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太師回來了,朕也封了楚王,表了親近之意。有件事情朕還想問問你。”禦書房內,思前想後的夏文開口說道。

衛九現出身形,躬身一禮,答道:“陛下,太師如此功績,如何封賞也是不為過的,朝廷社稷之事,有太師在,可無憂矣。不知陛下要問臣的是何事?”

夏文看了看衛九,歎氣道:“老九啊,你話裏話外都是幫襯的他,許是他真的有這麽好吧,好到人人都如此推崇他。朕想問的事情,是皇子之事,太師與朕言,說讓朕把所有年滿十歲的皇子皇孫,都要送到他那裏去教導,這一語,當真讓朕如鯁在喉,便是到得今日,也難以輕鬆釋懷。”

衛九沉默片刻,答道:“許是陛下多慮了,依臣之間,太師當真隻是教導之意,太師大概是不想在看到宮闈慘烈之爭,太師親曆種種,到得陛下這裏,不知經曆了多少難以言說之事。太師想要親自教導皇子皇孫,就是不想以後再發生這般事情。”

“是嗎?”夏文問了一語。

“臣以為如此。”衛九恭恭敬敬答道。

“如此……如此啊!如此最好。明日,明日朕便把進兒、希兒、隆兒送到楚王府去,太師這幾日不會上朝,朕把三個兒子送去,再表一番親近吧。”夏文慢慢說著,多少有些歎息。

不論此時夏文心中怎麽以為,又或者徐傑心中到底如何想法。事情卻還是不得做,甚至夏文主動提前去做。

隻因為如今的徐傑,在民間,聲望已然頂峰。在軍中,甚至直接被那些廝殺軍漢高呼萬歲。在朝堂,更是一手遮天。

如此徐傑,叫夏文還能怎麽辦?

好在,好在徐傑從始至終,一向謙遜恭敬,並不真的咄咄逼人,看起來似乎當真對皇位沒有什麽興趣。

否則……夏文不敢深想。

卻是不深想,一個答案也是呼之欲出的。就是徐傑若是哪天早上起床想起了要登基,下午就能坐在龍椅之上。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衛九答了一語:“陛下聖明,如此表達親近之情,太師必然感知肺腑。”

夏文點點頭,站起:“老九,隨朕出宮走走,散散心吧。”

“遵旨!”

汴京城的街道,遊人如織,繁華依舊,夏文卻有許久不曾感受了。

儒衫方冠的夏文,輕搖折扇,身後的衛九,抱劍跟隨。

夏文這裏看看,那裏看看,路過摘星樓門口,停頓了片刻,卻未上樓,就這麽路過了。

反倒是路邊的茶樓,夏文走了進去。

正廳一張條案,一個驚堂木,紙扇一把,茶杯一個,後麵坐個老頭,口沫橫飛在講。

夏文落座,衛九坐於一旁。

“嗆啷啷楚王寶刀出鞘,那胡人頭領遙粘蒙德驚得渾身一顫,定睛一瞧,便看楚王一身雁翎金甲,護心鏡閃閃發亮,腳踏七星寶靴,頭戴虎臉金盔,遙粘蒙德上一次在大同就被楚王驚得夜遁而走,這一次再見楚王殿下,已然六神無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轉身跨馬便跑。”

“還聽楚王殿下在後掩殺追去,口中大呼,兀那胡酋,快快下馬,與本王大戰三百回合。那胡酋早已破膽,唯有仗著座下草原照夜玉獅子寶馬,一路絕塵而去,逃得是無影無蹤。楚王殿下氣得大呼,可恨,恨隻恨我座下寶馬不如他,否則豈能教他在本王刀下再逃一次,必要斬他頭顱下酒做菜……回頭再看,那拓跋小王,已然在楚王腳下跪地求饒,俯首稱臣。楚王心善,看得這般模樣,心下一軟,說道,你這番邦小王倒是見機省事,本王若殺你一個跪地求饒之人,汙了我一生英明,罷了罷了,饒你一條小命。”

“好!”

“好!”

“看賞!”

“老頭,接銀子!”

滿場鼓掌叫好。

說書老頭起身,左右拱手致謝,收拾一番各處飛過來的銀子銅錢,然後做好,喝一杯茶水,驚堂木再拍,結尾有詩:“荊楚寶地蛟龍起,腳踏風雲天地驚。千載歲月英雄事,不勝今朝楚王名。”

結尾詩一完,老頭起身再致意,收拾著今日滿盆滿缽,再謝諸位明公衣食父母,慢慢悠悠出門,百十步外,還有一座茶樓,等著再說一場。

諸多明公卻還意猶未盡,互相討論得極其熱烈。

“唉,隻可惜了楚王座下無寶馬,走脫了那胡酋遙粘蒙德,若是我當官啊,一定稟奏聖上,天南地北也要給楚王尋一匹寶馬來。”

“誰說不是呢?聽說極西之地大宛有最好的寶馬,京中不少胡商,興許可托人帶一匹來。”

“唉,那些胡商,就算願帶,帶來也是兩年後是事情了。”

“兩年不算長,咱們去詢問詢問,若是真能帶來,尋幾個大戶人家資助一下,算不得事。”

夏文聽著看著,心中起了羨慕,卻又長長歎息一口,慢慢起身,又上街遊**起來。

遊著遊著,夏文忽然回頭問了衛九一語:“老九,那遙粘蒙德當真是因為座下有寶馬才逃脫的嗎?”

衛九聞言,搖搖頭說道:“陛下豈能信這些市井傳說,那遙粘蒙德也是草原上的英雄豪傑,太師能戰而勝之,就已是千難萬難了,想要擒拿與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文聞言點點頭,又問道:“拓跋王如今身在何處呢?”

衛九答道:“囚禁在金殿衛衙門的天牢之中。”

“一個雙手都無的人,不必如此囚禁了,放他出來吧。”夏文開口說道。

衛九聞言微微皺眉,答道:“陛下,此乃太師之意。”

“哦,是太師之意,太師如此處置,必有其道理。那便先囚著吧。”夏文說道,倒也不懊惱。

街市一條一條,夏文用雙腳逛著,走了兩個時辰也不嫌累,依舊興趣滿滿,卻也不見他具體停在何處對什麽東西感興趣。他似乎就是在享受在比肩接踵的行人中間走來走去的感覺。

好似這麽逛著,才能妾身感受到夏家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