吃了一瓶安眠藥,現在有點困了,我要去睡了,希望我自主的死可以終結這次傳說,不要再害到別人。

朱琨絕筆11月2日一口氣讀完文檔,思語的眼圈有些濕潤了。這個傻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幹出這樣的傻事,然後,又以這樣的方式來試圖結束傳說,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男人。“報警吧。”思語把手機扔給她身後不住安慰著斷月的唐小四,自己,則走到書架邊閱讀起朱琨的藏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