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為什麽不死
雖說神醫穀的規矩，的確是生人莫進，但是以莫失語當初救了薑遜的事情，還有她養的團子可是杜仲的親外孫女，從人情上來說，如果莫失語堅持，也不是不能帶夢公子進來。
這一點人情世故的事兒，莫失語和杜仲心知肚明，但是莫失語卻還是選擇了將他安排到神醫穀外居住，杜仲自然會思量其中的含義。
“我並不是防備他，隻是不得不謹慎。”莫失語搖搖頭，克製著心中隱隱的不安，看了看一旁昏睡的詡依白：“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即便真的是無辜的，我也不能冒險。”
“出現的時機？”杜仲雖然知道莫失語出了事，但是背後的事情卻並不清楚，疑惑道：“他不是因為病重，命不久矣，想要回來了看一眼故人卻牽掛麽？”
“聽起來似乎沒錯，但你可知道，若是他不回來，或許現在武素蘭的屍體已經從漠北運回來了。”莫失語可沒有忘記之前眾人商議要放出消息，用武素蘭引出墨的計劃。
可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夢公子便出現了，然後便是一連串的事情，火燒了院子，詡依白又重傷，一直都是暗中布局的墨，這次突然蹦出來放了個大招，眾人迫不得已離開黃龍城，這個計劃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冷靜下來，莫失語忍不住會想，如果這個計劃不是還沒來得及實施便夭折，而是——已經成功了呢！
沒想到事情背後還有這些，杜仲也不得不佩服幾人這招引蛇出洞的大膽，震驚道：“你還是懷疑夢公子和墨是同一人？”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了，畢竟當時白爺並沒有同意計劃，我也沒有把握可以一定說服他。”莫失語想到詡依白對夢公子的信任，無奈苦笑：“但是，仔細想來，院子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都是夢公子一人所說，白爺昏迷不醒，團子年幼無知，除了他，誰也沒見到墨的出現。”
畢竟是關係到詡依白的性命，莫失語這般謹慎也不為過，杜仲輕歎一聲道：“我雖對夢公子此人並不熟，但是也聽聞過他的不少傳聞，當年愛慕他的人如過江之鯽，也有不少求而不得便使出卑劣手段的。對於這些人，可夢公子從不自己動手，隻將那人家世背景事無巨細的放出消息，便會有他的追隨者讓那人身敗名裂，這般手段的確不可小瞧。”
想想以夢公子那樣的容貌，妥妥的一朵高嶺之花，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背後的綺夢閣，打他注意的人絕不會少，隻怕位高權重的也有，可他卻始終都能獨善其身，無人敢對其半分不敬，若是沒有些手段才奇怪了。
“坦白說，雖然他言行舉止都合情合理，可麵對他的時候，我總是會有奇怪的違和感。”莫失語猶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開口：“感覺，不像是麵對著一個人一樣。”
杜仲沒想到莫失語會這樣形容，楞了一下：“何出此言？”
“人總是有七情六欲的，可是在他的身上，我完全感覺不到。”莫失語想起自從遇到夢公子之後的事情，表情沉重道：“也許的確有些人生性淡泊，但隻要是人，就會有求生欲，可是我在他身上根本感覺不到。”
“你是說你要給他治療的事情？”在來信中莫失語也提及了此事，杜仲疑惑道：“可是你也說了，若是治療就要毀去他的容貌，像是他那般高傲的人，會選擇坦然死去也不奇怪。”
“我奇怪的不是他選擇死亡，而是他選擇了活著。”莫失語當時也覺得夢公子的選擇可以理解，但是結合他的所作所為，邏輯上卻又說不通：“要知道他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忍受著肉體的折磨，如果他真的如表現出來的那樣看破了生死，對這世間也了無牽掛，那就應該並不懼怕死亡，既然知道自己注定要死了，那現在為什麽還要忍受這麽大的痛苦活著？”
對於安樂死，一開始也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但是事實證明，對於有些病人來說，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夢公子現在的情況，每一寸皮膚都如灼燒搬疼痛，毫不誇張的說，就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卻從未泄露一分一毫的痛苦之色。
如果選擇忍受這樣巨大痛苦活著，那一定是有一個特別執著的理由，莫失語好奇的是，夢公子的理由是什麽？
雖然聽起來有點怪異，但是仔細一想，杜仲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見杜仲的臉色也沉下來，莫失語拍了拍臉，扯出一個笑臉道：“當然，這一切也可能隻是我想多了，或許他有抖M屬性也不一定，就算是知道要死，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自殺的。”
“這種時候還有心開玩笑……”杜仲無語責怪了一句，然後安慰道：“罷了，你還是別想這些了，夢公子那邊我會安排人看著，眼下最主要的還是趕緊治好他，等他醒來，一切便會真相大白了。”
以不懂應萬變，目前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皇宮之內，燈影瞳瞳。
樓戲水批改完一大摞的公文，將筆往桌子上一扔，伸手揉了揉眉心，麵色不免有些疲倦。
一旁伺候的小太監見狀，趕緊上前哈著腰小聲道：“太子殿下，可是要歇了？”
“不用，給我打盆水來。”樓戲水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宮女已經將早就準備好的水端上來，擦洗一下清醒了許多，正要繼續回去批改卷宗，便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
抬頭看去，樓戲水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來的人居然是十三王爺。
“見過千歲爺！”伺候的小太監和宮女趕緊跪下行禮，連頭都不敢抬。
“你們都出去吧。”十三王爺緩緩走過來，端坐在上位，表情鎮定自若，仿佛隻是來探望加班晚輩的慈祥長輩一般。
隻是眾人都知道，這半夜三更的，十三王爺突然出現在太子殿下的書房裏，肯定是有要事的，趕緊恭恭敬敬得退了下去，關上門侍衛將門窗都守住，屋內立刻隻剩下樓戲水和十三王爺兩人了。
樓戲水除了一開始驚訝了一下，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那晚之後莫失語與童旭等人迅速消失，讓羅家的人撲了個空，在朝中也參了一本，言辭之中都是懷疑是太子燒了自家院子自編自導了被暗殺的戲碼，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這場鬧劇還是被十三王爺發話才作罷。
但是十三王爺雖然名麵上不讓人追究，不表示他自己不會追究，不管如何，眼下自己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樓戲水相信十三王爺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客套得行禮之後給他倒了一杯茶：“王叔，請喝茶。”
接過茶，十三王爺喝了一口，悠悠放下道：“這泡茶的手藝，比起以前倒是差了許多。”
比起被夢公子精心教養長大的詡依白，在暗花樓長大的樓戲水，自然不擅長這些裝逼的東西，泡出來的味道不同也正常。輕笑一聲，樓戲水麵不改色道：“想必是最近侄兒心思都花在政務上，疏於練習這些奇技**巧，退步也不奇怪。”
“嗬，本是讓你反思精進，你倒是還自誇上了。”十三王爺本想是試探一下，卻沒想到得到這麽個回答，一下子有點哭笑不得了，看著樓戲水搖頭道：“不過這脾氣，倒是與你父皇年輕時候像極。”
冷哼一聲，樓戲水一臉坦然道：“我是父皇的兒子，自然是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