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微妙的平衡
看莫失語並未因為突然被帶來而生氣，侍衛也鬆了口氣，上前輕輕敲了敲院門，不一會兒便有一個長得十分白淨的童子來開門，探出頭看了門外的馬車，脆聲道：“可是三皇妃到了？”
“正是。”侍衛點頭，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牌遞過去。
看了看手中的玉牌，確認無誤之後，童子點了點頭，然後才將門打開道：“三皇妃請進吧。”
莫失語跟著童子進了門，而那些車夫和侍衛全都留在了外麵，院外十分清幽，進了院內才發現院中的種了許多臘梅，在寒風中看得正豔，一條蜿蜒的小渠從園中穿過，亂石隨性而成重巒疊嶂的假山，一眼看去十分有返璞歸真的意境。
“三皇妃，到了。”在莫失語的打量中，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座八角小亭中，亭子用竹簾圍起來擋風，裏麵再用紗帳襯了一層，亭中一張石桌，桌上擺著一個紅泥小爐正煮著一壺酒，看起來十分愜意。
而站在桌邊的是一位麵容清臒的老者正端坐這，端著酒杯喝了一杯，見莫失語走進來，放下酒杯抬頭打量莫失語，見她表情淡然並無一絲緊張的深情，第一次私下見自己還能這般冷靜，倒是也難得了。
而莫失語雖然臉上鎮定，心中卻還是有些驚訝的，要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千歲爺，年輕的時候可是戰功赫赫，死在他刀下的敵人不計其數，原本以為這樣的人即便是退隱了身上也多少帶著戾氣
可實際上眼前之人長相並不凶悍，和詡依白的臉部輪廓有些類似，眼神沉穩如古潭一般透徹，身上的悠閑氣質和那些退休了到公園下棋的老頭差不多，若不是眼角到臉頰的那一道顯眼傷疤，根本看不出來他曾經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侄媳莫失語，見過千歲爺！”莫失語躬身，老老實實行了禮，不管十三王爺到底是打什麽注意，既然自己是來拉關係的，該有的禮節還是要的。
“無須多禮。”十三王爺開口，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道：“今日本王叫你來，隻是有一些私事要問你，宮裏的那套虛禮就不必了，坐吧。”
一旁隨身伺候的童女，與帶莫失語來的童子長得有八九分相像，應該是雙胞胎，聽了十三王爺的話趕緊給莫失語端了凳子過來，然後在上麵細心得放了軟墊，笑著請莫失語坐下。
既然對方都說了不用客氣，莫失語也不想傻站著，從容得坐下露出一個標準得體的微笑，看著十三王爺道：“千歲爺請問吧。”
十三王爺抬眼示意，一旁的童女鞠了一躬，便和童子一同退出了亭子，然後拉上了簾子，整個亭子之內便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本就不是拐彎抹角的性子，見周圍無人，十三王爺直接開口問道：“本王聽張連功說，你想要打開皇上的頭顱？”
“我的確說過。”莫失語早就猜到十三王爺要問自己此事，也沒有回避，抬手用手指了指頭部的幾個地方，認真道：“確切說，是在他頭上的這幾個地方鑽幾個洞，將淤血吸出來，用專業術語來說就是做個開顱手術。”
看莫失語說得一臉輕鬆的樣子，似乎再說醫治跌打損傷一樣平常，十三王爺不由得莫名覺得靠譜，沉聲道：“道理雖然簡單，但是人的頭顱可是命門，若是鑽了幾個洞怎麽可能活下來？”
“人的腦袋是沒有痛覺的，隻是聽著可怕而已，到時候做局部麻醉，患者甚至可以全程清醒進行手術。何況隻是取出淤血，而不是摘除腫瘤，實際上這個手術並不算大手術。”莫失語也知道對於古人來說，這些外科手術聽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譚，隻能耐心解釋。
開顱手術特別的地方就是會去除部分顱骨，在取出血塊後該部分顱骨是不能再放回去的，所以開顱手術後的病人在身體恢複後大多需要做一個顱骨修複手術，用定製的人造顱骨把腦袋補上。眼下沒有現代先進的設備，莫失語要準備做手術的材料也不容易，不過以龍言羽的身份來說，集全天下之力還是能辦到的。
抬手又喝掉了杯中的酒，十三王爺沉默著沒有說話，此事關乎到龍言羽的性命，甚至是整個國家的安危，他不得不慎重。
對於手術，家屬總是會各種擔憂，實屬正常。莫失語也沒有再多勸，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見十三王爺麵前的酒杯空了，而伺候的人已經退下，便自然得抬手給他又倒了一杯。
“陪本王喝一杯。”十三王爺看著眼前的就被，突然開口。
莫失語愣了一下，也沒有拒絕，古代喝的都是清酒和飲料差不多，便給自己倒了一杯，學著十三王爺的樣子一飲而盡，卻沒想到這酒水居然是烈酒，入喉之後就像是一把火一樣燒了下去，頓時嗆得猛咳起來。
“咳咳咳！”莫失語死命咳嗽幾聲眼淚都出來了，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淚眼汪汪看著十三王爺啞聲道：“這酒這麽烈，您有肝髒不好本就該禁酒的，怎麽可以拿來當水喝一樣！”
見莫失語狼狽咳嗽的樣子，比起之前的一本正經倒是看得順眼了不少，十三王爺對於莫失語提及的病情，表情淡淡又喝了一杯道：“一眼便能看出本王的病症，你醫術的確不錯。”
“您出的考題，我怎麽敢答錯。”莫失語咕嘟嘟喝了幾杯清茶，終於喘過了氣，隻是臉上因為那杯酒而紅彤彤的，嘴巴辣辣的像是小狗一樣不停吐舌頭，看起來有些搞笑。
對於莫失語的表現，此時十三王爺的表情也輕鬆了許多，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道：“能看出本王在考你，腦子也算是好使。”
這句話聽著就有些認同的意思了，莫失語眼睛一亮，笑道：“所以我算是過關了咩？”
“還差得遠。”十三王爺淡淡看了她一眼，盯著莫失語的眼睛打量幾秒，眼神犀利道：“既然你是聰明人，就應該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你居然主動要求去拿，總得給本王一個能信服的理由。”
就像是殺人需要動機一樣，救人一樣也需要動機，十三王爺可不會因為莫失語看著不著調的言行舉止，就真的認為她是個不著調的人，相反，從莫失語做事的結果來看，這女子比一般人想的還要周全聰明的多。
如今文臣和武將已經明顯占了邊，羅家和武家各種明爭暗鬥，朝中的平衡十分微妙，皇位之爭的殘酷，再沒有人比經曆過一次的十三王爺更清楚了，所以他才更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
可對十三王爺來說，無論是隆裕還是詡依白，都是皇室的血脈，誰坐上那個位置對皇室來說都沒差別，他要做的隻是理智判斷兩人誰更適合，然後將對的那個推上去，而不是被哪一方蒙蔽，做出錯誤的選擇，毀了皇家的百年基業。
撓了撓頭想了想，莫失語笑盈盈開口道：“其實我想救皇上的原因很簡單，他是解開我家白爺心結的關鍵，可不能一死了之。不過如果非要給您一個理由的話，我想讓您支持冊立三皇子做太子，不知道能不能讓您信服？”
沒想到莫失語不僅敢直言談論皇上的生死，還提出冊立太子的事情做條件，十三王爺忍不住大笑幾聲道：“雖然那些兔崽子個個都有這個心思，可是敢明目張膽當著本王麵提出來的，你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