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鬼拖下水
在眾人的期盼中，天還剛開始蒙蒙亮，船就到了。
比起一般的商船來說，這船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還附送了幾個身強體壯的船工，掌舵的船夫更是五大三粗不苟言笑，眼神中透著一股戾氣，即便是沒有穿著官服，還是能看出來是上過戰場的人，可見童旭派來的都是心腹。
不過考慮到兩人是以商人的身份來的這個村莊，童旭還是很貼心得將官府的那些標誌除掉了，即便如此，看著船的規格樣式便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好在村裏的人見識得也不多，隻覺得這船看著霸氣，不過有錢人的世界一般人也不懂，做得大一點倒也正常，倒是沒往官府上麵去想。
船夫下了船，因為那逼人的氣勢，人群中直覺都讓出一條道來，大不走到詡依白麵前，不卑不亢得對著詡依白恭敬行禮道：“我叫王大壯，我家主人有吩咐，全力配合公子尋人，有何要求盡管吩咐便可。”
“辛苦了。”詡依白點點頭，表情依舊淡定，抬眼看了一眼此次來的人，眼神都十分沉穩也沒有多問亂說話，還算滿意。
村裏的人都目瞪口呆看著大船，和村裏的那幾隻小舟比起來簡直秒殺，私下不免好奇得議論紛紛。莫失語在一旁勸著胖大娘，看到船來了之後胖大娘更是激動，一直拉著莫失語的手哀求她一定要將人找回來。
因為村民因為懼怕惹來災禍，都不肯下河去尋人，胖大娘更哭得暈厥了過去看起來悲痛欲絕的樣子，若是帶她去一路上還要分心照顧她，因此莫失語順勢便讓村民都留在村裏等消息，自己跟著詡依白上了船。
船燈搖搖晃晃，從水麵緩緩行過，順流而下還算輕鬆，不過因為要一邊行船一邊仔細查看兩岸的漂浮物，水麵還有霧氣遮擋視線，因此速度也快不起來，不一會兒天色泛白，漸漸便亮了。
河道比起河圖裏麵畫的還要複雜一些，兩岸岩石陡峭急彎很多，好在開船的人都是老手，在湍急的水流中盡量保持著平衡，盡管如此，莫失語還是被晃得頭暈腦脹，暈乎乎吐得酸水都沒有了。
“都說讓你不要跟來了。”詡依白看著趴在船舷上，還強撐著不停查看水麵的莫失語，隻能在一旁給她拍著背，十分心疼。
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莫失語漱了口水吐到水中，抬頭看著兩岸的峭壁才幽幽道：“我這急性子，啥也不做留在村裏等消息才是真難受，再說對著那些圖紙看再多遍，也不如親眼來看看。”
“那深穀既然隱藏了這麽多年，可見是很難發現的，也不是一兩天可以找到，你又何必急於一時。”詡依白知道莫失語固執起來牛都拉不動，隻能無奈得勸道：“等我多查幾遍，將河道情況摸清了，屆時你身體也好點了，再來也不遲啊。”
知道詡依白是心疼自己，莫失語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我才不信。”詡依白看莫失語一臉裝乖巧的樣子，最終無奈得歎口氣，遇到沒有解開的謎團，若是這貨能乖乖得聽話等著聽結果，那就不是莫失語了。
彼此心中很清楚，雖然知道那山穀就藏在這山脈之中，可是沒有圖紙的指引，要找到那山穀是十分困難的。這兩岸懸崖峭壁根本沒有停歇的地方，而那洞口掩在水下，除非潛入水下很難找到，可若是要一路的潛入尋找，根本不現實。
兩人一路都有些心情沉重，詡依白也知道此事急不來，而莫失語的性子也不是可以乖乖等著看結果的那種人，隻能拿了暖水袋來讓她揣在懷裏，突然一旁的船夫出生喊道：“有東西！”
聽到聲音，所有人趕緊順勢看去，果然看到一處彎道的岩石旁邊，因為長了一顆桑樹斜到了水裏，所以攔著一個東西卡在枝椏上，看上去倒是和一個孩子的大小差不多，不過隔得有點遠看的不太真切。
雖然知道大娃掉在河裏活著的希望不大，但是真的找到的時候莫失語還是心裏一涼，船夫趕緊將船靠了過去，一個年輕的船工跳入水中遊過去，將那東西撈起來一看，大喊道：“是個孩子！”
“快帶上來！”莫失語趕緊爬起來，等船夫將孩子拖上船，看到那衣裳的時候莫失語便知不好，等反過來一看那臉果然是大窪，隻是麵色泛白緊閉著眼，四肢都被泡得腫脹，已經沒了呼吸。
不管是誰，看到死去的孩子總是會覺得格外難過，畢竟孩子總是代表著希望。莫失語忍不住捂住嘴閉上了眼，昨天還笑著和自己一起吃花生的孩子，現在卻變成了一具慘白的屍體，即便是見慣了死亡，此時也很難冷靜。
趴在地上探了脈搏，明知脈搏已經停止很久了，可莫失語還是徒勞得試著做了心髒複蘇，有案例溺亡半個小時都救活的，不管如何都要努力試一試。但是屍體都已經冰冷，奇跡並不會總是發生，試了許久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夠了。”詡依白看到莫失語還不想放棄搶救的樣子，終於伸手將她拉起來，沉聲道：“他已經不在了，就讓他安心走吧。”
一個眼神示意，周圍的船工趕緊拿了白布來，將屍體蓋了起來。
即便是不抱希望，可真的等到希望破滅的那一刻，還是會難掩桑心。
“我不該給他那頭牛的，不該給的……”莫失語被詡依白摟在懷裏，捂著嘴嗚咽出聲，麵色痛苦地低聲哭道：“如果不給他那頭牛的話，他就不會去河邊喂牛了，也就不會死了，是我害了他……”
從知曉大娃是因為帶著牛吃草落水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些村民在小聲議論是莫失語給他牛害得，隻是因為詡依白的冷臉氣場太強，沒有人敢說出聲，可是這並不代表莫失語自己不會這樣想，隻是當時還懷著微渺的希望，或許大娃還活著，因此不願意承認。
“這隻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見莫失語自責的樣子，詡依白將莫失語的腦袋按進懷裏，看著那地上大窪的屍體，突然皺眉道：“何況，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被謀殺的。”
莫失語一愣，擦了擦眼淚抬起頭楞道：“謀殺？”
“你看他的腳。”
知曉詡依白不會為了安慰自己，而編造這樣一個謀殺的謊言，心中微微一動，深吸一口氣，莫失語這才蹲下去拉起褲管，仔細看了看屍體的腳，立刻便反應過來詡依白的意思了。
屍體因為在水中浸泡的關係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洗衣婦樣皮膚症狀，可在腳腕靠近小腿肚的地方有很明顯的幾塊淤痕，看得十分明顯，不過之前被褲管遮住隻露出一點點，若不是詡依白眼力好，還真的不易被發現。
“這樣明顯的傷痕，我之前居然沒發現……”莫失語看著那傷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表情十分沮喪。
詡依白知道莫失語剛才應該是過於悲傷，不然也不至於連她最拿手的線索都沒看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現在發現也不晚，這樣的傷在腳腕上，應該是外力所致，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這個……是人手抓握的痕跡。”莫失語看著那淤痕，試著將手放上去比劃了一下，果然和指引的痕跡相吻合。
“有人將他拖下水？”詡依白忍不住吃了一驚，不由得想到了水鬼之類的傳聞，雖然他不懼鬼神，還是覺得背後一涼。
一旦確定這此死亡事件不是意外，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傷痕應該是在死者死亡之前發生，真皮層受到損傷毛細血管輕微破裂還來不及恢複，因為死亡導致血液循環停止在此淤積，才會出現明顯的斑痕，具體的情況，要對屍體解剖詳細驗屍之後才能確定。”
看著莫失語又重新振作起來，一下子就陷入了法醫模式，詡依白不由得鬆了口氣，將她拉起來道：“既然找到了屍體，我們還是盡快回村裏，要不要驗屍，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回過神，莫失語才驚覺自己剛才似乎太過專注了，輕輕歎了口氣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之前莫失語一旦開啟驗屍模式，就會變得近乎偏執冷靜解刨屍體無壓力，不過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不僅是小孩子，而且還有可能是自己的意外導致的，莫失語不免有些怯意。
眼下的情況，莫失語心中已經有了心結，隻能她自己想開，詡依白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隻能安慰道：“別太擔心了，萬事有我。”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莫失語看著船工將屍體用草席裹起來，上麵蒙上白布更是顯得淒涼，心情格外難受，扭頭趴在詡依白懷裏道：“如果……他是因為被我們牽連的，我們一樣是害死他的凶手。”
想到兩人來此的目的，便是為了查找那個神秘的深穀，墨那般老奸巨猾的人，絕對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莫失語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如果是墨讓人作的此事的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為而死，心中的罪惡感是一樣的。
看著急速流過的水麵，詡依白的心情一樣沉重，可還是柔聲安慰道：“墨他擅長的是折磨人心，這般直接殺人並不是他的風格，何況殺的還是一個無辜的小孩子，他完全沒理由這樣做。其中應該另有隱情，還沒查清之前，你別太內疚了。”
抽了抽鼻子，莫失語隻覺得心情十分低落，喃喃道：“人心善變，如果真的是墨做的呢？”
“我不相信如果。”詡依白見莫失語似乎是鑽了牛角尖，若是之前她絕不會這般多愁善感的，懷孕之後倒是哭鼻子幾次了，想必是做了母親都會格外心軟一些，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道：“與其做無用的假設，不如去找出真相，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們都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