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似死而後生

“你是說,那個從綺夢閣叛出去的舞姬?”皇後時刻關注著煜王,自然知道殷嬈的存在,隻是一直都隻當是煜王的一個歌姬而已沒有在意,此時被特意提起來,便仔細想了想。

當初隆裕擅自對莫失語下手挑釁詡依白的事情,她還是查到了一些痕跡的,隻是當時想著此女孤身一人翻不起大浪,而隆裕似乎也挺滿意她的伺候,不願意為了這麽一個玩物和兒子鬧的不快,便沒有在意。

“是,就是她。”貼身嬤嬤湊近了,麵色擔憂低聲道:“請恕奴婢多嘴,皇後娘娘您想想,她與鳳舞可是綺夢閣自小養著伺候那野種的。鳳舞為了替那野種救莫失語願意以死頂罪,可見是忠心的,而這殷嬈是一樣教養大的,怎麽就會突然叛變,還偏偏去了殿下身邊,此人不可信啊!”

皇後一聽,細細一想也覺得其中疑點重重,所謂的美人計的厲害她很清楚,不禁咬牙道:“的確如此,如此想來,本宮的皇兒向來乖順,自那個殷嬈到了他身邊之後,便三番五次違背本宮的話,定是那賤人在背後所唆使的。”

“不僅殿下,奴婢還聽聞,便是王妃都極為信賴她,前幾日還挑唆王妃打發了幾個殿下身邊的婢女。”嬤嬤歎口氣,搖搖頭道:“那賤婢出生風塵,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的下賤手段,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敢在本宮麵前玩心眼,就怕她有那個心機,沒那個命!”皇後冷笑,恢複了冷靜起身,從袖中拿出一塊精致的令牌丟給嬤嬤道:“拿著這個去找本宮的二哥,讓他解決掉這個蠱惑本宮皇兒的女人。”

“是。”嬤嬤垂首,眼中暗暗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收起令牌,點頭應下。

所以說向來當娘的都是偏袒自己兒子的,千錯萬錯,都是別人引誘的錯!

羅家,身為皇後的娘家,又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開過丞相的後代,可謂是老牌的官宦世家,又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子弟,多年累積下來的財富和人脈,家族權勢自然不一般。

而羅家也是福澤深厚,子嗣繁茂分支眾多,如今光皇後所在的嫡係一脈,當家主母羅夫人便育有二子一女,庶出的更是有五子七女,可以說羅老爺實在是十分努力在保持家族的人丁興旺。

皇後是羅夫人的小女兒,唯一的嫡女,一出生便是身份尊貴十分受寵。她往上兩個哥哥,大哥羅乾嘉老道圓滑精於世故,在戶部任職以後要接管家業。二哥羅乾恭行事毒辣,如今剛過四十,外派在江寧任府尹,也算是權傾一方。

嬤嬤拿著皇後所給的令牌,一路秘密出了宮,到了一處驛站將令牌和信箋交給接頭人,然後便匆匆回了宮。

而跟在她不遠處的一個探頭探腦的小丫鬟,等嬤嬤走了之後,便趕緊轉身消失不見了……

在煜王在宮裏受了自己母後的氣,可畢竟是自己母後又隻能忍著,憋著一肚子火先去了青樓喝了一頓做了個大保健,一直到天黑才回了府中,回府之後依舊不爽,便讓人取了一大壇子酒來找殷嬈。

可等他抱著酒壇子推開殷嬈的房門的時候,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美人,卻看到梁柱上一根白綾掛著一個人,女子身穿白紗還披著長長的黑發,還在左右晃悠更顯驚悚。

冷風吹過,煜王一下子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定睛一看那掛著的女子不是殷嬈又是誰。

不及多想,趕緊抬手,將袖中的匕首扔過去隔斷了白綾,隻聽一聲微弱的呻吟,殷嬈便從梁柱上掉了下來,煜王趕緊上前一步將人摟在了懷裏,低頭一看殷嬈臉色慘白滿臉淚痕,脖子上一圈紅印更顯楚楚可憐。

“咳咳。”殷嬈咳嗽兩聲,微微緩過氣來,一睜眼便是一串淚痕順著臉頰滑下來,一雙美目因為哭泣顯得通紅,淚水盈盈看著隆裕滿目深情,開口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殿下……”

“這是怎麽回事?”隆裕本就心情不佳,結果此時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幅樣子,明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是火上澆油怒道:“出了什麽事?誰欺負你了逼得你要自尋短見!”

“殿下您別問了,隻怪妾身命薄,選不得出生,落在在風塵處成為卑賤之人,此生能得殿下一段憐惜便已經心滿意足,無以為報,隻能舍了這條命,隻求不給殿下多添煩憂。”殷嬈哭著將頭埋進隆裕懷裏,哽咽哭起來。

沒有男人不喜歡聽女子的深情表白,便是之前隆裕覺得兩人不過**,可最近也是越來越覺得殷嬈聰慧貼心極為喜歡,此時聽她這般梨花帶雨得一說,比起之前的憋屈,更是大男子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伸手將殷嬈摟進懷裏,隆裕放緩了聲音憐惜道:“你又是聽了哪個亂嚼舌根,什麽配不配的,你的出生你又沒得選,怎能怪你!何況本王也不覺得你給本王添了麻煩,即便是有,本王都要不介意,旁人又有何資格置喙!”

“殿下對妾身有這份心,妾身便是死而無憾了!”殷嬈抹了抹淚,抬頭楚楚可憐看著隆裕,麵色淒涼道:“若有來世,隻有能生在殿下身邊,即便隻是一花一木,此心足矣。”

說完,隻見殷嬈嘴角流下一道黑血,眼一閉便軟了下去,直直倒在了隆裕懷裏。

“殷嬈!殷嬈!到底怎麽回事!”隆裕伸手,感覺殷嬈的脈搏已經快要感覺不到,頓時整個人腦袋充血,抱起她便大吼道:“來人!快來人!給本王叫禦醫!馬上叫來!”

不得不說,不管是誰遇到話說一半便死翹翹這種事,都要火的。

好在之前莫失語質疑了隆裕的播種能力之後,皇後便特意撥了一個禦醫常駐在煜王府裏麵給他調理身體,因此很快便趕過來給殷嬈診治,雖然是服用了烈性毒藥,但好在發現及時,還能搶救一下。

而屋外,隆裕卻是大發雷霆,將伺候殷嬈的丫鬟小廝全都叫到了一起,嘩嘩啦啦跪了一地,畢竟殷嬈沒理由突然就鬧自殺,親眼看著美人差點死在自己麵前的隆裕此時已經陷入偏執,定是要審問個原因出來。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惹得殷姬要以死明誌!”隆裕一把將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一片狼藉,盯著伺候殷嬈的貼身丫鬟,語氣森森仿若要吃人一般。

那丫鬟哆哆嗦嗦嚇得直抖,知曉此次事情是鬧大了,卻是半個字也沒敢吭聲,隻偷偷偏頭去看一旁的另一個小廝,那小廝是專門給殷嬈跑腿的,此時也是滿頭大汗緊張不已。

“賤婢,本王問你話,你看他人做甚,既然連誰是你的主子都分不清楚,留著你又有何用,給本王拖出去打五十大棍!”隆裕見此頓時火冒三丈,居然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敢忤逆自己。

那丫鬟嚇得臉色一白,頓時後悔不已,可想要張口解釋的時候,已經有人上來拿著毛巾堵了她的嘴,直接拖下去在門外直接打起來,剛開始還能聽到悶哼,十下之後便沒了聲音,隻有啪啪打板子的聲音。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鬟,身子骨哪裏受得住棍刑,不到十下便已經斷了氣。可規矩就是規矩,主子說打五十棍,便是人死了,這數量還是要打到的。

見到死了人,屋子裏的人全都嚇得如冬天的鵪鶉一般,隆裕冷笑一聲,看著之前跪在那丫鬟身邊的小廝道:“你來說是怎麽回事,本王可警告你,現在本王讓說的時候不肯說,那就永遠不用說了!”

“王爺,奴才說!奴才說!”那小廝一聽趕緊狠狠磕著頭,滿頭大汗大喊著道:“殷姬夫人是聽說皇後娘娘不喜她,要,要殺她……擔心因為若是皇後娘娘動手,會讓您與皇後娘娘之間因她有嫌隙,才,才會自盡的……”

隆裕聞言一愣,皺眉喝道:“這些是誰傳出的謠言,母後怎麽會要殺她!”

“是,是官府的消息……”小廝知道,自己這話即便是真的,也是詆毀皇後名譽的死罪,可若是不說直接惹怒煜王殿下也是死,還會死的特別慘,索性便將前因後果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那嬤嬤傳遞消息的驛站是官府的,除了日常的信箋之外,私下都會接一些大戶人家的密信,走的是官道又處處有官差護衛,即便是沿途的山賊劫匪也不會膽大到啃這塊硬骨頭,保密性和安全性的確是很好的。

隻是事無絕對,這驛站今日被被人舉報驛官私下傳送通敵的信箋,泄露各種機密之類的,這問題自然就大了。那驛站是城裏官府手下的,蛇鼠一窩自然不會讓官府去查,刑部便直接調了一隊守城的禁衛軍來了個突擊檢查。

最後通敵的信箋沒查到,倒是查出不少皇城官員勾結下級官員的書信來往以及一些緋聞,而其中最勁爆的一封,便是那封給江寧府尹的密信,讓他去處理掉煜王殿下的寵妾殷嬈。

這信箋並未署名,而且要殺的隻是煜王的寵妾而不是煜王,更像是妻妾之間爭風吃醋狠下殺手的事情,可偏偏信是送到江寧府尹的,而江寧府尹可是皇後娘娘的二哥,其中的信息量顯然就很大了。

皇家的事情向來都是渾水,當時查案的是禁衛軍的人是武家的親信,帶隊的將士一看事情不妙便壓下了此事,趕緊偷偷將那信箋和令牌收了起來,因為是關係到煜王殿下,便讓人送到了煜王府。

而煜王此時因為心情不爽,正在美人鄉裏麵風流快活呢,禁衛軍的人送來東西之後便匆匆離去,隻說是給煜王殿下的並未過多解釋。

府裏的丫鬟小廝,平日為了討好主子,其實都會偷偷查看煜王殿下的東西,以便盡早知道消息去給自己主子報信。今日也一樣,那信箋上麵並沒有官府標誌屬於私信,丫鬟隻當是送的無傷大雅的信箋,一時好奇便偷偷打開看了看。

後麵的事情也就不用解釋了,殷嬈又不傻,看了那令牌便猜出了大概,才出了自殺這個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