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得不若死

詡依白沉默了幾秒,避開了視線,開口道:“你別擔心,此事我會解決。”

“嗬,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應該是鳳舞吧。”莫失語撇撇嘴,能給自己做藥丸的,定是詡依白信任之人,想想綺夢閣裏麵懂醫藥又得詡依白信任,還看自己不爽有動機的,也就鳳舞了。

素來知道莫失語聰慧,能這麽快猜出來詡依白也不奇怪,看她一臉委屈的樣子,詡依白的臉色更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起身咬牙道:“如果真的證明是她做的,我會讓她給你一個交代的。”

莫失語雖然心裏不爽,也沒以德報怨的聖母情懷,可看詡依白這一副要暴走的表情,猛地想起那句‘天子一怒,浮屍千裏’的話來,心裏咯噔一下,猛地站起來拉著他的衣角:“我也要去!”

“別鬧,一身傷還不消停,乖乖養傷等我回來。”

“不行,我就要去!”莫失語幹脆伸手摟著詡依白的脖子,一臉耍賴到底的表情:“我可是受害者,有權知道真相!何況齊雲馨的案子還沒破呢,我想回綺夢閣看看現場,不然我人是躺在這裏,心裏卻是貓撓一樣!”

詡依白如今的個子和莫失語差不多,被她摟著脖子兩個人的臉都擠到一塊兒去了,偏偏她如今渾身都是傷,也不忍心強力將她從身上撕下來,猶豫了幾秒隻能歎氣道:“我知道了,帶你去就是了,你快下去!”

“盤問的事情讓我來!”

“行。”

“現場我也要看!”

“好。”

“還有最後一點。”扭頭看著詡依白,兩人隔得太近,甚至能在彼此眸子中看到對方的樣子。收斂了之前耍賴的笑意,莫失語的表情十分認真,一字一句態度堅決道:“不準殺人!”

詡依白愣了幾秒,才終於反應過來,莫失語這般堅持要跟著自己的理由。

猛地就想起妙虛和尚的話來,說自己戾氣太重,若不改變,注定不得善終。

“快說,答不答應!”莫失語見詡依白不說話,伸手去捏他的臉一臉堅持。

“為什麽?”詡依白終於出聲,看著莫失語,眼中滿是疑惑:“若這藥丸裏的墨魚血真是她放的,那之前的案子也有可能是她陷害的你,她對你這般趕盡殺絕,你不恨她麽?”

“恨啊!她要是現在在我麵前,看我不撓花她的臉,拔掉她的頭發,再狠狠咬上幾口,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害我!”莫失語瞪眼,咬牙切齒撓了撓爪子,擺出一副凶巴巴得樣子。

詡依白冷聲道:“與其提防,殺了不就一勞永逸麽。”

莫失語看詡依白一臉理所當然,心裏微微歎口氣,這貨打打殺殺習慣了,三觀急需糾正,歎氣到:“我並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我自己,你今天因為她犯錯就殺了她,若是哪天我犯了錯,你是不是也要殺我?”

“我怎麽可能殺你!”詡依白猛地皺眉,臉色不愉。

“鳳舞在你身邊伺候這麽多年,你之前也不曾想過有一日會要殺她,對嗎?”

見莫失語一臉正色,詡依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沉默片刻,詡依白才幹巴巴開口道:“你這是婦人之仁。”

莫失語見詡依白如此,應該是答應了,心裏終於鬆了口氣,麵上卻是一副裝可愛的樣子,伸手嬌滴滴捶了捶詡依白,嗲嗲道:“哎呀,討厭啦,倫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什麽婦人不婦人的別瞎說!”

於是,原本嚴肅的氣氛因為莫失語的搞怪頓時崩了,想要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已經沒啥意思了。詡依白明知她是故意的,可偏偏對著她一臉嬉皮笑臉的樣子,也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月黑風高,不見寒星。

綺夢閣前院卻是依舊一片紙醉金迷,歡聲笑語一片**靡之聲,即便是出了命案牽扯到一個郡主,也不過是查封了後院禁止入內而已,足以可見綺夢閣暗藏的力量之大。

梧桐苑內一片寂靜,而一間隱蔽的藥室之內,燭台明亮,室內擺放著密密麻麻的藥櫃和一個藥爐,一旁鳳舞正在仔細調製藥劑,十分專注。

丫鬟進來小聲稟告詡依白來了,鳳舞愣了一下,心中雖然有些驚訝,也隱隱有些不安,可還是趕緊一臉欣喜出門迎接。

結果到了院門,就看到詡依白黑著臉走進來,身後還跟著莫失語。

原本心中的希翼破碎,鳳舞臉色冷下來,看著莫失語不由便出聲道:“你怎麽來了?”

莫失語還沒開口,詡依白將她擋住,冷聲道:“怎麽,她還活著你很失望?”

“當然不是的!”鳳舞聽到詡依白冷冰冰的話語,頓時覺得心裏一涼,趕緊半跪下否認道:“奴婢隻是聽聞莫姑娘受了重傷,正在董府療養,所以突然見到一時覺得驚訝而已,並無他意!”

見鳳舞辯解,詡依白的臉色更陰沉幾分,頓了一下道:“除了鳳舞,其她人都出去,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進來。”

“是!”氣氛一下子更冷,這架勢擺明了詡依白是衝著鳳舞問罪來了,跪著的丫鬟生怕殃及池魚,聞言如臨大赦,趕緊起身退了出去。

伺候詡依白這麽多年,雖然詡依白性格冷淡喜怒不定,可是向來也不曾苛責過自己,鳳舞看這架勢一時心中不忿,抬頭慍怒道:“鳳舞自問並未犯錯,不知閣主深夜前來,所謂何事?”

“什麽事,應該是你來解釋給我聽吧!”詡依白對鳳舞的態度更是不滿,抬手將手裏的盒子丟在了鳳舞麵前,盒子啪嗒一聲摔在地上裂開,裏麵赫然是半顆碎裂的藥丸掉落出來。

見到藥丸,鳳舞瞬間猜出了大概,可卻也更加憤怒。

這藥丸是今天詡依白特意讓自己調製的,而且還親自在旁邊查看,結合之前的事情,自己早猜到是給莫失語用的,雖然心中酸楚還是用心調製了,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對於莫失語,鳳舞一直都極為不喜,即便莫失語真有些本事,可莫失語那不安分的性子在她看來便是恃寵而驕,如今背上了命案,與那董程林的緋聞又傳得更是沸沸揚揚,不管裝得多麽純良,最後果然還是找了借口來陷害自己!

鳳舞心中酸楚不已,可卻不想在莫失語麵前示弱,仰著頭麵色譏諷看著莫失語:“我知道一直一來都和莫姑娘有嫌隙,可我身為醫著也有自己的操守,既然主人吩咐我給你製藥,我自然是要盡力做好的,若是莫姑娘想要誣陷我,最好找一個更可信的理由!”

原本莫失語心中就有些疑惑,因為鳳舞雖然一向看自己不爽,可卻不像是喜歡用這種陰險手段的人,何況作為醫者一般都有自己的驕傲,這種下毒坑害的手段其實是對自己的醫術的一種侮辱。

如今看到鳳舞一臉氣憤的樣子並不像是假裝的,莫失語心中的懷疑又淡了幾分,上前幾步麵色認真問道:“這藥丸裏麵除了一般的藥材之外,還被加了一味烏賊墨,此事你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鳳舞冷笑一聲,看著莫失語鄙夷道:“那烏賊墨止血療傷效果非常,此物要入深海采集,百人尋而一人回,一年宮裏也不過進貢一罐。這般的好藥,便是宮裏的娘娘都沒資格用,如今用在你身上你還不滿麽?”

“當然不滿!”莫失語撇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繃帶嗬嗬道:“這東西你說得這麽珍貴,想必之前是沒用它製過藥的,可聽名字也該知道,裏麵有一個‘墨’字,你也該猜到幾分,我這樣的傷口你覺得適用?”

鳳舞之前覺得莫失語是故意來找茬陷害自己的,語氣自然十分不善,對於烏賊墨也的確是第一次用它入藥,其藥性也是知道的,可聽莫失語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問題所在,藥效沒問題,不代表沒有副作用。

詡依白看鳳舞麵色驚愕,知曉鳳舞雖然性子桀驁但是卻不屑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心中也微微有點動搖,忍不住出聲道:“鳳舞,之前我收到消息,齊雲馨體內查出了‘焚鳳’,你要怎麽解釋?”

“什麽?不可能!”鳳舞猛地抬頭,一臉驚愕看著詡依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但是看到詡依白點了點頭再次確認,馬上又低下頭不肯說話。

氣氛一時沉默,莫失語雖然不知道詡依白提的‘焚鳳’是什麽東西,可是眼下找出放烏賊墨的人才是當務之急,忍不住開口道:“這一味藥,並不是你加的,對不對?”

鳳舞突然抬頭,卻不是看莫失語,而是滿目深情看了詡依白許久,突然大笑了一聲,梗著脖子道:“既然被發現,那我已無話可說,這藥就是我加的!哈哈哈,隻可惜泥沒有吃這藥,不然毀了這張臉,我看你還拿什麽四處勾引男人!”

見鳳舞這般不知悔改的囂張態度,詡依白頓時怒道:“我之前已經答應讓她搬出綺夢閣,你還這般咄咄相逼,鳳舞,不要以為你伺候我久了,念著昔日情分我便不敢罰你!”

“情分?嗬嗬,閣主對我,哪有什麽情分!”鳳舞笑著起身,一雙眸子中已經滿是淚痕,聲音淒切道:“我學醫為您,學舞為您,可您不用我來醫,也不愛我的舞,與其這般苟活,不如去了痛快!”

話音一落,鳳舞便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莫失語趕緊上前,掰開鳳舞的嘴聞了聞,一股苦杏仁的味道撲麵而來。

“是砒霜!”莫失語麵色一白,砒霜毒性發作極快,鳳舞這是存了必死的心思。趕緊起身跑進屋內,提著茶壺過來一邊給鳳舞灌下去,一邊按壓鳳舞的舌根給她催吐,一邊催促一旁的詡依白大吼道:“還站著幹什麽,讓你去準備溫水來,還有鹽!牛孩,雞蛋都拿來!快點!”