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心算無心
一直以來，莫失語都知道，董程林此人十分正直，這也是他能堅守本心做仵作這一行的最大優勢，此時他做出這樣的選擇，莫失語並不覺得驚訝，隻是對他更是佩服了幾分。
要知道董家那種十分和諧的家庭，家人之間是十分團結的，董程林如今做出和他父親不用的選擇，等於是要幫著外人去坑爹，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而已。
“這件事複雜程度遠超你的能力範圍之外，需要從長計議才行，你也不用這麽嚴肅，邊吃邊說，在外麵站了一上午應該餓了吧。”莫失語盛了一碗湯放到一旁，示意董程林坐下。
心頭壓著的事情放下，董程林還真的有些感覺到餓了，看著莫失語巧笑嫣然的模樣，雖然羨慕這份溫馨美好，可卻也知道她已經是別人的了，隻能將心底那一點失落藏好，點點頭坐到桌邊。
一頓飯吃下來，大概的事情莫失語也都清楚了，董程林根據那被淹死的舞姬肺部的積水去後宮查找，私下使用鹽浴的妃子不多，但是也不算少，除了一個平妃子兩個貴妃之外，還有便是皇後了。
幾個妃子階位不一樣，不過卻一致否認使用了鹽浴，畢竟那可是明令禁止的，哪裏會承認。於是董程林便又詢問了這些妃子各自喜歡用來沐浴的花瓣，因為舞姬肺部的細小花蕊是**的花蕊，而且是長生菊的花蕊。
因為玫瑰花有美容養顏，舒肝解淤的效果，因此一般的妃子偏愛用玫瑰花瓣來沐浴，唯有那位席貴妃不喜歡玫瑰，覺得太過輕浮豔俗，於是宮裏便將席貴妃沐浴的花瓣改成了長生菊。
隻是對這個結果，董程林卻心存懷疑，畢竟暗殺皇上對席貴妃有百害而無一例，她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就在他準備深入調查的時候，而席貴妃居然留書承認了罪行，並且當晚就在宮中三丈白綾自盡了。
看著這般草草結案，董程林自然要追查原因，卻被董禮傅調離了這件案子的徹查，並且私下找到他表示這件案子已經了結，讓他不要再管這件案子。即便是董程林再蠢，也知道此事定是父親屈服了那些人。
要說席貴妃性格十分低調，論身份倒也不低，她本是宣玉國送來和親的公主，為皇上生了一兒一女，女兒便是二公主，早早就送去了南疆的南理國和親，似乎也並不得寵，平日幾乎沒什麽聯係。
而兒子便是六皇子，因為天生便有癡病，雖然十六歲了可智商卻還是三歲孩童的之上，平日衣食住行都要有奶娘幫忙打理，連話都說不清楚，更不要提才華之類的事情了，是絕對的廢人一個。
這個席貴妃莫失語也不了解，隻在詡依白給自己看得人名冊裏麵瞟到過一眼，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分析這件事，譏笑道：“席貴妃和親而來，雖然有公主的名頭，可一切都是靠皇上給的，她殺了皇上豈不是自斷後路？何況她女兒遠嫁，兒子又是個癡的注定無緣皇位，吃飽了撐著才攪和進來。”
這些莫失語都能一眼看出利害關係，董程林哪裏看不出來，沉著臉道：“隻可惜席貴妃已死，大理院的人草草結案，根本不聽我的話。而且因為席貴妃的身份，朝中有人煽動是宣玉國想要對我國發難，朝臣個個都附和此結論，已經送了國書過去宣玉國要追究責任，隻怕兩國之間必有戰亂要起了。”
國家之前和親的確是一種拉近關係的手段，但是也不過是表麵上的而已，一旦發生事情，那和親的公主便是首當其衝的犧牲品，隻怕那席貴妃也不是自盡，而是死於非命了。
這件事情一旦牽扯到國家層麵，便變得複雜起來，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證據，莫失語不由得有點惱怒道：“看來那些人下毒之前，便已經想到了對策，那些鹽水和花蕊隻怕是故意安排的！若是暗殺成功，那煜王便順利登基，若是不成，將鍋甩給宣玉國挑起兩國爭鬥，那些人再坐收漁翁之利。”
對莫失語來說，她隻負責驗屍，準確記錄自己的發現，不管那些證據是真的還是別人故意安排的，至於查案子那是官差的事情。可是人畢竟是人，不可能事事預知，在有人故意設下騙局的時候，她也會掉坑的！
見莫失語生氣又自責的樣子，董程林其實也是感同身受，出聲安慰道：“有心算無心，便是著了道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自責。”
“便是再來一次，我的驗屍結果並不會改變，理智上來說，我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莫失語苦笑一聲，看著董程林歎氣道：“隻是感情上來說，我忍不住去想，若是我沒有發現那些證據就好了。”
雖然按照驗屍來說，客觀公正記錄屍體的情況是正確的，可那些人利用了莫失語的仔細，精心設計了這條線索，然後隻等著人來入局便是。
雖然莫失語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麽，最終總歸是害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又可能引發兩國之間的戰爭，屆時還不知有多少人要流離失所，而如果當時沒有發現那些證據，隻將那舞姬當作自殺的話，那此事或許就是到此為止了。
“此事既然大理院不再讓你插手，你還是暫時別管了，我有辦法解決的。”自怨自艾如今也沒用，莫失語沉思一下，眼下的情況是對方掌握主動，不過自己手上還有一張王牌，也不必太過擔心。
對於莫失語，董程林有一種迷之信任，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她既然說能解決便是可以解決，點頭道：“其實，我今日前來除了告訴你案件的情況外，還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有什麽事情直說便是，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我知道，三皇子手上的綺夢閣，最擅長的便是打探消息，可以說這世上沒有綺夢閣查不到的事情。”董程林說完，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我希望委托綺夢閣，幫我查一下我母親和妹妹的下落。”
莫失語頓時一愣，驚訝道：“你母親和妹妹失蹤了？”
“父親說她們是去外公加探親了，可我覺得這其中有蹊蹺。”董程林一開始並未懷疑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出了事，因為母親的娘家在遙遠的江南小鎮，過新年的時候回去根本來不及，因此年後母親都會帶著家人去娘家拜年，隻是今年宮裏出來這般大事，所以董程林和董禮傅便沒有去，董夫人帶著董程柔單獨上了路。
直到董禮傅將董程林從這件案子裏趕出去，而且嚴厲警告他不準再插手，甚至連解釋都不解釋一句原因的時候，董程林一開始是生氣，後來冷靜下來，便開始分析父親的表現。
相處這麽多年，他深知父親絕非貪生怕死之徒，可是看著父親獨自一人的時候懊惱痛哭的樣子，他猛地想起在外地的母親和妹妹，一直都沒有寄家書回來，於是便懷疑她們出了事。
這個理由倒是讓莫失語覺得合情合理，董禮傅那種人，估計也隻有家人是他的軟肋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去找的，你放心吧，如今他們需要你父親的配合，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
“謝謝！”董程林抱拳，十分誠懇。
兩人商定之後，董程林便告辭了，而莫失語卻知道，一場巨大的陰謀才不過是被揭開了一個小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